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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如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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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里奔波,天黑時分,才趕回清寂的農家小院。

母親如年散文

母親雙手搓着,接過我手裏的行頭,拍拍我滿身的塵土,端詳我一番,拉進屋裏。晚飯時分,一家人圍上桌子,大家埋頭吃飯。飯是紅苕糝部分包穀米,以紅苕為主食。偶爾,母親眼尖,給我添上一瓢。飯後,母親低頭忙灶頭上的活,我站起來,幫母親做些事,洗洗臘肉,把一種夏天就晾得很乾的紅蘿蔔卷,用温水浸泡,加上豬骨,燉上一大鍋。明天,年三十,我們就這樣過年了。而隔壁房間,父親的呼嚕聲,清晰傳來。母親看看我,對我説:“你還是瘦了。”我只得點點頭,微微點點頭。再看母親時,她已去給我鋪牀了。我自己也是臘月二十八這天,才趕回家的,一家人為了這個年,都在奔波辛苦和拼命勞作,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工作第一年回家過年的情景。第二年,父親,母親,相繼就永遠地“走”了。

但兒童時光的“年”,卻給我深刻印象,對我敬愛的母親,瞭解也更深入。那時的年,儘管家境貧寒,但過年卻誰家都不馬虎,規矩都重的。印象裏:正年三十,孩子們可以盡情玩。中午,母親忙廚房,父親寫對聯。開飯時,父親去給牌位裏的老人作揖,叩首。我們站在桌邊,靜默幾分鐘。父親叫我們舉筷,我們就舉筷;他叫放下,我們就放下,通常都是母親最後才上桌。到晚飯,母親拿出平時藏得嚴嚴實實的花生,南瓜子,炒紅苕塊。叫法跟現在一樣,叫“守歲”。一家人圍着桌子,中間點盞煤油燈,火苗旺旺地。桌下,放上兩個“風籠”,加些老材疙瘩木炭,一房子就很温暖了。先聽父親講故事,然後是姐姐講。故事都是做人做事的道理。照例,母親是不講話的。累了一天,她坐在桌邊,直咳嗽。守一會,我們嚷着去睡了,媽媽才又拿出五分或一角、二角來散給我們。這是我們明天,也就是初一的過年錢。因為初一,我們都要到街上去玩,不回家吃中午飯。到了初一,基本是家家户户大人孩子都往街上湧,叫“看鬧熱”。我們一羣孩子,跟在大人後面,一路歡騰着,蹦跳着,吵鬧着,追打着,在田埂上追來跑去,口裏嚼着糖或瓜子,上街看壩壩電影。看不倒就翻牆,鑽陰溝,混在大人中間,往電影院鑽。姑娘們穿着花枝招展的。小夥子也把頭髮抹着油亮亮的。我和弟弟,哥哥,則穿上母親納的新土布鞋,上街瘋玩累了,快傍晚時分,才回家。我用目光去搜索母親時,在高高的山腳下,在一大片青綠的麥地,有一個瘦弱的.婦女,揹着一個很大的揹簍,在地裏“撿”豬草。揹簍裏,裝得滿滿的豬草,快要把那個女人山一樣榨下去,榨下去,榨成一坯黃泥。自然的,那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了。我們最為講究的“年”,就這樣過去了,母親也一直活在我們的“年”裏,快四十年了,從沒有走出。每到春節,我與我的孩子,也會在年三十,上滿菜後,先敬母親、父親,口中默唸三遍,再舉行年禮開席。轉眼2015年春節又近,不由淚雨傾盆,更加思念母親。

補記:在那困難的歲月裏,母親操持着這個家,竭力給孩子們温暖。記得有一次,我生一場大病,也是晚上,很不想吃紅苕稀飯,直嚷着要吃麪。母親沒法,走了好幾家鄰居,都沒有,或有的也不肯借吧,最後母親只得狠下心腸,硬撮了幾斤麥子,走四五里山路,去鄰個社裏面房,換來兩斤白麪,那一頓我就吃了小半斤。在漆黑的夜裏,翻山越嶺為兒子奔波的,永遠都只有偉大的母親。還有一事也印象深刻,即幼時愛長瘡,頭上、身上密佈着大大小小桃子似的紅瘡,家貧無錢醫治,母親待兒子瘡長熟時,先用手擠,然後用嘴吮吸,將化膿的傷口一點點吮吸乾淨,起到收瘡消毒化膿的效果。母親對我們如此,對別家的孩子是如此,在那特殊的年代,還收養了三個農村流浪的孤兒,一起供養長大。至今,我仍記得母親教育我們的話:人窮志不短,窮要窮得新鮮,餓要餓得伸展。所以,儘管家境貧寒,我們幾兄弟以母親為榜樣,奮力讀書,清白做人,也確保了我們一生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