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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秋雨短篇散文(通用9篇)

欄目: 餘秋雨 / 發佈於: / 人氣:2.3W

在日常的學習、工作、生活中,大家一定看過散文吧?散文對作者主觀感情的要求是所有文體中僅次於詩歌的。你知道寫散文的精髓是什麼嗎?以下是小編整理的餘秋雨短篇散文(通用9篇),僅供參考,大家一起來看看吧!

餘秋雨短篇散文(通用9篇)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1

我藏不住祕密,也藏不住憂傷,正如我藏不住愛你的喜悦,藏不住分離時的彷徨。我就是這樣坦然,你捨得傷,就傷。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我不會留你,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你説還愛我,我會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如果有一天,我們擦肩而過,我會停住腳步,凝視你遠去的背影,告訴自己那個人我曾經愛過。或許人一生可以愛很多次,然而總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們笑得最燦爛,哭得最透徹,想得最深切。

炊煙起了,我在門口等你。夕陽下了,我在山邊等你。葉子黃了,我在樹下等你。月兒彎了,我在十五等你。細雨來了,我在傘下等你。流水凍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們老了,我在來生等你。能廝守到老的,不只是愛情,還有責任和習慣。

永遠也不要記恨一個男人,畢竟當初,他曾愛過你,疼過你,給過你幸福。永遠不要説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好男人了,或許明天,你就會遇到愛你的那個男人,在你眼裏,他再壞也是好。

每個人都有一個死角,自己走不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我把最深沉的祕密放在那裏。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個人都有一道傷口,或深或淺……我把最殷紅的鮮血塗在那裏。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個人都有一行眼淚,喝下的冰冷的水,醖釀成的熱淚。我把最心酸的委屈匯在那裏。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假如你想要一件東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來找你,就永遠屬於你;它若不回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某個回不來的人消失了,某個離不開的人離開了,也沒關係。時間會把最正確的人帶到你的身邊,在此之前,你所要做的,是好好的照顧自己。

無論生活得多麼艱難,最後你總會找到一個讓你心甘情願傻傻相伴的人。

你可以沉默不語,不管我的着急;你可以不回信息,不顧我的焦慮;你可以將我的關心,説成讓你煩躁的原因;你可以把我的思念,丟在角落不屑一顧。你可以對着其他人微笑,你可以給別人擁抱,你可以對全世界好,卻忘了我一直的傷心。——你不過是仗着我喜歡你,而那,卻是唯一讓我變得卑微的原因。

如果,在身邊的最後真的不是你。如果經歷了那麼多坎坷輾轉後,最終還是要分開。如果故事到最後,是我們的身邊都有了別的人。如果回憶,諾言和曾經相愛的決心都在現實面前變得渺小,不堪一擊。不管以後如何,不管結局如何。現在的我還是願意執着的去愛。——我們一起等我們的最後,最後的最後。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2

我詛咒廢墟,我又寄情廢墟。

廢墟吞沒了我的企盼,我晰已憶,片片瓦礫散落在荒草之間,斷殘的石柱在夕陽下站立,書中的記載,童年的幻想,全在廢墟中殞滅。昔日的光榮成了嘲弄,創業的祖輩在寒風中聲聲咆哮。夜臨了,什麼沒有見過的明月苦笑一下,躲進雲層,投給廢墟一片陰影。

但是,代代層累並不是歷史。廢墟是毀滅,是葬送,是訣別,是選擇。時間的力量,理應在大地上留下痕跡;歲月的巨輪,理應在車道間輾碎凹凸。沒有廢墟就無所謂昨天,沒有昨天就無所謂今天和明天。廢墟是課本,讓我們把一門地理讀成歷史;廢墟是過程,人生就是從舊的廢墟出發,走向新的廢墟。營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後的凋零,因此廢墟是歸宿;更新的營造以廢墟為基地,因此廢墟是起點。廢墟是進化的長鏈。

一位朋友告訴我,一次,他走進一個著名的廢墟,才一抬頭,已是滿目眼淚。這眼淚的成分非常複雜,是僧恨,是失落,又不完全是。廢墟表現出固執,活像一個殘疾了的悲劇英雄。廢墟昭示着滄桑,讓人偷窺到民族步履的瞞珊。廢墟是垂死老人發出的指令,使你不能不動容。

