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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洛夫寓言故事「十一」

欄目: 寓言 / 發佈於: / 人氣:1W

  老鼠

克雷洛夫寓言故事「十一」

船艙裏兩隻老鼠在交談。

“妹子,禍事了,船漏了!水已快把我的嘴巴淹!”其實水只濕了它的爪兒一點。

“這事本來不算稀罕。我們的船長整日醉眠,水手們又一個比一個懶,船上的事兒全無人管!船身已往海底下沉,我已向眾人大聲吶喊,但是他們卻全然不管,似乎倒是我在造謠言。你看看底艙全就明白,支持一個小時都很困難。老姐啊,我們怎麼辦?難道跟他們一齊殉難?跳海吧!陸地想是不遠。”

兩隻老鼠跳進了大洋,它們一命嗚呼——完蛋!

你看看我們的航船,舵手操作熟練,安全抵岸。這裏有幾個問題要談:船長?水手?還有,可曾漏船?漏船之事確有一丁點,其實很快就修好了,其餘的都是無恥讕言。

  米隆

城裏住着一個富翁,名字叫做米隆。這裏放上名字不是為了填補詩行餘空,不,記牢這種人的名字並沒有什麼壞處,四周的鄰居都大聲議論這位富翁,鄰居的話未必沒有道理,人們説他的小箱子裏藏有盧布百萬,可是他卻從來不肯給窮人一個戈比。

誰不想為自己掙得良好的名聲?為了使人們轉變對自己的議論,我們的米隆就在老百姓中間進行佈施,他要在每星期六向求乞者施捨食物,的確如此,無論誰走向大門,他們決不會被擋駕。

“哎呀,”人們想,“可憐蟲要破產了,別擔心,守財奴自有妙法。逢星期六他就開鏈放出幾條惡狗,於是求乞者誰也不再想到吃喝,上帝保佑他能夠完好地逃出門外就不錯,同時米隆卻簡直被奉為神明。

大家都説:“米隆真是令人尊敬,可惜的只是,他養了這幾條惡狗,叫人很難走近他身邊,否則他連最後的一點東西都會分給別人。”

我也常常碰到這樣的事情,要走近高貴宅邸去多麼不容易,米隆自己站在局外,一切過錯都由惡狗承擔。

  狼和貓

狼從樹林裏奔到村子裏,它不是去作客,是為了逃命,它要為自己這張皮擔憂受驚,獵人和一羣獵犬緊緊把它追趕,如果能夠溜進首先撞見的大門,他就樂了,然而倒黴的是,家家户户都閉着大門,我們的狼看到籬笆上蹲着一隻貓,它央求道。“瓦西卡,我的好朋友!快告訴我,這裏的莊稼人哪一個心地最好,讓他掩護我躲開我那兇惡的敵人?你聽到狗的吠叫聲,還有可怕的號角聲嗎?這都是跟着我來的。”

“你快去求斯捷潘,他是個十分善良的莊稼人,”貓兒瓦西卡回答。

“他嗎?我曾經把他一隻羊的皮剝了。”

“那麼,你到傑米揚那裏試試看。”

“我害怕,他也要對我生氣,我抓走過他的一隻小山羊。”

“那一頭住着特羅菲姆,快避他那裏去。”

“找特羅菲姆?不,我害怕同他見面:為了一隻小羊羔,他從春天起就在威脅我。”

“那就糟了!也許,克里姆可以掩護你。”

“啊,瓦西卡,我把它的一頭小牛宰了!”

“看來,老兄!你把村裏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這時瓦西卡對狼説道,“你在這裏還能夠得到什麼樣的保護呢?不,我們的莊稼人並不那麼糊塗,他們決不會搭救你而讓自己遭殃,的確,應該歸罪於你自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強盜與趕車人

一個強盜晚上伏在大道旁,矮樹叢裏等侯獵物上鈎,他好像才從洞穴裏出來的餓熊,陰沉地注視着遠方。他看到,一輛滿載的貨車像大浪般滾來,“啊,哈哈!”強盜暗自嘀咕:“這一定是裝了許多貨上市集去,估計都是呢絨、綢緞、布,要集中精神,別打呵欠,馬上可以撈到油水,今天我這個日子決不會白忙一場。”

這當兒貨車終於來到;強盜吆喝遭:“停車。”他掄着粗木棍撲向趕車人。可是糟糕,他現在對付的可不是傻瓜笨蛋,趕車人是一個身體健壯的傢伙,儘管他遭到惡徒的棍棒,但是他誓死保衞他的財產,於是我們的英雄,不得不通過一番惡戰來撈好處。

