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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形形色色的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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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形形色色的家散文

老家在農村,是個狗不拉屎的地方,偏僻到極點,沒有公路,凡事都要肩挑人扛。整個村莊三十餘户人家,家家窮得要命。每個人都拼命地紮根於自家的土地,總希望能夠多產出一點,好解決一家老小的温飽問題。

有了以上原因,寸地必爭就成了一個敏感的詞彙。一絲絲田埂,一行行溝渠,一點點水流,每一家都守得死死的,別人甭想侵佔一點。幾百年前,一篇《智子疑鄰》勾勒出人心的醜態。的確,事實就是如此,村莊裏的人幾乎都犯了一種病,都認為相鄰的土地主人佔了自家地。隔三差五,總能聽到此起彼伏的爭吵聲,兩家人搬梯挪凳,提刀拿斧。真砍人估計不會,沒人想坐牢,此種做法不外乎想嚇唬他人。鄰居們也樂得看戲,捧着碗嬉笑地邊聊邊猜,誰是最後的贏家?

贏家是沒有的,誰也不讓誰,最後的結果是各自偃旗息鼓後,想方設法進行報復,今天悄悄地踢仇家雞一腳,明天偷偷地拔掉仇家菜秧,後天乘無人時捏仇家小孩屁股一下。

爺爺死得早,父親是在繼父的陰影下長大,後來娶妻成家,五個子女相繼出生,日子過得更是慘不忍睹。自留地就那麼一點,當然守土有責。吵架是難免的,報復也是必然的。悲的是,我成了被報復的對象之一。我年齡小,人瘦小,在農村不怕被拐。父母忙,根本無暇照顧,我只能自己玩,爬到山上摘野果,下到溪裏去捕魚。仇家見到分外眼紅,我常常走路時碰到一塊突然出現的石頭摔跤,躺在橋上睡覺被晃盪到水裏,摔得是鼻青臉腫,嗆得是神志不清。我不傻,能分得清黑白,知道敵我勢力懸殊,只能讓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少年的時光,我看村莊裏的人都是血紅着眼,心中暗暗詛咒他們八輩子祖宗。長大後,我理解了,都是貧窮惹的禍,要不是貧之所致,誰會如此。只是年幼時,隔壁的鄰居家從來不去玩,因為他們的家中種着仇恨的種子。温暖的場所只有惟一,只有父母在的家。

夜晚,父母踩着夕陽回家,肩上的鋤頭還沒放下,我就衝過去纏着他們抱。哪怕他們身上的衣服泥塵遍佈,哪怕他們的手上老繭橫生,我依然覺得是那麼的親切。乘着天色未黑透,父親抽袋旱煙,劈柴生火;母親捲起袖子,煮飯炒菜。晚上,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在如豆的燈光下,吃着最普通的家常菜,也是極温馨的。

我從不敢將被報復的事情説起父母聽,怕再掀起一場戰爭,吵架聲刺耳地懸掛在童年的上空,真的讓人倍感痛苦。幸好有父母,幸好有家,才有一種幸福,讓人覺得人世的温暖。

此時的家,是父母在的屋子,是痛苦消失的地方,是仇恨走開的地方,是親情滿滿的地方。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不是早當家,而是窮,而是命運的坎坷,使得他們很小就要承擔責任。我稱不上懂事,但人生路上的艱辛是必然的。讀書的學費經過父母的土裏刨食,七拼八湊,也能夠得以解決。只是苦得自己背,這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四年級起,我就背井離鄉,每天徒步五公里上下學。初中,我住校,星期回家帶菜攜米,往返百餘里。一路疲憊,到學校裏,父母不在身邊,得自己學會照顧自己,穿衣疊被,洗臉刷牙,洗澡晾衣。

學校條件簡陋,一個寢室兩扇窗,即使是外面陽光明媚,裏面也是漆黑一片。四十平方左右的小平房裏擺了二十餘張牀,上下鋪,每鋪睡兩人。牀底塞了一個從家中帶來的箱子,裏面放着自己所有的貴重品;牀頭系根繩子,用來懸掛毛巾,雨天晾曬衣服。除了上課做作業,幾乎一切之外的生活都離不開這張牀,吃飯在牀上,睡覺在牀上,牀已不再是牀,而已化身為家。

學習的生活枯燥無味,每天看着老師上下牙齒打架,背英語單詞背得中西難辨,做數學習題做得眼冒金星,讀語文課文讀得口乾舌燥,同學們經常掛在嘴邊的是:“唉,什麼時候畢業?”“下輩子再也不讀書。”“要是地震了多好。”嘴上雖然這麼説,但是大家的心裏都憋了一股子勁,誰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上重點?每次的月考排名揭曉是最觸目驚心的。有人歡喜有人愁,退步的心裏直罵娘,嘴裏違心地説着恭維的話;進步的暗暗高興,口中冒出的是“哪裏哪裏”的謙虛語。當然,誰也不當真,誰都在過後更加發奮。