廢墟有一種形式美,把拔離大地的美轉化為皈附大地的美。再過多少年,它還會化為泥土,完全融人大地,將融未融的階段,便是廢墟。母親微笑着慫恿過兒子們的創造,又微笑着收納了這種創造,母親怕兒子們過於勞累,怕世界上過於擁塞。看到過秋天的飄飄黃葉嗎?母親怕它們冷,收入懷抱,沒有黃葉就沒有秋天,廢墟就是建築的黃葉。

人們説,黃葉的意義在於哺育春天,我説,黃葉本身也是美。

兩位朋友在我面前爭論。一位説,他最喜歡在疏星殘月的夜間,在廢墟間獨行,或吟詩,或高唱,直到東方泛白,另一位説,有了對晨曦的期待,這種夜遊便失之於矯揉。他的習慣,是趁着殘月的微光,找一條小路悄然走回。

我呢,我比他們年長,已沒有如許豪情和精力,我只怕,人們把所有的廢墟都統統刷新、修繕和重建。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3

不能設想。古羅馬的角鬥場需要重建。龐貝古城需要重建柬埔寨的昊哥窟需要重建,瑪雅文化遺址需要重建。

這就像不能設想,遠年的古銅器需要拋光,出上的斷戟需要鍍鎳,宋版圖書需要上塑,馬王堆的漢代老太需要植皮豐胸、重施濃粧。

只要歷史不阻斷,時間不倒退,一切都會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詳地交給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飾天真是最殘酷的自我糟踐。沒有皺紋的祖母是可怕的,沒有白髮的老者是讓人遺憾的。沒有廢墟的人生太累了,沒有廢墟的大地太擠了,掩蓋廢墟的舉動太偽詐了。

還歷史以真實,還生命以過程。

這就是人類的大明智。

當然,並非所有的廢墟都值得留存,否則地球將會傷痕斑斑。廢墟是古代派往現代的使節,經過歷史君王的挑剔和篩選。廢墟是祖輩曾經發動過的壯舉,會聚着當時當地的力量和精粹。碎成齏粉的遺址也不是廢墟,廢墟中應有歷史最強勁的韌帶。廢墟能提供破讀的可能,廢墟散發着讓人留連盤桓的磁力。是的。廢墟是一個磁場。一極古代。一極現代。心靈的羅盤要這裏感應強烈。失去了磁力就失去了廢墟的生命,它很快就會被人們淘汰。

並非所有的修繕都屬於荒唐。小心翼翼地清理,不露痕跡地加固,再苦心設計,讓它既保持原貌又便於觀看。這種勞作,是對廢墟的恩惠。全部勞作的終點,是使它更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廢墟,一個人人都願意憑弔的廢墟。修繕,總意味着一定程度的損壞,把損壞降到最低度,是一切真正的廢墟修繕家的夙願。也並非所有的重建都需要否定。如果連廢墟也沒有了,重建一個來實現現代人吞古納今的宏志,那又何妨,但是,那只是現代建築家的古典風格,沿用一個古名,出於幽默。黃鶴樓重建了,可以裝電梯;阿房宮若重建,可以作賓館;膝王閣若重建,可以闢商場。這與歷史,干係不大,如果既有廢墟,又要重建,那麼,我建議,千萬保留廢墟,傍鄰重建。在廢墟上開推上機,讓人心痛。

不管是修繕還是重建,對廢墟來説,要義在於保存。圓明園廢墟是北京城最有歷史感的文化遺蹟之一,如果把它完全剷平,造一座嶄新的圓明園,多麼得不償失。大清王朝不見了,熊熊火光不見了,民族的鬱忿不見了,歷史的感悟不見了,抹去了昨夜的故事,去收拾前夜的殘夢,但是,收拾來的又不是前夜殘夢只是今日的遊戲。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4

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我已經有三年不曾見着它。

去年在福建,彷彿比現在更遲一點,也曾見過雪。但那是遠處山頂的積雪,可不是飛舞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隨着雨點灑下來幾顆,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它的顏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點,並不會飛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沒有痕跡,也未嘗跳躍,也未嘗發出唏噓的聲音,像江浙一帶下雪時的模樣。這樣的雪,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談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卻總覺得索然。"福建下過雪",我可沒有這樣想過。

