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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燈下漫筆》導讀

欄目: 教育隨筆 / 發佈於: / 人氣:2.65W

《燈下漫筆》本篇寫於1924年4月29日,最初分兩次發表於1925年5月1日、22日《莽原》週刊第2期和第五期,後收入《墳》。

魯迅《燈下漫筆》導讀

《燈下漫筆》循着《語絲》的辦刊原則,任意而談,無所顧及,要摧促新的產生,對於有害於新的舊物則竭力加以排擊,文筆輕鬆灑脱,卻清晰而深刻地論證了中國社會歷史和現實的重大問題,對社會的發展寄予極大的期望之情,顯示出魯迅探索救國救民道路的一貫思想與追求。

全文共分兩個部分。

“漫筆”之一:逐層深入地論證了中國社會的全部歷史,可以概括這樣兩個時代,也就是“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或“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

起筆從鈔票“漫”起,由遠及近,由事而心,寫道:

但我當一包現銀塞在懷中,沉墊墊地覺得安心,喜歡的時候,卻突然起了另一思想,就是:我們極容易變成奴隸,而且變了之後,還萬分喜歡。

漫筆之中,突發聯想,提出了現代人“極容易變成奴隸”,這樣一個嚴肅的問題,給人以 沉重之感。

接着舉出事例,加以分析,揭示國人的習性與心態,説:“咱們向來就很好的”。為什麼?因為中國老百姓的命運歷來如此:

中國人向來就沒有爭到過“人”的價格,至多不過是奴隸,到現在還如此,然而下於奴隸的時候,卻是數見不鮮的。

又舉出以下事例加以證明:

“強盜來了,就屬於官,當然該被殺掠;官兵既到,該是自家人了罷,但仍然要被殺掠,彷彿又屬於強盜似的。這時候,百姓就希望有一個一定的主子,拿他們去做百姓--不敢,是拿他們去做牛馬,情願自己尋草吃,只求他決定他們怎樣跑。”

對老百姓的處境和地位,歷朝歷代的統治者,乃至黃巢、張獻忠這樣的農民起義領袖,都沒有誰來顧及或理會。所以,老百姓從來沒有得到過一個較為穩定的可放心遵循的“奴隸規則”。

這裏,讀者的沉重之感在不斷加強。再往下讀,越讀越沉重,讀到中國的歷史被概括為“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與“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的循環時,沉重得拍案叫絕了。

不叫絕由不得你。一個本來輕鬆的話題,一個本來很小的日常鎖事的話題,居然翻出這樣一個沉重到無比巨大的話題,翻得如此絕妙,翻得如此深邃,翻得如此精練簡明,翻得讓你驚訝,讓你折服,由不得你不叫絕。

中國歷史就是兩個循環時代的論斷確實精闢,令人歎服,作者並未把漫筆停頓在這一地方,而且繼續放筆,提出了創造“中國歷史上未曾有過的第三樣時代”的具有警世價值的耐人尋味的新課題,並説這“是現在的青年的使命”。

把前文所述歷史的循環與所謂的中國固有的文明聯繫起來,從外國人所著《北京的魅力》及所述中國人生活的魅力入手,提出“我們的古聖先賢既給與我們保守古舊的格言,但同時也排好了用子女玉帛所做的奉獻於徵服者的大宴。”中國豪華殿堂中各式各樣的筵宴與茅屋田野間的殘羹、餓莩共存,吃燒烤的闊人與餓得垂死的每斤八文的孩子的同在的.事實,足以證明“所謂中國的文明者,其實不過是安排給闊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所謂中國者,其實不過是安排這人肉的筵宴的廚房。”

從制度方面看,“是早已佈置妥貼了,有貴賤,有大小,有上下。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別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別人。一級一級的制馭着,不能動彈,也不想動彈了。”

從思想意識方面看,“這文明,不但使外國人陶醉,也早使中國一切人們無不陶醉而且至於含笑。因為古代傳來而至今還在的許多差別,使人們各各分離,遂不能再感到別人的痛苦,並且因為自己各有奴使別人,吃掉別人的希望,便也就忘卻自己同有被奴使被吃掉的將來。”

在這樣的制度與思想造就的體系中,中國人是談不上爭取到作為人的價值、人的尊嚴、人的權利、人的地位的。在這種生存狀態下,不管個體的人意識到或意識不到,從總體上來説,中國的人生過程無疑是想做奴隸而不得與做穩了奴隸的交替,也就是治世與亂世的交替。於是,“大小無數的人肉的筵宴,即從有文明以來一直排到現在,人們就在這會場中吃人,被吃,以兇人的愚妄的歡呼,將悲慘的弱者的呼號遮掩。”

面對令人觸目驚心的社會現實,深諳這文明的兇殘的本質的人們,清醒而沉痛地感受到“這人肉的筵宴現在還排着,有許多人還想一直排下去”。作者首先喊出了“掃蕩這些食人者,掀掉這筵席,毀壞這廚房”的強烈呼喊,同時再次強調,這“是現在的青年的使命”。

文章的兩部分,雖有漫筆一、二之分,但內在聯繫緊密,是歷史與現實的交融,特別是兩部分末尾都以“則是現在青年的使命”作結,純是作者有意為之,更使文章渾然一體。文章論證層層深入,清晰明瞭,感情濃烈,足以警醒世人,做到了詩與政論的結合,形象性與邏輯性的統一。

《燈下漫筆》是一篇搗毀舊世界,憧憬新時代的宣言書,洋溢着魯迅一貫的戰鬥精神。但要知道魯迅當時還不是階級論者。他是以生物進化論的觀點,籠統地把希望寄託在青年身上。有人説這是文章的侷限,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