我的成績中等偏上,不喜歡太多的勾心鬥角,最愛做的一件事,回到寢室裏躺在屬於的那半張牀上,眼睛望上天花板,讓腦海裏浮想聯翩。寢室裏靜靜的,沒有煩人的學習,沒有嚇人的月考,這時的心才是安寧的,才是家的味道。

此時的家,是學校裏的半張牀,是學業拼搏的地方,是忘記未來的地方,是安心平靜的地方。

讀書苦了若干年,換來了大學畢業,走出象牙塔,來到了一所鄉村學校,做起了孩子王。

有人説,教師是天底下最崇高的職業。正是因為這句話,兒時便種下夢想,桃李滿天下。幻想中,教師手持教鞭,在三尺講台上侃侃而談,將知識傳播,將愛潑灑。然而,當身臨其境,當夢想成為現實,才知自己當初是多麼幼稚。同事們戲説一句話:上輩子殺了豬,今世來教書;上輩子殺了人,今世教語文。不幸的是,我不光教了書,還教了語文,兼任班主任。

農村交通不便,學生都採取寄宿方式。二十四小時呆在學校,吃喝拉撒睡全在校園裏。我教的是初中,十三四歲的孩子,多是青春叛逆期。家長對孩子們的學習並不重視,多是抱着打工年齡不夠,放在家中鬼混也不行,送到學校裏有老師管的想法。成績不好,不愛學習,學生們的腦袋裏開始出鬼點子,做出各種古怪的事情,打架鬥毆司空見慣,敲詐勒索時有偶聞,泡妞半夜點燈。

我踏上新崗位,總想做出一番事業,不想沉淪地混日子。那段時間,心理的惟一想法,是如何把學生惡的萌芽扼殺,引向善的路線。整日整夜與學生鬥智鬥勇,凌晨早起做鬧鐘,催促學生起牀早操;上課點名查人數,以防學生逃課遊玩;中午陪同睡午覺,保證下午上課好質量;晚上查寢再叮囑,好好睡覺精神好。短時間內,學生懼怕我的威嚴,有所改變。時間一長,他們陽奉陰違,甚至當面頂撞,質疑我的出發點:“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破教師,把我們管好了,你好升官發財。”一句話把我氣得差點七竅流血,揚手狠狠地暴揍了學生一頓。

老師打人,學生父母聽説此事,邀三喝五氣勢洶洶來到學校,非要拿我開刀。校長室內氣氛緊張,圍滿了人,嚷着要麼還我一頓,要麼當眾賠禮道歉,要麼上告主管教育部門。我知道錯了,經過苦口婆心的解釋,經過校長的用心斡旋,事情得以圓滿解決。

打人的歌聲唱罷,我也心灰意懶,提不起興趣,人生怎麼如此之多的悲催事?一改往常狀態,上課無精打采,下課回到自己的一方天地,做一隻囚禁自己的小小鳥。學生明顯感知了我的變化,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大家一齊向我道歉。特別是那個曾經被我打的學生,還登上講台念上一篇感情真摯的賠禮信,他們盼望重新看到我的意氣風發。看到孩子們真誠的面孔,我頓悟,作為老師,怎麼能跟孩子嘔氣,怎麼能因為一點挫折而停止夢想前進的方向?

重整旗鼓,繼續昂首勤奮,上課,下課,備課,查寢,批改作業,找學生談心,一切按部就班,才發現與學生的心越來越近,這條教學的路還是有美麗的風景,還是有沁人心脾的快樂。

此時的家,是教師這個職業,是學生的天堂,是桃李天下的夢幻,是朝九晚五的'現實。

轉眼,年近而立,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父母已過花甲,早已盼望着我成家,他們好抱上白白胖胖的孫子。

學校裏清一色男教師,光棍可以提上一打,串成冰糖葫蘆。沒有女教師,我們把目光瞄上村姑,她們純潔、美麗、善良,一如清水出芙蓉,未經世事污染。一次爬山活動中,我遇上生命中的她,一襲白衣,長髮披肩,笑容如花,像一陣清風,吹開我凍結三十年的情感處女地。

在同事的慫恿下,我發揮文學的特長,不時地寫上一兩篇深情款款的書信,託人寄到她手中。幾封信後,她有了迴音,雖然只有簡單的問候,但無疑給我的心增加了幾分篤定的信心。我追得更猛了,信寫得更勤了,也常常跑到她所在的村莊去玩一趟。不為什麼,遠遠地看上兩眼也是幸福。