我喜歡眼前飛舞着的上海的雪花。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樣的美麗。它好像比空氣還輕,並不從半空裏落下來,而是被空氣從地面捲起來的。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黃昏時候的成羣的蚊蚋(ruì),像春天釀蜜時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飛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着人身,或擁入窗隙,彷彿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它靜默無聲。但在它飛舞的時候,我們似乎聽見了千百萬人馬的呼號和腳步聲,大海洶湧的波濤聲,森林的狂吼聲,有時又似乎聽見了兒女的竊竊私語聲,禮拜堂的平靜的晚禱聲,花園裏的歡樂的鳥歌聲……它所帶來的是陰沉與嚴寒。但在它的飛舞的姿態中,我們看見了慈善的母親,活潑的孩子,微笑的花兒,和暖的太陽,靜默的晚霞……它沒有氣息。但當它撲到我們面上的時候,我們似乎聞到了曠野間鮮潔的空氣的氣息,山谷中幽雅的蘭花的氣息,花園裏濃郁的玫瑰的氣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氣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種婀娜的姿態;夜間,它發出銀色的光輝,照耀着我們行路的人,又在我們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繪就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和樹木,斜的,直的,彎的,倒的。還有那河流,那天上的雲……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5

復旦大學的一些研究生趁假期長途旅行,遠至西藏,一路上寫了不少充滿文化激情的散文,其中一部分,現正放在我的案頭。

他們實在是值得羨慕的一羣,那麼年輕就走了那麼遠的路,居然不是為了打仗,為了逃難,為了流放,為了“上山下鄉”,而純粹是為了考察。中國兵荒馬亂了多少個世紀,這種放任於山水之間的青年旅行者,實在是久違了。有了他們,這塊土地簡直有點奢侈了,這真叫人愉快。

由於他們,一種比較地道的文化審視態度出現了。這種審視態度,並不僅僅是動用文史知識來詮釋景物,也不僅僅是面對景物而浮想聯翩,而是把自己的生命當作一個充滿着無數問號、極有感覺彈性的文化軟體,與自然和歷史周旋。

在他們的遊記中我也發現了一些毛病。我對此略有擔憂:這些毛病是不是我早先的一些散文傳染給他們的呢?如果是,應該及早由我本人來指出。

我要告訴他們,旅途中的文化感受,不必如此擁擠、如此密集、如此迫不及待地表達出來。讓自己的筆多描述一點自然景物本身,就會更大氣,走在這樣一條奇異的路上,我們的合適身份應該是驚訝而疲倦的跋涉者,而不宜是心思很重的讀書人。

我還要告訴其他更多的讀者,最有意義的旅遊,不是尋找文化,而是冶煉生命。我們要明白,人類的所作所為,比之於茫茫自然界,是小而又小的;人類的幾千年文明史,比之於地球的形成、生命的出現,是短而又短的;人類對於自身生存環境的理解能力,是弱而又弱的。因此,我們理應更謙虛、更收斂一點。在羣峯插天、洪濤卷地的偉大景象前,我們如果不知驚懼、不知沉默,只是一味嘰嘰喳喳地談文化,實在有點要不得。如果這算是什麼“大散文”,那寧肯不要。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6

著名學者孫紹振先生曾説:“餘秋雨之所以在九十年代崛起,就是因為他在自然景觀面前,將激情的抒發和智性的文化沉思結合了起來。”讀《文化苦旅》,讀《山居筆記》,我們都會鮮明地發現一個普遍存在的藝術個性,即以自然景觀為核心意象,使激情與智性相互滲透,把對自然景觀的讚歎和文化景觀的闡釋統一起來。《都江堰》就是這樣的一篇佳作。

這篇散文抒情激切、高亢。文章開篇就奠定了一種厚此薄彼、褒貶分明的情感基調:“我以為,中國歷史上最激動人心的工程不是長城,而是都江堰。”“我以為”“最激動人心”“不是……而是……”這些字眼,將作者的理性判斷鍍上強烈的主觀情緒色彩,它統領下文對都江堰自然地理景觀(水)和文化景觀(李冰之於水利建設的傑出貢獻)等的描述與議論。

