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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的味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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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豆】

豆的味道散文

我所在的兵團團場團部,住平房的人家都有個不小的院子。勤快人家院落周圍就常種有花草和季節性蔬菜。花開時很好看,蔬菜看着都覺得可口。

花開時就有蠶豆花,蔬菜裏有蠶豆。

對蠶豆,我可謂有也行,沒有也未嘗不可,幾年不吃也不會想起。但某一天黃昏在散步與一簇簇蠶豆花偶遇,還是覺得意外。殊不知,在昭蘇高寒的原野,許多花是種了開不了,許多菜是種了吃不了。之前在團場就曾發現過南瓜,這回是蠶豆;不知還有多少驚喜在等着我。

果然,沒過多久,還是照常晚飯後散步,蠶豆花沒有了,代之的是一個個豆莢,蠶豆莢,鮮嫩鮮嫩的綠,就在院牆邊獨成一爿乾坤。又過了幾天,在常去的菜店,發現蠶豆已經擺上貨架——開賣了。價錢比許多時令蔬菜都便宜,就隨便稱了幾百克回去嚐鮮。這才知道,在這裏,蠶豆不叫蠶豆,而被叫為大豆。

大豆就大豆吧,儘管在老家,黃豆、毛豆才叫大豆的。誰讓蠶豆塊頭大呢,我偶爾也以大豆呼之。一方水養一方人,一方名物一方各自稱之,也未嘗不可。其實,較之蠶豆,覺得大豆來得更貼切。

起碼,在許多年裏,從安徽,再到新疆,我都沒搞清楚蠶豆之為蠶豆的緣由。疑惑是前兩年才無意中解開的。翻汪曾祺《故鄉的食物》,其中就有寫到蠶豆——原來蠶豆和養蠶有關。難怪,吾鄉鮮有人養蠶,從來沒有往這上面想過。嗚呼,那些年光顧着吃去了。以蠶豆為零食,曬乾後炒着吃,硬且脆,沒有一副好牙齒是無福消受的。也曾向汪曾祺老先生那般,以繩索串好用鹽水煮好,掛在脖子上吃。

最常吃的是蠶豆蛋花湯,蠶豆非嫩不可。拎着幾百克蠶豆回去路上,就想着要這麼吃,可是又嫌麻煩,懶得剝皮。就胡亂做吧:洗淨加了點豆瓣醬水煮熟即食之。味道不好,哎,一盤好菜被我燒壞了。

某日心血來潮,要清理冰箱,在冷凍的最下格發現用塑料袋裝着剝好皮的嫩蠶豆。想來,是去年張老師在團裏時所為,時間一長忘記吃了。晚上趕緊做了一道蠶豆蛋花湯,味道明顯差了許多,畢竟蠶豆在冰箱躺了一年有餘。

想來,蠶豆並非不好吃,而是因為不會做。

比如茴香豆就是蠶豆做的,經魯迅先生妙筆提點一二,再加上孔乙己等老兄的配合,據説如今在紹興不僅咸亨酒店名氣超常,茴香豆也不差。到了紹興,進了咸亨酒店,怎能不來一碟茴香豆?我去沒去過紹興,以上僅是聽聞,據説而已。

【毛豆】

最近常吃的一道菜是毛豆炒肉,再佐以些許蘿蔔乾,味道很不差,也就常吃,直到毛豆快下市,還存了一些在冰箱裏。

蘿蔔乾是岳母弄好的。毛豆是從市場上買的毛豆莢,自己剝的。作為非專業寫作者,我倒也和汪曾祺先生一樣,伏案讀寫之餘,享受這樣的過程。比如,剝毛豆;炒,我就不插手了。

假期窩在家裏看小説,有魯迅的《彷徨》,寫祥林嫂剝豆子,我就想當然地以為是毛豆。不需我想當然的是從魏微的小説《大老鄭的女人》裏看到的`:如果你不經意走過一户人家的門口,看見這家的門洞裏坐着一個小婦人,她在剝毛豆米,她把竹筐放在膝蓋上,剝得飛快,滿地綠色的毛豆殼子。一個靜靜的瞬間,她大約是剝累了,或者把手指甲掙疼了,她抬起頭來,把手甩了甩,放在嘴脣邊咬一咬,哈哈氣……可不是,她這一哈氣,從前那個人就活了。所有的她都活在這個小婦人的身體裏,她的剝毛豆米的動作裏,她抬一抬頭,甩一甩手……從前的時光就回來了。

