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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思鄉情的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1.55W

題記:我願意它是一根繩子,綁我回去

鄉思鄉情的散文

但它是一條鞭子

狠狠抽我

走得愈遠

抽得愈重

故鄉啊,我在流浪的途中含着淚水

回頭喊疼

———江一朗

姑姑打過電話來,説南説北,説西説東,説起她的身體時開始一點點哽咽,聲音一絲絲低落下去,我彷彿清晰的看到她的淚水從那曾經美麗現在卻堆滿褶皺的臉龐落下,穿過電波滴落在我的面前。

我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的悲涼,她的衰老。她一年一年在老去,她總在盼着我的電話,她所有的不能對兒女訴説的委屈想等我安慰,她開始像一個孩子一樣,想得到我的勸慰。我知道她想讓我出現在她的面前,像小時那樣跟着她,一聲一聲的喊她姑姑。

我又何嘗不想回去,故鄉是樹根,是土地,是血濃於水的親情。而我,是一片遠離了根基和土地的葉子,飄蕩着,沒有根和土地的滋養,終日裏鬱鬱寡歡。

我距家鄉千里之遙,二十年的生活我並沒有融入進去。看到這裏的山水會自然想到的家鄉的風景,吃着這裏的飯菜會回憶起家鄉的味道。甚至我一直以為我所有的不堪都是因為背井離鄉,我在異鄉的體驗裏交揉故鄉的意識,在漂泊的慾念裏渴望迴歸。一張照片,一聲方言,一種味道總會勾起我濃濃的鄉愁,一年又一年,沒有放下,只有更濃烈。

走了多少年,走了千里遠,我只是一個逃離家鄉的孤兒,只有回到那裏,我的不惑之年才能與兒時少女完整融為一體。我想回到它的懷抱,我仍然想飾演那個叫做兒童的角色,永遠都不要謝幕。

在我心裏藏着一件讓我引以為傲的光榮事件,所有在朔的晉東南人,只有我一個能同時在長治羣,晉城羣,晉東南羣裏同時出現。因為我奶奶家在高平(所屬晉城),我父母家在長治,我對這兩個地方都有着不分伯仲的摯烈情感,我已分不清哪個更重要,哪個會讓我更想念。

小學以前,我一直在高平的奶奶家長大。我童年的記憶永遠是奶奶照不見陽光的小屋,木質大門外的條石上端着粗瓷碗吃小米飯。在更小一些的時候,奶奶會説:貓來了,狗來了,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哄着把飯填到我嘴裏讓我嚥下。半碗飯下去,奶奶會很開心的笑,好像我好好吃飯是一件足以讓她快樂的事情。

再後來,我長大到可以一個人抱着粗瓷碗與大人們一起坐在條石上吃飯了。奶奶的左鄰右舍都不會坐到桌邊吃飯,他們端着碗,或東蹲,或西站,晃晃悠悠的邊説話邊往嘴裏拔,誰家吃肉,誰家吃菜都一清二楚。我們小孩子們聚在一起,輪番挑起一根麪條喂跟前躍躍欲試的老母雞,一不小心就打破了手裏的粗瓷碗,扣光了碗裏的飯。那個時候心裏是極其愧疚的,因為碗不是容易得來的,飯也不是。那種恥辱感讓我牢牢記住那句古詩: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其實在那時我並不懂得,奶奶家的條件並不好,我最喜歡的一道美食炒滷麪也是難得吃一次。奶奶會把剩下的爐面存起來,第二天用少許油加熱一下,做為早上小米飯的配菜來吃。也就是説,我並沒有機會吃到一盤完整的炒滷麪。這對我而言不得不説是一種遺憾,這種遺憾深深的植根於腦海裏,以至於每次一回到高平,就迫不及待去米山大食堂吃一碗油油的炒滷麪。

但這些並沒有影響我對家鄉熾烈的熱愛,記得初到朔州最深的印象是婆婆每年過年都會殺一頭豬,一斤都不賣,分給自己的親人吃。這裏的人們一冬天都會吃一種叫做肉燜土豆的菜,大塊大塊的肉,大塊大塊的土豆。而我的心裏卻只惦記奶奶家一個土豆,一根蘿蔔,幾片白菜的素潲。

在異鄉的思鄉就是這樣,每一件物品,每一種習慣都會在心裏不自覺的予以區別,在不知不覺的融入和接受中又不斷的遠離和想念。

做飯時會比較炭火,朔州的煤炭是大塊大塊的,燒飯時,用斧子劈開整塊的大炭,戳一簸箕放在灶裏,鼓風機吹起熊熊大火。不一會大鍋裏的水就熱烈的沸騰,那熱烈從炕洞穿窯筒而上,滿村炊煙,氤氲了天空,瀰漫着去了我不可知的遠方。

而故鄉的煤是碎碎的,混着土,填在小小的爐坑裏,冒着細細的火焰,温潤綿長,閃爍在我的記憶裏永不熄滅。前幾年曾無意中看到一篇描寫晉城燃煤風俗的`文章《調煤圪戳火》。我像發現一件寶貝般滿懷欣喜,讀了一遍又一遍,我把它捧在手裏參加市圖書館舉辦的朗誦活動,每一次的閲讀都會引起我思鄉的感觸,奶奶家那個小屋,屋裏的小炕,小炕邊的小煤圪坨,小爐坑裏的小火焰徐徐跳動着,温暖了我思鄉的血液。

吃餃子時會比較扁食和餃子的區別,家鄉的餃子小小的,放進極少的陷,叫做扁食。朔州的餃子大大的,包着滿滿當當的肉餡。飯店的招牌上往往特意標註“大餡餃子”。其實我早已習慣做大大的餃子,可眼裏卻仍能觸摸到小小,小小的扁食。