激情的抒發需要具體形象的鋪墊,否則感情勢必空洞浮泛。《都江堰》一文形象刻畫角度多變,生動空靈。有正面描寫,有側面烘托。正面描寫,或從聽覺角度切入——“如地震前兆,如海嘯將臨,如山崩即至”——未見其形,先聞其聲,以極度誇張的比喻摹擬江水驚心動魄的聲響;或從視覺角度攝取,抓拍堰中江水股股疊疊或合聚飛奔或分流直竄的動態鏡像,突出其規整中的強悍的精神,展示它“壯麗的馴順”的個性。側面烘托,有欲揚先抑,如寫去都江堰之前的先入為主的偏見、懶懶的心緒、散散的腳步,來反襯之後親睹真容的震驚與歎服;有對比映襯,如以海水的“雍容大度”與江水的“精神煥發”相比照,突出江水“踴躍喧囂”的氣韻。這些自然景觀形象的描繪,飽含欽敬欣羨之情,為下文文化景觀的智性反思張本。這些感性的麗句裏潛藏着作者對都江堰內藴的精神風度之歷史價值的深邃反思。

智性的沉思需要具體形象的承載,否則思考勢必單調枯燥。文章在從聲、形、神韻等多側面寫足了都江堰自然景觀的壯美之後,接着將視線聚焦於“李冰”這一形象及其歷史文化的內涵上。作者對李冰形象的刻畫是粗線條的,主要用夾敍夾議的手法,縱橫今古,浪漫飄逸,充滿詩情。作者先是遺貌取神,“取其一點,不及其餘”,以類似速寫的筆法,寥寥數字勾出他想像中的蜀守李冰的形象:“手握一把長鍤,站在滔滔的江邊,完成了一個“守”字的原始造型。”然後疊加上“畫外音”:“站在江心的崗亭前,‘你走這邊,他走那邊’的吆喝聲、勸誡聲、慰撫聲聲聲入耳。”再點綴以妙語連珠的議論,展開與人文景觀的對話。如“他大愚,又大智。他大拙,又大巧。他以田間老農的思維,進入了最澄徹的人類學的思考”,又如“秦始皇築長城的指令,雄壯、蠻嚇、殘忍;他築堰的指令,智慧、仁慈、透明”等等,這些瀟灑出塵的智性判斷把李冰形象深厚的精神內涵縱深挖掘出來,坦呈在讀者面前。這些智性的睿語中奔湧着作者對祖國優秀傳統文化與精神資源的敬重與熱愛之情。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7

從爸爸、媽媽結婚到我出生,這段時間,天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爸爸、媽媽結婚後的四個月,德國宣佈投降,歐洲戰爭結束;再過三個月,日本宣佈投降,抗日戰爭結束。

這些大事,在上海鬧得天翻地覆,但鄉下卻不知道。沒有報紙,沒有公路,沒有學校,無從知道外面的消息。四鄉村民都過着最原始的日子,種稻,養蠶,捕魚,自給自足,又總是不足。真正統治這些村落的,是土匪和惡霸。

祖母回鄉後面對這種情況,立即明白只有一個地方可去,那就是到吳山廟去念佛。這位在上海叱吒風雲的社會活動家,喪失了所有的社會資源,便在佛堂裏為一個個死去的親人超度。

這天佛堂裏一起唸佛的有七八個中老年婦女。閉着眼睛的祖母突然聽到有輕輕的腳步聲在自己跟前停下了,連忙睜開眼睛,只見這所小廟的住持醒禪和尚站在面前。祖母趕緊站起身來,醒禪和尚便目光炯炯地説:“剛才金仙寺的大和尚派徒弟來通報,日本人已經在昨天宣佈無條件投降!”

“無條件投降?”祖母低聲重複了一句,大顆的眼淚立即奪眶而出。那幾個中老年婦女驚訝地問她怎麼回事,她只向醒禪和尚深深鞠了一躬,便立即轉身回家,她要在第一時間把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告訴我媽媽。

身後,醒禪和尚正在向那些婦女興奮地解釋。

祖母回家給我媽媽一説,媽媽説“這事必須馬上告訴我爸”,便匆匆出門,去了朱家村。

外公聽到這個消息後,站在天井裏抬頭看了一會兒天,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到牆角,彎腰旋出一罈酒,拿一個小頭輕輕敲開壇口的'封泥。

外婆説:“廚房裏那半壇還沒有喝完呢,又開?”

外公説:“這事太大,半壇不夠。”

他用長柄竹勺從酒罈裏取出酒,倒在一個很大的青邊瓷碗裏,端起來,走到大廳前面的前庭中央。他把酒碗舉到額頭,躬身向南,然後直起身子,把酒碗向南方潑灑。做完這個動作,他又拿着那個青邊瓷碗返身回裏間,仍然用長柄竹勺向酒罈取酒,再端到前庭中央,向東潑灑。接着,再重複兩次,一次向西,一次向北。

四個方向都潑灑完了,他向我媽媽揮一揮手,説:“阿秀,今天你要陪我喝酒!”

