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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秋雨《陽關雪》賞析

欄目: 餘秋雨 / 發佈於: / 人氣:2.94W

陽關雪是餘秋雨的經典散文,全文主要寫的是什麼呢?要如何進行賞析呢?

餘秋雨《陽關雪》賞析一

餘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想必早已成為中國現代散文的經典之作。這部散文集也確實匯聚了他很大的心血,這部散文集中的每篇文章都是餘秋雨親身的遊歷之作。當然之所以成為經典,並不是因為類似於遊記的散文給我們描述了中國壯美的河川大山,光輝燦爛的中國古代文化,而是向我們揭示了更深一層的含義,餘先生在每遊過一個勝地之後都會向我們展現那裏不為人知的一面,並以犀利的筆觸,客觀的評價,給我們以深刻的啟示。

讀過《文化苦旅》之後,發現自己喜歡的文章有很多,《陽關雪》就是其中的一篇。這篇文章寫的十分的灑脱,以一個文人的視角抒發了對古代文人墨客的景仰和慨歎之情。王維的《渭城曲》描寫的就是陽關的情景,“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正是這首詩激起了餘秋雨去尋找陽關遺址的熱情。

他在出發之前,向住在陽關附近的老人仔細詢問過。但老人給他的答覆只是那個地方沒什麼好看的、也很難找,平時是很少有人去的,只是一些文人會辛辛苦苦的到那裏去緬懷一下古蹟。而且現在又在下雪,去那裏是很受苦的。可餘秋雨還是義無反顧地鑽進雪裏,衝着陽關的方向走去。老人是不可能體會到餘先生作為一個文人墨客對聖地的崇拜之情的,所以老人的勸阻也不能單純的説成今人對古人的漠然,只是他與餘先生所處的精神境界不同罷了。當然,餘先生去那裏不單單是尋找一下王維當年送別友人的足跡,他還要把自己的感情用筆墨的形式記錄下來,創造出一種與古人不同的意境。

來到陽關舊址,他完全被那種壯闊、雄渾的景象所觸動,寫下了“有這樣的地,天才叫天。有這樣的天,地才叫地。在這樣的天地中獨個兒行走,侏儒也變成了巨人。在這樣的天地中獨個兒行走,巨人也變成了侏儒。”這樣的描寫給人無限的遐想,也喚起人們對陽關的嚮往。陽關的天氣也是變化無常,不一會兒雪就停了,天陽也出來了,更廣闊的畫面呈現在餘先生的眼前,經過一番察看,他認定陽關這裏曾經是個古戰場。不知有多少士兵在這裏奮力廝殺,倒在血泊中,他們沒有在歷史上哪怕留下一個名字,但他們的墳冢將會作為歷史的駐腳永遠不會磨滅。

他在這片土地上繼續前行,腦中不知不覺的就浮現出了外國作家艾略特的《荒原》,這片現在荒蕪的土地,曾經就是幾個國家的邊疆要塞,重要關隘,兵家必爭之地,這裏記錄了很多感人至深的事情,“中原慈母的白髮,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於朔風中的軍旗。”但卻都隨着一陣陣煙塵漸漸遠去。餘先生以一個20世紀文人的情懷在緬懷這片土地。他繼續走着,終於看到了刻有“陽關古址”的石碑,今日的陽關已是面目全非了,只剩下一個破舊的烽火台,和幾座坍塌的城牆,他登上這片土地的制高點,感受着西北風的浩蕩與凜冽。此時他又想起了王維,開始了他的深刻思考。中國古代的文人墨客並不受到當權者的重視,就連王維那樣詩畫一絕的人,也只是在宮廷裏被當作“玩物”來消遣,並不會得到重用。中國的文化在唐朝時已經達到了一個頂峯,但這種高潮並沒有延續下去,而是漸漸地衰落,像李白,杜甫那樣的偉大人物也是在鬱郁不得志的情況下度過餘生的。中國的帝王並不懂的保護文化,讓它長久的傳承併發揚光大,而是在不斷的壓抑那些才情萬丈的文人墨客,使他們成為了邊緣人物,可有可無,這對中國文化的發展是十分不利的。反觀歐洲的文藝復興不知要比唐朝晚了多少年,但他們的文化得到了重視,得到了發揚光大,以至於比中國落後幾千年的歐洲文明現在發展的光輝燦爛,藝術之都、文化之都,這些原本屬於中國的榮耀,早已被歐洲奪去。

餘先生在這裏抒發的是一種對民族精神的失望之情,中國的藝術家們要比外國的藝術家們悲慘很多,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被重視過。即使是盛唐時期的藝術家們,境遇也沒有很大的改觀。難道當權者不知道文化是一個民族源遠流長的精神嗎?餘秋雨在這裏只能是流露出一種歎然的心情,“即便是土墩、是石城,也受不住這麼多歎息的吹拂,陽關坍弛了,坍弛在一個民族的精神疆域中。”的確,陽關的坍弛,不僅是城牆堡壘的坍弛,也是一種民族精神的垮坍。

恐怕以後再也不會有王維那麼温厚的語句來描寫陽關了,有的只是一些文人筆下對它唏噓感慨的描寫。陽關的雪逐漸迷離了人們的視線,雪雖然會停,可是恐怕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陽關了。餘先生最後以這句“回去罷,時間已經不早。怕還要下雪。”結尾,已是流露出了一種無奈的'心情。

這篇文章確是值得我們細細品味,不僅會品讀到歷史的滄桑,也會理解到古蹟背後那些不為人知一面,讀過之後定會從中汲取到充足的養分。

餘秋雨《陽關雪》賞析二

這是一篇充滿歷史滄桑感、民族自豪感和理性思辨的散文。

作者寫陽關,不是一般的探幽訪勝,不是單純的詠物抒懷,而是藉助陽關這一歷史遺蹟來折射中華民族在人類文明史上曾經作出的貢獻,來追尋中國古代文人曾經經歷過的生命體驗。因此,作者筆下的陽關,已經超越了陽關本身的意義,從而進入了人生、社會和歷史等更加廣闊的領域之中。

我們可以把全文分為三個層次來理解。

第一層次:從開頭到第三自然段“他們褪色的青衫裏,窨藏着什麼法術呢?”

