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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味道的散文

欄目: 高中第三冊作文 / 發佈於: / 人氣:1.09W

什麼味?先説説酸味。

鄉村味道的散文

東干腳的三月,難得有幾個晴天。人們窩在屋裏,早晚烤火,中午有了點熱氣,男的做一些手藝活,編個竹筐什麼的;女的做點針線活,納個鞋底什麼的。男人不聲不響,女的湊在一起,話題就多了,過年的事還會翻出來,吃請了沒有回請,那個不地道。男的聽了,罵一句少嚼舌頭根子,女的聽了,回敬一句管什麼閒事。男的不再説話,女的就開始討論雨停之後,要把地裏的芥菜砍了,拉到水溝邊上的石頭上曬幾個日頭,用鹽咬了然後入壇封裝,等到八九月地裏的菜接不上了,可以抓一把出來送飯。一個女人能幹不能幹,從這些瑣事上的安排就可顯露出來。

東干腳的女人都是能幹的女人。雨一停,有的'夫妻上陣,有的父子兵,有的全家上陣。挑着筐穿了膠鞋進到地裏,把長得又茂盛又嬌嫩的芥菜劈倒在地,抱到筐裏,挑到水邊,女人在地上放一塊木板,將芥菜頭切開成條,在水裏過一下,將粘在兜巴上的泥沙沖掉,又放進筐裏。裝滿一筐,男人就擔到山坡上,找塊向陽的石頭,把芥菜一棵一棵的抖開來鋪在石頭上。曬多少,由家裏女人説了算。人口多的家庭,曬三壇,三五口之家,曬兩壇足矣。

大人們在忙活,孩子們也在忙。三月的東干腳,山青水秀,而地裏的菜花也正開的明媚照眼--油菜花、白菜花,都是金黃金黃的。白蝴蝶、蜜蜂、土蜂乘了天暖,也從窩裏、樹林裏飛出來,在每一朵花上忙碌着。蘿蔔地裏,蘿蔔開出了帶酸味的白花,有孩子折一枝,然後聞聞手,就會拔蘿蔔花扔了。女孩子喜歡菜花,不僅可以戴,採的多了,交給父母,帶回家還可以當菜。

芥菜曬兩三個日頭,就曬蔫了,輕輕一揪,揪不出水分,就可以製作鹹菜。如果擔到山上,第二天要下雨,那就連夜也要起來收芥菜,黑乎乎的天,風大,雨細,令人心驚肉跳。但把芥菜收回來,不能擱在筐裏漚着,吃過了早飯,就會在檐下牽一根索子,將芥菜掛起來晾,直到發蔫,當家的女人才把芥菜取下來,摘淨,擱在木盆裏,用手揉了,然後一層辣椒麪面一層鹽,拍實,蓋上蓋子,等候兩天,芥菜入鹽味了,就抓出來入壇。這個時候,芥菜是很難吃的,太沖,又辣,吃的人呲牙咧嘴。入壇封存的兩三月,再掏出來,此時的芥菜,微酸中帶着芬芳,而且嘎嘣脆。若是經常開壇,罈子裏的芥菜被氧化,就會變得越來越酸,酸到最後,撈一抓出來,就可以做一鍋酸菜湯,全家人都有得喝。

説了酸味,再説臭味。

湖南的飲食中有一道很特別的小吃--臭豆腐。東干腳沒有臭豆腐,但有腐豆腐,也叫豆腐老乳。東干腳人的豆腐都是自己磨的豆子,頭天夜裏,就拿豆子泡軟了,清早起來,洗淨石磨,老的燒火煮漿,年少的就推磨填料,主事的就是會調石膏、刷漿桶。豆子碎了要煮漿,然後倒進包袱裏擂漿,在豆腐桶裏擂,直到包袱裏的豆渣再也擠不出漿汁才罷手。這時候,調石膏的師傅看了豆漿的量配下石膏,攪動幾下,蓋上一個簸箕,五分鐘之後,一桶豆腐腦成矣。把桶端到外面的架子邊,往窩子裏倒出豆腐腦,鎖緊包袱,瀝水之後,再加上一塊石磨,壓實,到不再滴水,就搬下石磨,打開包袱,豆腐成矣。用刀劃開,一坨一坨,像一個一個麻將。然而,還不能直接做豆腐老乳,而是繼續晾,晾到表皮有點發黃了,才搬進穀倉裏,封閉起來,用不同的温差,使豆腐腐敗長毛。過幾天,打開倉門,一種濃濃的臭味撲鼻未來,端出簸箕,看到的是一堆白毛。我想,若是炸臭豆腐,這個時候入油鍋,或許炸出來別有風味,但東干腳的人從來沒有試過,因此與油炸臭豆腐擦肩而過。

做豆腐老乳有一些講究,首先得備齊各種配料,米酒、薑末、辣椒麪、蒜子,搭配妥了,或放進鍋裏,或放進盆裏,然後用筷子將籃里長毛的豆腐一塊一塊夾起來,放到料盆裏裹上一層配料,在一顆一顆的放進罈子裏疊好,裝到離壇口五寸,封閉好,待去了蒜子的衝氣,打開來蓋來,傳出的卻是一種開胃的酸腐味。下料酒少的,豆腐老乳很結實,使勁用筷子才能夾開;放料酒多的,不出一月,就會有半罈子的汁,從汁裏夾出豆腐老乳,辣椒、蒜香入了味,又鹹、又辣、又臭,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説了臭味,那就説説東干腳的香味。

東干腳人做的臘肉,別説在當地有名氣,至少,東干腳的人是深以為然的。從殺年豬開始,東干腳的人就籌劃好了,豬的哪一塊做臘肉好。到殺了豬,通常是三四家人合共一頭,各自回家,切割斬件,風乾的火薰的就分揀開來。有肥肉的用來風乾,而略帶肥肉的瘦肉,那是做臘肉的上好材料,扔進瓦缸,用鹽咬了,將血水浸出來,開始掛在火頭高處,待不再滴水,就用鐵網裝了,放在架子上,燒了炭火,烤上兩個時辰,在炭火上蓋上米糠,用煙燻;薰過一道,然後在炭火上蓋上一層茶殼,或者松針,薰得幾道,臘肉製成矣。

東干腳的臘肉的香味,是不能抵擋的。無論配菜是幹豆角、醃蘿蔔,還是新鮮的萵筍、蒜苗,臘肉的清香都會在宴席上,令人胃口大開。吃到六月,樑上的臘肉也不會腐敗。有外人來,當家的在地裏扯一把青菜,回到家,跳上凳子從樑上摘下一塊臘肉,往牆壁上磕幾下,磕掉灰塵,仍如當初那般新鮮,而不一會,廚房裏飄出的味道,就讓人脣角掛口水了。

近幾年,再也吃不出以往那種香味,東干腳的人也很無奈,説豬變了。以前做臘肉的豬是自家餵養的,現在的豬是從豬場拉來的,豬吃的飼料不一樣,肉的味道也不同了。是不是這樣,無從可考。但是,鄉村的味道卻是愈來愈遠,遠到只有懷念了。面前的鄉村,越來越像城市之一角,因為僅僅是殘疾之一角,看起來有些氣派,內心裏卻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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