媽媽説:“爸,我陪你喝幾口。現在那邊家裏只有婆婆一個人,我要早點回去。”

媽媽回到餘家,祖母仔細問了外公聽到消息之後的反應,然後説:“阿秀,今天晚上多點一盞燈吧。”

媽媽説:“好,把那盞玻璃罩燈點上!”

當時餘家村點的燈,都是在一個灰色的煤油碟上橫一根燈草。那盞玻璃罩燈是媽媽的嫁粧,在餘家村算是奢侈品了。媽媽點亮那盞燈後,又説:“我把它移到窗口吧。”

祖母説:“對,移到窗口。”

窗外,一片黑暗。媽媽知道,如果在上海,今天晚上一定是通宵遊行,祖母會帶領着難民收容所的大批職員出來參加全民歡慶。

“我去炒點花生吧。”祖母説着站了起來。

“好,我來幫你。”媽媽跟着向廚房走去。

過了七天,媽媽特地上街,去看看掛郵箱的南貨店有沒有上海來的快信。

一問,剛到。媽媽站在街角趕快拆開,果然是爸爸來通報日本投降消息的。但信後有一段話,使媽媽緊張起來。

爸爸在信裏説,我的姑媽餘志杏,已經在歡慶抗日戰爭勝利的那個晚上,當街向民眾宣佈,與她的那個革命戰友正式結婚。當時像他們一樣宣佈結婚的,有十幾對。到第二天,姑媽才突然醒悟,這事祖母知道了一定會生氣,但已經來不及了,她決定過些天帶着丈夫一起到鄉下向祖母請罪。爸爸在信中要媽媽先對祖母作一點試探。

那天吃過晚飯後,媽媽對祖母講述爸爸的來信。她繪聲繪色地稱讚上海青年在抗日戰爭勝利之夜的狂歡場面,又故作輕鬆地説到很多戀人當場宣佈結婚,祖母聽了,笑得合不攏嘴。

“媽,我真希望志杏、志士他們那天晚上也把自己的對象拉出來一起宣佈結婚呢!”媽媽説,小心地看着祖母。

祖母説:“他們哪有這種好福氣!”

媽媽説:“志杏可是説過,要在我們結婚半年後宣佈結婚。那天晚上……”

祖母立即轉過頭來,看着媽媽:“是不是志敬信上還寫了什麼?”真是敏感。

媽媽笑了,説:“果然是做孃的厲害。志杏那天晚上真的宣佈了……”

祖母的臉,突然被打了一層寒霜。

這下媽媽慌亂了,支支吾吾勸解了好半天。

祖母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如泥塑木雕。

終於,祖母説了聲“睡吧”,就回自己房間了。

第二天,吃早飯時,祖母對媽媽説:“

那個人,我連見也沒有見過。我一個人,這麼多年,就她一個女兒了,她都知道……”

媽媽聽出祖母今天講話很不利索,連聲調也變了,便立即打斷,説:“是不對。讓他們在謝罪時多跪一會兒!”

“你寫信給志敬,我不見他們,叫他們不要來,來了也沒用。”祖母説得斬釘截鐵。

我出生那天正下雨。雨不大,也不小,接生婆是外村請來的,撐一把油紙傘。雨滴打在傘上的啪啪聲,很響。

按照我家鄉的風俗,婆婆是不能進入兒媳婦產房的,因此祖母就站在產房門外。鄰居婦女在廚房燒熱水,進進出出都會問接生婆“小毛頭是男是女”、“小毛頭重不重”。祖母説:“不要叫小毛頭,得讓他一出生就有一個小名。”

“叫什麼小名?”鄰居婦女問。

祖母想了一會兒,又看了看窗外,説:“小名隨口叫。秋天,下着雨,現成的,就叫秋雨。過兩天雨停,我到廟裏去,請醒禪和尚取一個。”

第二天雨就停了,祖母就滑滑扭扭地去了廟裏。醒禪和尚在紙上划了一會兒就抬起頭來説,叫“長庚”吧。他又關照道,不是樹根的根,是年庚的庚。

回家的路上祖母想,管它什麼庚,聽起來一樣的,村裏已經有了兩個,以後怎麼分?

她還是沒有進產房,站在門口對媽媽説:“和尚取的名字不能用,和別人重了。還得再找人……咦,我怎麼這樣糊塗,你就是個讀書人啊,為什麼不讓你自己取?”