這場戰鬥進行得長久而殘酷,強盜的十二隻牙齒給打壞了,手臂折斷了,一隻眼睛也被打瞎了,然而最後他還是一個勝利者,惡棍把趕車人打死了,打死了,他馬上奔向獵獲品,他贏得了什麼?——整整一車氣球。

人世上就有許多人,為了空洞的幻影而去作惡犯罪。

  鯿魚

在地主老爺家花園的池塘裏,美麗的噴泉之下,養殖了一羣鯿魚。它們成羣結隊在岸邊遊弋嬉耍,它們過的彷彿是黃金般的日子。

但是突然,地主老爺吩咐放養五十來條梭魚,“得了吧,”一個朋友聽到這事,對他説,“得了吧,你打算幹什麼?你能指望梭魚乾出什麼好事?要知道鯿魚一定會被吃得一條也不剩,難道你不知道梭魚的貪婪?”

“別浪費你的唾沫了,”地主老爺微笑着回答,“我全都知道,不過我倒想弄清楚,你憑什麼斷定我偏愛鯿魚呢?”

  瀑布與小溪

水花激濺的瀑布從巖石上直衝而下,它驕傲地對一泓有益健康的温泉説(這股温泉在山腳下幾乎不易察覺地流着,但是它靠治病的`能耐聞名於天下):“這不奇怪嗎?你這樣小,水又這樣少,可是到你這裏來的客人總是這麼多?倘使他們都往我這邊來,這倒還容易明白,為什麼都上你那邊去?”

“為了治病。”溪流温和地回答。

  布穀鳥和公雞

“親愛的公雞,你唱得多麼宏亮,而且多麼莊嚴堂皇!”

“可是你呢,我的親愛的杜鵑,你的歌才唱得好呢,那末齊整,那末甜蜜,那末悠長!在我們全森林裏,再也找不出像你這樣的歌手了。”

“你那美妙絕倫的歌聲,真叫我回腸蕩氣啊!”

“然而你啊,美麗的姑娘,我可以發誓説,你閉口不唱的時候。我還在等呀等的等你再唱。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學來的歌曲,那末純粹,那末柔和,那未嘹亮。雖然你天生是這個樣子——一隻身材不大的小鳥,可是,如果論到音樂,夜營怎麼能和你相比呢?”

“我謝謝你的誇獎,朋友;你一忽兒低唱、一忽兒高歌,可比極樂鳥還要美啊。隨便問什麼人吧,誰都不會否認的。”

一隻飛翔而過的麻雀,對它們嚷道:“我喜歡你們那種討人喜歡的態度,然而。你們儘管互相恭維吧,哪怕把嗓子都説啞了,——你們的音樂可仍舊是惡劣不堪的。”

為什麼公雞恬不知恥地恭維杜鵑呢?當然是因為杜鵑也在恭維公雞呀。

  獅子

當獅子變得衰老體弱的時侯,它就覺得堅硬的牀已經睡不慣,躺在那裏連骨頭都痠痛,還感到一陣寒氣,於是它把它的大臣,長着濃密厚實長毛的熊和狼都召到身邊,並且對它們説道:“朋友,我的牀,對老人來説未免太堅硬,最好是,在不損害窮人,也不損害富人之下,為我徵集獸毛,讓我不再睡在光禿禿的石板上。”

“偉大英明的獅子!”臣子們回答,“為了你,別説是我們身上的毛,就是身上的皮也捨得奉獻。我們這裏長着茸茸絨毛的走獸還少嗎?梅花鹿、巖羚羊、山羊、扁角鹿,它們幾乎從不交税納貢,應當趕快從它們身上徵集獸毛,它們不會因此受到什麼損失,相反,它們只有更輕鬆。”於是這個聰明的建議馬上被採納。

獅子簡直找不到話來稱讚朋友的效勞,它們的效勞究竟表現在什麼地方?表現在,它們抓住一批可憐蟲,連皮帶毛都扒個精光,儘管它們自己身上的毛雙倍豐裕,它們卻是一根毛也不肯犧牲,相反,它們中每一個躬逢其盛的,都從這一場獻納中分肥沾光,都給自己準備好過冬的褥墊。

  三個莊稼人

三個莊稼人來到村裏過夜,他們在這裏彼得堡做過趕車的營生,他們辛苦過,也玩樂過,現在取道上路回家鄉。向來莊稼人癟着肚子就不睡覺,我們的客人就要了晚飯。

在鄉村裏能有什麼好萊?給他們端上桌的是素菜湯,還給了他們麪包,此外,還有一點稀飯。這不是在彼得堡,——什麼都無從談起,但是這總比餓着肚子躺着的好,於是莊稼人都劃了十字,安下心來準備吃稀飯。

但是他們當中有一個比較機靈,他看到所有這些東西不夠三人吃一個暢。就靈機一動,覺得應當把局面扭轉過來(用強力可不行,應當耍一些手段)。

“夥計們,”他説,“你們知道福馬嗎?今年招兵輪到把他送去剃腦門了。”

“你説什麼招兵?”