我以前很少看小説,這回很爽快地就把魏微的一本《1988年的背景音樂》看完了,莫非是毛豆的功效?或許是。

小説照看,毛豆照吃,不免又想起曾經的鄉居生活。那時在老家,毛豆是自家種的,毛豆也不叫毛豆,叫大豆,黃的大豆就是黃豆了。曬乾的黃豆用處也大,可炒、炸,做豆腐,還可煨,尤以煨黃豆值得稱道。

毛豆真是一道好菜,可以變着花樣吃,怎麼吃都是很好的味道。夏日中午在田間回來,隨手從田埂邊連根拔幾棵毛豆回來——村裏人用整塊的地種毛豆是不多的,大多都是種在田間地頭,見縫插針地種,往往收穫都是很可觀的——剝完中午炒着吃,或者打個雞蛋湯,都是美味。而毛豆杆子,順手就扔到太陽底下,曬乾就是現成的柴火,毛豆殼燒起來噼裏啪啦直想。小孩子們燒鍋,都喜歡燒毛豆杆子,火旺,還有樂趣可言。

離鄉經年,卻不想在居住的團場場部院落裏見過不少正長着的毛豆,跑到菜店問,果然有毛豆,還是剝好的。買上半公斤,佐以瘦肉丁、香乾丁同炒,可多吃大半碗飯矣。

【豇豆】

夏日太熱,影響食慾,好在有一盤涼拌豇豆。豇豆常吃,但用來涼拌,也就盛夏這幾天。

許多人不愛吃豇豆,因為寡味,還沒實質內容,一層皮包着幾粒豆子,確實沒甚吃的,汪曾祺先生小時就不愛吃,直到老年才覺得“也還好吃”。和汪先生不同,我從小就愛吃豇豆。

其實不愛吃也不行,是自家菜園種的,不花錢。到了季節,每日中午都有一盤豇豆,有時和豆乾同炒,和豬肉一起燒的時候也有,畢竟不多;多的是素炒,放幾瓣大蒜,青椒切絲,也很下飯。

炒、燒着吃的豇豆都偏老,有嚼勁。嫩豇豆都被母親用來醃了,醃豇豆是早晚吃稀飯時的好菜。醃豇豆好吃與否,就全看醃菜人的手藝了。母親手藝不錯,我們也跟着有口福。上高中住校,一週回家一次,還常用罐頭瓶子裝一瓶炒好的醃豇豆到學校早飯時吃,冬天可以吃上一週,省下買菜的錢可以去舊書店買本舊書週末看。

鄉人有俗語云:豇豆下掛麪,兩不沾。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對其中意思都不大瞭解。前兩年聽説桐城出了本民諺之類的書,我沒見到,不知此句可有收錄。有一年,也是夏天,家人走親戚去了,我一人在家煮掛麪吃,不信邪地炒了一盤豇豆,後和掛麪同煮,果然“兩不沾”,我吃得倒是有味。晚上和他們説起,惹起一陣笑,這樣的“傻事”後來再也沒做過。主要是沒過兩年,我就遠赴新疆至今。

到新疆,常吃麪,也常吃豇豆,把它們混在一起是不可避免的。其實,這樣的吃法,在新疆實在無須大驚小怪。發明拌麪吃法的人,真應該在飲食史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拌麪裏有一種碎肉拌麪,就常將豇豆切丁和碎肉佐以西紅柿等同炒,拌着面吃,我第一次吃時有些驚訝,見得多了才知是大驚小怪。有時甚至還可以吃到豇豆炒肉拌麪,雖然同樣“兩不沾”,可比我在老家吃的美味多了,每次都要加面,最多的一次加了三次面,那時年輕,真能吃。

