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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女吊》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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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吊》本篇寫於1936年9月19日--20日,最初發表於1936年10月5日《中流》半月刊第1卷第3期,後收入《且介亭雜文末編》。

魯迅《女吊》導讀

“會稽乃報仇雪恥之鄉,非藏垢納污之地!”浙東人的復仇精神是有傳統,天下聞名的。人説紹興多師爺,斤斤計較,老於世故。而也就是紹興,古有卧薪嚐膽的越王勾踐,今有鑑湖女俠秋瑾,魯迅引以自豪。魯迅做事待人也極認真,不會迂腐地講寬容,在本文中當他回憶童年時代家鄉的習俗時,終於發現這種性情不但有傳統上先賢的感召,而且有堅實的民眾基礎。那代表就是紹興人創造的,有復仇精神、比別的一切鬼魂更美、更強的鬼魂;女吊。

女吊,即吊死鬼。自縊者在西方宗教教規裏是不準得到盡合禮儀的安葬的,然而這裏的人們卻尊之為“吊神”,那原因就在於她有冤屈,值得同情。

有冤必伸,有仇必報,這是俗世的法則。魯迅筆下的'女吊有種悽豔的美,又有一種浪漫的風韻。我們疑心他寫着寫着自己真的迷戀上了:悲涼的喇叭聲中她出場,大紅衫子、黑色長背心,長髮蓬鬆-……披着頭髮向後一抖,現出石灰一樣的圓臉,漆黑的濃眉,烏黑的眼眶,猩紅的嘴脣。作者隔了這麼多年還記得這麼清楚。她以悲涼的唱腔,説明她的來歷:本是良家女,賣入勾欄裏,被逼自縊死。然而她卻忙於“討替代”,就是拉一個現世中的女子也自殺,那是不愁討不到的。她有時一心“討替代”就忘了復仇,但這也一樣地合乎人情。

魯迅的筆觸仍舊不時地從鬼域跳到人世。説到真假鬼魂打仗,假鬼落下台來,趕緊洗去粉墨,又擠在人羣中,他幽默地議論道:“就如要人下野而唸佛,或出洋遊歷一樣,也正是一種缺少不得的過渡儀式。”當敍述到女吊的穿衣打扮和復仇行為時也順手拉扯一下文壇的“鬼魅們”:“自然,自殺是卑怯的行為,鬼魂報仇更不合於科學,但那些都是愚婦人,連字也不認識,敢請‘前進’的文學家和‘戰鬥’的勇士們不要十分生氣罷。我真怕你們要變呆鳥。”最後一句略有此出格,也許是作者本人的“復仇之心”油然而生了吧。在文章的結尾,介紹了紹興的防吊神的風俗,村婦們刮鍋煤不使其成為一個圈,是為了避免它象那誘人自殺的圈套。但魯迅指出鄉民們的心理,這不是怕復仇,只是對付討替代。接下去作者卒章顯志地議論道:“被壓迫者即使沒有報復的毒心,也決無被報復的恐懼,只有明明暗暗,吸血吃肉的兇手或其幫閒們,這才贈人以‘犯而勿校’或“勿念舊惡”的格言,--我到今年,也愈加看透了這些人面東西的祕密。

魯迅所頌揚的這種復仇精神,他現在回想起來,自來就以多種形式影響他,女吊是具有神祕感的一種。在小説《鑄劍》中他塑造了一個黑衣的復仇者形象,敍述一個壯烈的復仇故事。作者抓住了深受壓迫的中國普通老百姓的心理。

寫作這篇文章時,魯迅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他想到死。他臨死也要歌頌復仇精神,因為這是追求公正合理的有效的辦法。他不願意無原則地講寬容。

文章在敍述看客、“起殤”、“男吊”、“女吊”的文字間,插入了較多的議論性內容。比如,以下幾段文字:

這擠在人叢中看自己們所做的戲,就如要人下野而唸佛,或出洋遊歷 一樣,也正是一種缺少不得的過渡儀式。

自然,自殺是卑怯的行為,鬼魂報仇更不合於科學,但那些都是愚婦人,連字也不認識,敢請“前進”的文學家和“戰鬥”的勇士們不要十分生氣罷。我真怕你們要變呆鳥。

被壓迫者即使沒有報復的毒心,也決無被報復的恐懼,只有明明暗暗,吸血吃肉的兇手或其幫閒們,這才贈人以“犯而勿校”或“勿念舊惡”的格言--我到今年,也愈加看透了這些人面東西的祕密。

在敍述的文字之間,不時地插入一些議論性文字,把敍述暫時隔斷,造成行文一鬆一緊,一張一弛,使文字起伏迭宕,富於節奏感。魯迅這裏的議論,不是對所述之事畫龍點睛,而是依所述之事生髮開去,傍敲側擊,做到了民俗與事理的統一,形象性與邏輯性的結合,收到了強烈的諷剌、幽默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