媽媽躺在牀上靦腆地説:“還是您昨天取的小名好。”

“我取的小名?秋雨?”

“對。我寫信給他爸爸,讓他定。”

媽媽也想借此試一試爸爸的文化修養。爸爸回信説:“好。兩個常用字,有詩意,又不會與別人重複。”

於是,留住了那天的濕潤。

從此,我就成了我。那麼,這本書裏的一切稱呼也就要根據我的身份來改變了。除了祖母、爸爸、媽媽外,爸爸的妹妹餘志杏我應該叫姑媽了,爸爸的弟弟餘志士我應該叫叔叔。媽媽的姐姐,那位朱家大小姐,我應該叫姨媽,而朱承海先生夫婦,我則應該恭恭敬敬地叫外公、外婆。

外公是我出生後第七天上午才來的。他一進門就是高嗓子:“聽説取了個名字叫秋雨,好,這名字是專門送給我寫詩的。”他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調地吟出一句:“竹籬——茅舍——聽秋雨,哦不對,平仄錯了。秋是平聲,這裏應該放仄聲……”

媽媽知道,這是外公在向自己賣弄,便輕輕一笑,對着產房門口説:“爹,竹籬茅舍也落俗套了!”

外公説:“那好,等我用點心思好好寫一首。你姐生的兒子取名叫益生,也不錯,但不容易寫詩。”

媽媽説:“志敬也説秋雨的名字有詩意。”

“志敬也懂詩?他怎麼不早説!”外公嚷嚷開了:“要不然,我也不用猶豫了。讓他趕緊回來一次,看看孩子,再與我對詩。”

外公、爸爸、媽媽都知道那句有名的詩:“秋風秋雨愁煞人”。但是為了詩意,他們還是選了這個名字。

災難,是我的宿命。只不過,這種災難,與詩有關。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8

找到廬山不是專門去旅遊,是與一大羣文人一起去開會的,時間是1979年夏天。那裏召開的,是一個全國規模的文藝理論討論會。

廬山本是夏天開會的好地方,但據所知,那裏好像從來沒有開過文人大會。原因説起來太複雜,不管怎樣,現在總算有了第一回。

但是,回過去看,廬山本來倒是文人的天地。在未上廬山之時我就有一些零碎的印象,好像是中國早期最偉大的文人之一司馬遷“南登廬山”並記之於《史記》之後,這座山就開始了它的文化旅程。在兩晉南北朝時期,它的文化濃度之高,幾乎要鶴立於全國名山中了。那時,佛學宗師慧遠和道學宗師陸修靜曾先後在廬山弘揚教義,他們駐足的東林寺和簡寂觀便成了此後中國文化的兩個重要的精神棲息點。這兩人中間,慧遠的文學氣息頗重,他的五言詩《遊廬山》寫得不錯,而那篇600多字的《廬山記》則是我更為喜的山水文學佳品。但是,使得這一僧一道突然與廬山一起變得文采斐然的,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差不多的時候廬山還擁有過陶淵明和謝靈運。陶淵明的歸隱行跡、山水情懷和千古詩句都與廬山密不可分,謝靈運的名氣趕不上陶淵明,卻也算得上我國文學史上五言山水詩的鼻祖。這兩位大詩人把廬山的山水作了高品位的詩化墊基,再加上那一僧一道,整個廬山就堂而皇之地進入了中國文化史。

後來的人們似乎一直着迷於慧遠、陶淵明、謝靈運、陸修靜共處廬山的那種文化氣氛,設想出他們幾個人在一起的各種情景。由頭也是有一點的,例如陶淵明應該是認識慧遠的,但他與慧遠的幾個徒弟關係不好,對慧遠本人的思想也頗多牴牾,因此交情不深。倒是謝靈運與慧遠有過一段親切的交往,其時慧遠年近八旬,而謝靈運還不到而立之年,兩人相差了50來歲,雖然忘年而交,令人感動,畢竟難於貼心,難於綿延。這些由頭,到了後人嘴裏,全都渾然一體了。例如唐代的佛學史乘中已記述謝靈運與慧遠一起結社,而事實上慧遠結社之時激才6歲。流傳特別廣遠的故事是慧遠、陶淵明、陸修靜三人過從甚密,一次陶、陸兩人來東林寺訪慧遠,慧遠歷來送客不過門前虎溪,這次言談忘情,竟送過了虎溪,這就使後山的老虎看得不習慣了,吼叫起來,三人會意而笑,那就是中國古代極有名的佳話“虎溪三笑”。為此,李白、黃庭堅等詩人還特意寫過詩,蘇東坡還畫過《三笑圖贊》,我在鄭振譯著《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中,也見到過一幅採自“程氏墨苑”的《虎溪三笑》圖。但究其實,陸修靜來廬山的時候,陶淵明已去世34年,而慧遠更已逝去45年。