袁枚老先生大概對豇豆炒肉也情有獨鍾,在大名鼎鼎的《隨園食單》裏也不忘留下一句:“豇豆炒肉,臨上時,去肉存豆。以極嫩者,抽去其筋。”臨上時,“去肉存豆”,我還沒吃過,下次可以試試,看看袁枚説得確否。自《食單》一出,許多人懷疑他的烹飪水平,我翻《食單》,常一笑而過,從未起照單而試的心思。這是第一次。

鄉人豇豆種得多,吃不完,除了醃外,還擇其嫩者,用開水淖過後晾曬,成幹豇豆,存放起來,一年四季可以隨時食用,用來炒肉,可以待客,很受會吃的客人青睞。

小時候吃過幾回豇豆燜飯,已經差不多二十年沒吃過了。人對童年時吃到的美味,常常念念不忘,汪曾祺先生也説過這樣的話。

【豌豆】

下班路上,正愁中午吃什麼時,見路邊有兩個老太太在擺攤買菜。簡單的菜攤,用蛇皮袋鋪着,一個賣萵筍;一個賣豌豆,剝好的豌豆。

我到團場時間才三年,不大認識賣菜的老太太;但年長的同事對她們都熟悉,屬於團場的軍墾一代,多是從上海和江蘇支邊過來的,退休後閒不下來,在自家院子裏種點時令蔬菜,吃不完拿出來賣,不為賺錢,只是消磨打發時間。

她們的菜都很受歡迎,我要是再晚一步,就買不上了——剩下的兩公斤多豌豆我全買了。有同事見我買那麼多就隨口問準備怎麼吃,還沒等我回答,老太太就操着未改的鄉音説,豌豆做鹹飯最好吃。鹹飯當然吃過,也很喜歡吃,可我不會做。但這些嫩豌豆,怎麼吃都是鮮美的,用豌豆炒飯,素炒豌豆,和雞蛋一起打湯,佐以火腿腸炒,佐以香乾丁炒……都是可以讓人多吃一碗半碗的。

往年豌豆快下市時,我都要買幾公斤凍在冰箱裏,嘴饞時吃一頓,往往很快就會吃完,大多炒飯時忍不住就想放一把,有時炒其他菜時,也會放上一點做配料,幾公斤是吃得很快的。但汪曾祺先生寫到的豌豆黃和豌豆粥至今未吃過。豌豆黃難以吃到,也做不來,至於豌豆粥,是隨時可以一試的。

吾鄉桐城和汪先生家鄉高郵雖相距有路,在飲食的叫法上許多地方都相似相同,比如汪先生在《故鄉的食物》裏寫到的炒米和焦屑,再比如豌豆,都被叫作“an豆”,an字怎麼寫,我離鄉十多年了,都還沒搞清楚,汪先生寫作“安”不知什麼道理。

以前在鄉下,田地富餘,多種些雜糧,豌豆是常種的,吃不完就曬乾,等冬天或來年油炸,再撒上些許細鹽,既可以作為下酒菜,也可以當作零食,看電視、乘涼時很受歡迎。這種吃法,在新疆幾乎沒見過。倒是作為鹹菜的豌豆,在菜市上一年四季都可見到。不知是醃製的還是泡椒裏浸泡而成。

豌豆的嫩苗,即豌豆尖也是一道好菜,過期不候,一年也就那麼幾天能吃到。只是,大棚蔬菜盛行,豌豆尖,一年四季想吃都能吃到了。

我居住的團場小鎮,有大片的草原牧場,到了季節,各類野菜層出不窮,野芹菜,草原蘑菇,野蒜薹,野大蒜……還有野豌豆尖。近些年來,牧民的市場意識開始初顯,在放牧時常常隨手採摘野菜拿到團部來賣,受歡迎的程度出乎他們意料。

團場不少人家有院子和菜園,向賣菜的老太太那般勤快人多的是,菜園小院裏鮮活得很。近幾年,城鎮化步伐日漸其快,這樣的口福只會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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