其實家鄉也在日新月異的進行着改變,高樓林立,街上的汽車越來越多,新開的店面比比皆是,超市裏商品琳琅滿目,或許有一天我會找不到我曾在這裏長大的痕跡,只能憑着記憶不斷的回味了。

上小學時就回到了父母在市裏的家——煤校大院。從此家便成為我心中鐫刻痕跡最深的山水。穿過二十年的歲月長河,一路開滿了各色妖嬈豔麗的花朵,而我思念母親的心,它是心中最柔軟的那一朵。

家,藏不住母親憔悴的身影。母親於我,這一生一世,都是一朵最憂傷最珍貴的花朵。母親是美麗的。還記得她年輕時的模樣:長長烏黑的秀髮綰成髮辮,那温柔似水的眼眸裏,藏着獨有的染着明山秀水特質的善良情懷。

家的名片裏,記錄着我與母親相依相伴的每個畫面;記錄着剛升起的太陽,母親早已開始忙碌的身影;記錄着母親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母親用言傳身教潛移默化地教育我。記錄着我騎着單車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一路前行的日子。記錄着我和同學們一起學習,玩鬧的日子。記錄着煤校大院裏的遊戲,在天色暗沉之前,催促着加快回家的腳步。

上小學時,總是要走一條密密的林蔭小道,霧氣朦朧的清晨,父親牽着我在小道上穿梭,我伸出小手,輕輕掠過樹幹,冰冰的霧氣沾濕我的指尖,深吸一口氣,家鄉的土香混着濕濕的水氣鑽進我的喉嚨,涼透我的心田。家裏媽媽精心養護的綠植總是在淡淡的放着清香,等花期一到,它便綻放出一張張金燦燦的笑臉,靜靜的把醉人的香氣送到整個方間,於是整個家裏都如痴如醉,如夢如幻……

家的美不單單在於它的親情温暖,更多的是它充滿了我兒時的歡笑,還有一張張熟悉的、熱情的面龐。

記憶中的家鄉是善良的。整個大院裏,都有一張張笑臉對着你綻放,鄰居們互相問候,夥伴們親密無間,放學後走進大院裏,嬸嬸大娘們慈祥的面孔就會迎接我,暖暖地在全身散開起來……和夥伴們一起跳皮筋,捉迷藏,我們縱情的歡樂,嬉戲,每次回家,我的笑容都是甜甜的,幸福的日子奏起叮叮噹噹的好聽的音樂聲。

家鄉的老頂山是我舊時撒歡的地方。清晨爬上山頂,霧氣濛濛,俯眼望去,整個長治就成了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朦朧得甚至可以把你的心也一起融化了,等到陽光慢慢撥開霧氣,樹葉上便落了一層水珠,又是一個水靈靈的家鄉。

這樣的家鄉總是讓我沉醉。二十年一晃就過去了,那年同學聚會,我終於又站在家鄉的土地上,傷感,失落,我的家鄉,美麗的家鄉,只是再也沒有我一個家了……

對我而言,鐵軌與站台是一種又恨又愛的情愫。它連着父母在長治的家,爺爺奶奶在高平的家,姥姥姥爺在太原的家。小時每個寒暑假我都會隨着父母在三地之間輾轉,奔波的辛苦曾讓我深深羨慕老家就在本地的同學們。多年以後,鐵軌把我隔在了千里之外,我恨這鐵軌,恨它不能縮短行程。我又愛這鐵軌,渴盼它能把我帶回思念的鄉。

每次回鄉,對於我都是一個盛大的節日,“三湘衰鬢逢秋色,萬里歸心對月明。”。車子一駛出朔州,心兒便如同自由的鳥兒一般展開翅膀愉悦的飛翔。快到村口,重又呼吸着故鄉的空氣,就會萌生出難以言狀的情感。捫心自問,是情怯嗎?是快樂嗎?還是憂傷?

當我終於回到家鄉,看到慈祥的叔叔變成滿頭銀髮的小老頭,看到姑姑依然記得我最愛吃的家鄉飯,在廚房裏忙碌。看到久不住人的院子裏野草茂盛蔓生出的荒涼。家鄉默默的迎接我,寧靜安詳,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過。牆頭上的爬山虎長勢正旺,風吹日曬的鐵門斑駁了顏色,鄰居家的榆樹開着鮮豔的花朵伸長了枝椏。街道上那家小小的商店依然門庭若市、生意興隆。我走着兒時走過的每一條小路,我的腳步輕盈,我的心兒歡暢,我回來了,家鄉,我回來了。

我再一次站在家鄉的土地上遙望星辰,我多想用一種方式將皈依的靈魂再次安放在這條生長鄉愁的老街上,讓我沿着那條路,替我找回過去的時光,讓我和我執念的親人們再次相聚。

每次從家鄉回朔,我繼續收回目光,把回憶深埋在心底,對心的慰藉,能做的只是歎息,能回去的是路程,回不去的卻是一個孤獨的魂魄。難捨生長鄉愁的老街,那裏終究已沒有了我的家,所有的一切終究還是留在了記憶裏。就像當年那些在一起從小玩大的本家姐妹,也在漸行漸遠的時光裏變得越來越淡。

如今身在他鄉,總覺這半世的歷程像流沙,我被風驅趕着流浪,心無處安放,背後卻還有那温情的眼,痴痴的把我凝望。心心念念記着的那些純淨的天空,盛滿了我的過往、青春、記憶和不捨。如今我已分辨不出哪裏是我的家鄉,只有一縷淡淡的鄉愁陪着我獨自在遠方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