“是這樣的,聽説,要同中國開仗。咱們的父吩咐要拿中國茶葉獻納皇上。”

於是這兩個人就來判斷和議論(不幸的是,他們都識得字,知道看報,有時還能讀到一點軍事簡報),戰爭應當如何進行,誰可以擔任司令官。我們這兩個夥伴越談越興奮,一個勁兒猜測、推斷、爭論,可是咱們的騙子手就希望這樣,趁他們高談闊論、評頭品足,同時調兵遣將的時光,他不出一聲,把湯、稀飯,什麼都吃光。

有的人對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特別喜歡議論,譬如要同印度怎麼幹,什麼時候,為什麼,他是如此瞭如指掌,可是你瞧,就在這當兒,他那個村子,就在他眼皮底下燒一個精光。

  牧羊人

牧羊人薩瓦給地主老爺看管羊羣,突然羊羣逐漸減少,我們的小夥子又痛苦又悲傷,他向大家哭訴,並且到處傳揚,説是出現了一隻可怕的惡狼,它到羊羣中把羊抓走,然後兇暴地把它們撕個稀爛。

“這種事並不稀奇,”人們附和説,“怎麼能指望狼發慈悲。”

於是他們都來注意狼的行蹤。然而,不知為什麼在薩瓦家的爐灶上,一忽兒是羊腰粥,一忽兒是羊肉湯?(他原來是廚師的下手,因為出了毛病,被打發到鄉村來牧羊,因此他的菜曉得跟我們的菜差不多好。)

人們在尋找狼,大家都在咒罵狼,他們搜遍整個林子,——卻不見狼的行蹤。

朋友們!你們真是白費勁。推説狼不過是藉口,真正吃掉羊的,是薩瓦。

  大臣

古時候有一個大臣,從豪華精緻的牀上走向普路同統治的國度。説得簡單一點,——他死了;按照古代的規矩。他應當到地獄裏受審判。對他的審判馬上進行。

“你是什麼人?生在何處?”

“我生在波斯,官階總督,但因為我活着的時候,我的身體很差,我沒有親自操勞省裏的事務,一切都交給祕書代行。”

“那你幹了些什麼?”

“吃,喝和睡覺。凡是祕書拿上來的東西,我都照簽不誤。”

“馬上把他送到天堂去!”

“這不行,這樣,哪裏還有公正?”

墨耳庫裏俄斯這時叫道,他把一切禮節都忘記了,“唉,老弟!”埃阿科斯回答,“你一點不明事理。難道你沒有看到?死去的人是個笨蛋,如果萬一不幸,他真的抓住這樣的權力為所欲為,那麼整個地區就要遭殃……你就會在那裏看到無窮的眼淚,正因為他沒有認真做過事,因此他才能上天堂。”

昨天我到過法庭,在那裏看到了審判,看樣子,他應該上天堂。

  狼與羊

羊羣被狼羣弄得簡直無法安生,這樣到了最後關頭,獸國政府就決定採取有效手段,把羊羣救出困境,政府為了這件事召集會議,雖然參加這次會議的大多數都是狼,但是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狼都惡名遠揚,時常也可以見到這樣的狼,這樣的事例不應該忘記。當眾狼的肚子吃得飽飽,它們一旦走近羊羣的時候,也會變得和藹可親,因此,為什麼不讓眾狼參加會議?儘管羊羣應當得到保護,但是根本不應該讓眾狼受到壓制。

這次會議就在密林深處召開,它們經過判斷、思考和議論,最後定出了一條法令,你看它一字一句這樣規定:“一旦發現狼在羊羣裏搗亂,開始欺侮羊的時候,羊馬上可以對狼進行制裁,不管它是哪一個,羊都可以馬上揪住它的脖頸送交法庭,押送到附近的叢林或者松林。”

這條法律訂得你無法加以增刪,只不過我卻看到:直到如今,儘管人們説,不管羊是原告還是被告,都不能放過狼。然而狼卻還是一個勁兒,把羊拖進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