我深知,道出這個故事的虛假性非常煞風景。到底是李白、蘇東坡他們高明,不僅興高采烈地為這個傳説增彩添色,而且自己也已影影綽綽地臍身在裏邊。文人總未免孤獨,願意找個山水勝處躲避起來;但文化的本性是溝通和被理解,因此又企盼着高層次的文化知音能有一種聚會,哪怕是跨越時空也在所不惜,而廬山正是這種企盼中的聚會的理想地點。

因此,廬山可以證明,中國文人的孤獨不是一種脾性,而是一種無奈。即便是對於隱逸之聖陶淵明,中國文人也願意他有兩個在文化層次上比較接近的朋友交往交往,發出朗笑陣陣。有了這麼一些傳説,廬山與其説是文人的隱潛處,不如説是歷代文人渴望超拔俗世而達到跨時空溝通的寄託點。於是李白、白居易、歐陽修、蘇東坡、陸游、唐寅等等文化藝術家紛來沓至,周敦頤和朱熹則先後在山崖雲霧之間投入了哲學的沉思和講述。如果把時態歸併一下,廬山實在是一個鴻儒雲集、智能飽和的聖地了。

我是坐着汽車上廬山的。在去九江的長江輪上聽一位熟悉廬山的小姐説,上廬山千萬不能坐車,一坐車就沒味,得一級一級爬石階上去才有意思。她一邊詳盡地告訴我石階的所在,一邊又開導我:“爬石階當然要比坐車花時間花力氣,但這石階也是現代修的,古人上山連這麼一條好路都沒有呢。”她的話當然有道理,可是船到九江時天已擦黑,我又有一個裝着不少書籍的行李包,只略作遲疑我就向汽車站走去。廬山的車道修得很好,只見汽車一層層繞上去,氣温一層層冷下來,沒多久,枯嶺到了。枯嶺早已儼然成為一座小城,只逛蕩一會兒就會忘了這竟然是在山頂。但終究又會醒過神來,覺得如此快捷地上一趟廬山,下榻在一個規模不小的賓館裏,實在有點對不起古人。是啊,連船上不相識的小姐都拿着古人來誘惑我,而我還是貪圖了方便。一方便,也就丟棄了它對人們的阻難,也就隨之丟棄了它對世俗的超拔,那還能構得成跨時空的精神溝通麼?

古代文人上廬山,自然十分艱苦。他們只憑着兩條腿,爬山涉溪、攀藤跳溝。當時的山,道路依稀,食物匾乏,文人學士都不強壯,真不知如何在山上苦熬苦捱。

餘秋雨短篇散文 篇9

沙漠中也會有路的,但這兒沒有。遠遠看去,有幾行歪歪扭扭的腳印。順着腳印走罷,但不行,被人踩過了的地方,反而鬆得難走。只能用自己的腳,去走一條新路。回頭一看,為自己長長的腳印高興。不知這行腳印,能保存多久?

擋眼是幾座巨大的沙山。只能翻過它們,別無他途。上沙山實在是一項無比辛勞的苦役。剛剛踩實一腳,稍一用力,腳底就鬆鬆地下滑。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厲害。才踩幾腳,已經氣喘,渾身惱怒。我在浙東山區長大,在幼童時已能歡快地翻越大山。累了,一使蠻勁,還能飛奔峯巔。這兒可萬萬使不得蠻勁。軟軟的細沙,也不硌腳,也不讓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氣力。你越發瘋,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極。無奈,只能暫息雷霆之怒,把腳底放輕的,與它廝磨的。

要騰騰騰地快步登山,那就不要到這兒來。有的是棧道,有的是石階,千萬人走過了的,還會有千萬人走。只是,那兒不給你留下腳印,屬於你自己的腳印。來了,那就認了罷,為沙漠行走者的公規,為這些美麗的腳印。

