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易經》,我們想到的往往是迷信、玄學、算卦等等,但在18世紀初,兩位外國科學家卻把它視為一部科學著作。
《易經》與二進制
1688年,康熙皇帝召見了一批法國傳教士,其中一位名叫白晉的青年由於精通數學知識而被皇帝留在身邊。白晉1656年生於法國勒芒市,年輕時即進入耶穌會學校就讀,接受了包括神學、語言學、哲學和自然科學的全面教育,尤其對數學和物理學興趣濃厚。1687年,白晉被法王路易十四選派,來到中國傳教。他自學了滿語,為康熙系統地講授數學知識,同時仍然克服路途遙遠、通信不便的困難,盡力保持與各國科學家交流。
1701年2月,德國科學家萊布尼茨在給白晉的信中首次詳細介紹了關於二進制的設想,並希望白晉把它推薦給康熙皇帝。同年11月,白晉回覆了一封長信,讓萊布尼茨十分震驚。白晉在信中説:“你不應該把二進制視為一門新科學,因為中國的伏羲早已發明了。”他建議萊布尼茨用中國的六爻來説明二進制,並附寄了伏羲六爻圖。1703年5月,萊布尼茨在覆信中談到了二進制與伏羲卦爻,並且認為伏羲是中國科學的創始人,卦爻圖是科學史上最古老的里程碑之一。之後,萊布尼茨發表了著名的《論二進位制算法》。
白晉之所以對《易經》如此鍾情,主要是為了傳教。利瑪竇等首批耶穌會士在傳教過程中發現,如果能夠從中國古代聖賢的經典中找出與天主教義相符的內容,中國人就會覺得聖教道理古已有之,於是就很容易信仰天主教。白晉遵守前輩的指教,潛心研究中國古籍,他甚至希望通過證明“中國古代經書與天主教義完全一致”來讓康熙信教,從而完成自己的使命。康熙當然沒有皈依天主教,但是他對《易經》中的數學知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白晉用《算法統宗》來闡述的《天尊地卑圖》給予了高度評價。後來,《易經》中的大量內容都作為數學資料編入康熙下令編纂的《周易折中》裏。可以説,白晉對《易經》的研究,間接影響了十八、十九世紀算學的發展。
御用西醫的啟蒙老師
雖然研究《易經》沒能使白晉的傳教更容易,但是西醫西藥卻意外地俘獲了帝心,為天主教在中國的傳播開了路。康熙常説自己“年力盛時,能挽十五力弓,發十三把箭”,但他也得過幾場大病。1690年,康熙在一次病癒後,突然對西方醫學產生了興趣,白晉遂投其所好,編寫了一份人體解剖學講稿,但由於皇帝的身體欠佳,課程只進行了一部分便停了下來。
康熙很遺憾,於是叫白晉和另一位傳教士依據他的病情撰寫文章,並讓他們着手試製文中提到的藥品,白晉於是提出了建立實驗室的請求,康熙全力支持,三個月內,白晉參照法國皇家實驗室的藥典製成了一批西洋藥劑,康熙視為珍品,全部留做御用,就連外出巡幸時也帶在身邊,有時還賞賜給隨駕的皇子和大臣。
康熙40歲那年得了瘧疾,病情很重,當時的中醫中藥無法治癒。恰在此時,另一位法國傳教士拿來了從歐洲帶來的西藥奎寧,急忙通過白晉進獻皇上,康熙吃藥後病很快好了。皇帝為獎勵白晉等人的獻藥之功以及其他科學貢獻,發佈了一道著名上諭:准許天主教在中國傳播。
此後康熙常用西藥為臣僚療疾。《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患病時,康熙就派人送去宮內研製的金雞納霜。當時還有一種很嚴重的傳染病天花,康熙的父親順治就是得天花死的,康熙根據西醫學會了種痘來防治天花,他先在他子女身上實驗,又在皇宮的宮女身上實驗,效果很好,於是他就把此法推廣到蒙古,讓蒙古的王公貴族種痘。
雙料欽差
白晉在中國生活了36年,和其他宮廷傳教士一樣,他對數學、醫學、曆法、測繪等知識的傳播作出了大量貢獻。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也熱心地把中國文化介紹到法國。1693年,由於康熙皇帝對白晉的科技才幹非常滿意,於是決定委派他以大清皇帝欽差的身份出使法國,招募更多的“科學家型傳教士”來中國,並問候法國國王。3年後,白晉來到了巴黎,將康熙皇帝的禮物贈給了路易十四。白晉還向法王呈遞了康熙皇帝的傳記:“如同陛下一樣,他具有高尚的人格、卓越的才能,更具備帝王的`胸懷……如果沒有陛下的話,他可稱得上是從古至今最為聖明的帝王了。”
路易十四深深為康熙大帝打動,他開始以多種方式效仿這位遠方的聖君。春分之時,他學習康熙親自扶犁耕田,甚至還坐着轎子出席盛大的晚宴,在法國掀起了“中國熱”。白晉由法國國王派到中國,給中國帶來了西方的科學與文明,又以康熙皇帝欽差的身份出使法國,將中國文明帶到了西方,因此獲得了“雙料欽差”的美譽。至於白晉對康熙的介紹,也被巴黎出版商印刷成書出版,很快便有了英、德、意、拉丁等多種譯本,風靡整個歐洲。這本書除了對康熙帝的文治武功簡要敍述外,對其品德、性格、生活、愛好等方面都作了詳細介紹。這種影響一直持續到現在――2004年1月24日,法國巴黎的凡爾賽宮舉辦了中國康熙大帝展。
而白晉與萊布尼茨的通信,也成為了中外科技文化交流史的經典。他們的通信持續了10年,彼此寫了14封信譯成英文需要100多頁稿紙。他們以自身所具有的宗教、哲學、科學知識和觀念為基礎,來研究中國古經,挖掘出了中國古代典籍中的科學、哲學價值,為人類文明的發展作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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