農曆新年一過,我得到消息,她要外出打工。農村經濟落後,靠着一畝三分地終究不是辦法,打工似乎成了惟一的選擇。我無力改變,只能遙遙揮手,目送她遠去的背影。“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安慰自己,現代科技發達,還有電話這條線連起兩顆思念的心。

一星期一次的電話粥,太讓人魂牽夢縈。掛完電話,覺得日子太漫長;提起電話,湧上心頭無數話語,卻不知從何説起,聽着對方的呼吸聲也能心跳加速。她沒有手機,每次都是她撥給我。等到那一個時刻,我早早地放下手頭的事,挑一個寧靜的場所,沒人打擾,獨自享受温馨。

又一年國慶節,學校放七天假,我打定主意,坐長途客車去到她所在的地方。匆匆趕往縣城,買票上車,漫長的七小時旅程,我抵達了她所在的地方。她早早地得到消息,等候在終點,我們牽起手,開始幾天快樂的愛情之旅。第一夜,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就這樣私定終生。

愛情具有排他性,不錯。國慶旅程後,在我的資助下,她買了手機。我可以隨時發短信問候,可以隨時撥通電話聊慰相思之苦。一次,我撥通電話,“喂”的聲音竟然是個男音,嚇了我一跳,短短時間,她又找了男朋友,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掛上電話,心中痛苦不堪,她回撥回來解釋,我一句質問:“你的手機,怎麼給一個男的?”她似乎明白我心中的怒火,又怨恨我不相信她,憤恨地掛完電話,開始了冷戰。

女人是要哄的,同事勸我。我經過幾天的思考,看清了自己的小肚雞腸,誠懇地道歉。她本就沒有太多怪我,只是放不下女性的尊嚴。我開口,她自然欣然接受。經此一役,我們更加懂得珍惜,小心地呵護愛情,等待它的瓜熟蒂落。

此時的家,是有她在的日子,是愛情太陽升起的地方,是情感月亮閃過的光華,是盼望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的一生守候。

與妻子走進婚姻的殿堂,經送子觀音的拂塵揮灑。某一日,她悄悄地對我附耳細語:“你快要做爸爸了。”我高興地在她的臉上啃了三啃,抱着她轉了三圈。

五月,陽光燦爛,正是踏青的好時節,妻子卻告訴我:肚子痛。我嚇了一跳,連忙請車來到醫院,經X光一照,雙腎有結石。因着懷孕,醫生不敢用藥,不敢激光碎石,每天只是掛些確定對胎兒沒有影響的鹽水。妻子疼痛難當,我也以淚洗面,沒有辦法,只有忍受忍受再忍受。沉沉的夜晚,妻子一天沒有吃東西,痛得臉色都已變青,筋疲力盡地合上眼想休息一陣。我躺在護理牀上,總是擔心妻子一睡不醒,我的家就毀了。

第二天,日子如常,妻子依舊在疼痛中度過,我着急地一遍遍詢問醫生:“有沒有辦法?求求你們。”醫生搖搖頭,告訴我除非不要胎兒,選擇先,再排石。我回到病房,告訴妻子醫生的建議,她不同意,愛情的結晶才剛剛感受生命的律動,還沒來得及到人世間看上一眼,就要又回到那陰深的閻羅殿,絕對不行。

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妻子病情沒有好轉。我無奈中提議去大醫院看下,有沒有辦法。也許是上天垂憐,也許是女兒在胎中感應,才到大醫院,妻子的結石居然不疼了,健康如往常。謝天謝地,親愛的你,我的女兒,你平安墜地。

你剛出生,皮膚皺巴巴,像個小老頭,肚臍沒長好,一根黑線打個結系在那裏,怎麼看都是那麼醜。我看着,卻覺得十分親切。從小就不喜歡小孩的我,抱起你也十分的用心。你晝夜顛倒,白天呼呼大睡,晚上睜着一雙大眼,固執地讓我們陪你玩,我還是不覺得累。

你感冒了,高燒,鼻涕流個不停,吃不下飯,整天哭個不停,找到醫生打了屁股針,好了一些,可以笑一下。到了晚上,又是高燒,打電話給醫生,他讓我們找塊濕毛巾進行物理降温。我打來冷水,弄濕毛巾,敷在你額頭上,高燒似乎有所緩解。過一會兒,再換一條。第二天,我熬着血絲的眼,走進課堂,依然激情澎湃,只是心裏,稍稍地擔心你。

病好了,你笑了,坐在學步車裏在學校的大操場上來來去去。同事們爭着抱你,看看這個可愛的小寶貝。遠方的春天的來了,冰消雪融,春草萌芽,萬物復甦,一切是那麼美好。

此時的家,是你——女兒的世界,是你的一切,是你笑,我們就笑;你哭,我們就哭;你病,我們就着急;你健康,我們雙手合十,感謝上蒼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