心氣平和了,慢慢地爬。沙山的頂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簡直像兒時追月。已經擔心今晚的棲宿。狠一狠心,不宿也罷的,爬!再不理會那高遠的目標了,何必自己驚嚇自己。它總在的,不看也在。還是轉過頭來看看自己已經走過的路罷。我竟然走了那麼長的,爬了那麼高。腳印已像一條長不可及的綢帶,平靜而飄逸地劃下了一條波動的曲線,曲線一端,緊繫腳下。完全是大手筆,不禁欽佩起自己來了。不為那山頂,只為這已經劃乾的曲線的,爬。不管能抵達哪兒,只為已耗下的生命,爬。無論怎麼説,我始終站在已走過的路的頂端。永久的頂端,不斷浮動的頂端,自我的頂端,未曾後退的頂端。沙山的頂端是次要的。爬,只管爬。

腳下突然平實,眼前突然空闊,怯怯地抬頭四顧,山頂還是被我爬到了。完全不必擔心棲宿,西天的夕陽還十分燦爛。夕陽下的綿綿沙山是無與倫比的天下美景。光與影以最暢直的線條流瀉着分割,金黃和黛赭都純淨得毫無斑駁,像用一面巨大的篩子篩過了。日夜的鳳的,把山脊的、山坡塑成波盪,那是極其款曼平適的波、不含一絲漣紋。於是,滿眼皆是暢快,一天一地都被鋪排得大大方方、明明淨淨。色彩單純到了聖潔,氣韻委和到了崇高。為什麼歷代的僧人、俗民、藝術家要偏偏選中沙漠沙山來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和其他洞窟?站在這兒,我懂了。我把自身的頂端與山的頂端合在一起,心中鳴起了天樂般的梵唄。

剛剛登上山脊時,已發現山腳下尚有異相,捨不得一眼看全。待放眼鳥瞰一過,此時才敢仔細端詳。那分明是一彎清泉,橫卧山底。動用哪一個藻飾詞彙,都會是對它的褻瀆。只覺它來得莽撞,來得怪異,安安靜靜地躲坐在本不該有它的地方,讓人的眼睛看了很久還不大能夠適應。再年輕的旅行者,也會像一位年邁慈父責斥自己深深鍾愛的女兒一般,道一聲:你怎麼也跑到這裏!

是的,這無論如何不是它來的地方。要來,該來一道黃濁的激流,但它是這樣的清澈和寧謐。或者,乾脆來一個大一點的湖泊,但它是這樣的纖瘦和婉約。按它的品貌,該落腳在富春江畔,雁蕩山間,或是從虎跑到九溪的樹蔭下。漫天的飛沙,難道從未把它填塞?夜半的颶風,難道從未把它吸乾?這裏可曾出沒過強盜的足跡,借它的甘泉賴以為生?這裏可曾蜂聚過匪幫的馬隊,在它身邊留下一片污濁?

我胡亂想着,隨即又愁雲滿面。怎麼走近它呢?我站立峯巔,它委身山底;向着它的峯坡,陡峭如削。此時此刻,剛才的攀登,全化成了悲哀。嚮往峯巔,嚮往高度,結果峯巔只是一道剛能立足的狹地。不能橫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時俯視之樂,怎可長久駐足安坐?上已無路,下又艱難,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與惶恐。世間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潛伏在深谷。君臨萬物的高度,到頭來只構成自我嘲弄。我已看出了它的譏謔,於是急急地來試探下削的陡坡。人生真是艱難,不上高峯發現不了它,上了高峯又不能與它近乎。看來,註定要不斷地上坡下坡、上坡下坡。

咬一咬牙,狠一狠心。總要出點事了,且把脖子縮緊,歪扭着臉上肌肉把腳伸下去。一腳,再一腳,整個骨骼都已準備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然而,奇了,什麼也沒有發生。才兩腳,已嗤溜下去好幾米,又站得十分穩當。不前摔,也不後仰,一時變作了高加索山頭上的普羅米修斯。再稍用力,如入慢鏡頭,跨步着舞蹈,只十來下就到了山底。實在驚呆了:那麼艱難地爬了幾個時辰,下來只是幾步!想想剛才伸腳時的悲壯決心,啞然失笑。康德所説的滑稽,正恰是這種情景。

來不及多想康德了,急急向泉水奔去。一灣不算太小,長可三四百步,中間最寬處,相當一條中等河道。水面之下,飄動着叢叢水草,使水色綠得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