文章一開頭,便是一段議論,指出歷史上種種“怪異”但又建黨的現象:當為官的文人“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之後”,他們“偶爾塗劃的詩文,竟能鐫刻山河,雕鏤人心”。以至無數的人們會在童年時代使“自選搭建”這此詩文景象,到了成年以後,又會“焦渴地企盼着對詩境實地的踏訪”。為什麼古代文人的生命體驗又會成為後代人們的生命體驗呢?作者的感慨到這裏戛然而止,留下的是給讀者的思考和耐人尋味的話題,巧妙地承轉出下文。

第二層次:從“今天,我衝着王維的那首《渭城曲》,去尋陽關了”到第十一自然段“我憑直覺確信,這便是陽關了”。

作者説自己“衝着王維的那首《渭城曲》”去尋陽關,既是對上文“焦渴地企盼着對詩境實地的踏訪”的照應,又告訴讀者“為童年,為歷史,為許多無法言傳的原因”來追尋生命體驗的目的。作者接下去在讀者面前展現的是沙漠邊陲的一派荒涼、肅殺、空曠的景象。對莽莽沙漠和沙漠雪景描繪,既是寫實的,又是深化了的。從寫實的角度順理成章的帶出墳堆,由此展開了聯想:“中原慈母的白髮,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決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於朔風中的軍旗”,簡潔而形象地概括出一幕幕的歷史景象,而墳堆本身,又是一種民族精神的象徵,從中呈現出社會性、人性,作者的歷史滄桑之感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第十自然段用的是對比的手法,作者説“堆積如山的二十五史,寫在這個荒原上的篇頁還算是比較光彩的”,“在中原內地就不同了……晨鐘暮鼓的音響總是那樣的詭祕和乖戾”。

二十五史是歷代帝王修撰的所謂正史,作者這樣寫,既點出歷代王朝醉生夢死、荒淫奢侈的生活,又襯托了前方將士艱苦守衞邊疆的英雄氣概,突出了中華民族戍邊屯墾、抗禦外侮的民族精神。

第三層次即餘下的部分。這一部分是對陽關遺址的直接憑弔。作者用寒風、葦草、羣山、白雪、烽火台等物象描繪出陽關遠近的荒涼之後,筆鋒一轉,又回到王維的《渭城曲》,用這首千古絕唱帶出“唐人風範”,儘管行路艱難,但他們不會灑淚悲歎,告別是經常的,步履是放達的。可悲的是唐代前沒有把它的屬於藝術家的自信延續久遠,“長安的宮殿,只為藝術家們開了一個狹小的邊門”,因此,“陽關的風雪,竟越見悽迷”,最後“陽關坍馳了,坍馳在一個民族的精神疆域中。它終成廢墟,終成荒原”。“民族的精神疆域”和上文“歷史老人凜然肅然,扭過頭去,顫巍巍地重又邁向三皇五帝的宗譜”都是散文筆法,實質上,作者在這裏抨擊的是封建廣義的保守、腐朽,帖於封建制度的禁錮,輝煌的歷史只是陽光的一現,只能停滯在長久而黑暗的歷代帝王的宗譜中。這一層次交織着作者複雜的情感、欣慰和遺憾,透過強烈的歷史滄桑感不時地流露出來,具有一唱三歎的效果。

這篇散文激情洋溢,作者一路行吟,豐富敏鋭的感受和對民族文化的熾熱感情給人以強烈的感染。

原文:

中國古代,一為文人,便無足觀。文官之顯赫,在官場而不在文,他們作為文人的一面,在官場也是無足觀的。但是事情又很怪異,當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之後,一杆竹管筆偶爾塗劃的詩文,竟能鐫刻山河,雕鏤人心,永不漫遊。

我曾有緣,在黃昏的江船上仰望過白帝城,頂着濃冽的秋霜登臨過黃鶴樓,還在一個冬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圍,人頭濟濟,差不多絕大多數人的心頭,都回蕩着那幾首不必引述的詩。人們來尋景,更來尋詩。這些詩,他們在孩提時代就能背誦。孩子們的想象,誠懇而逼真。因此,這些城,這些樓,這些寺,早在心頭自行搭建。待到年長,當他們剛剛意識到有足夠腳力的時候,也就給自己負上了一筆沉重的宿債,焦渴地企盼着對詩境實地的踏訪。為童年,為歷史,為許多無法言傳的原因。有時候,這種焦渴,簡直就像對失落的故鄉的尋找,對離散的親人的查訪。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個世界的生僻角落,變成人人心中的故鄉。他們褪色的青衫裏,究竟藏着什麼法術呢?

今天,我衝着王維的那首《渭城曲》,去尋陽關了。出發前曾在下榻的縣城向老者打聽,回答是:“路又遠,也沒什麼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老者抬頭看天,又説:“這雪一時下不停,別去受這個苦了。”我向他鞠了一躬,轉身鑽進雪裏。

一走出小小的縣城,便是沙漠。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麼也沒有,連一個皺摺也找不到。在別地趕路,總要每一段為自己找一個目標,盯着一棵樹,趕過去,然後再盯着一塊石頭,趕過去。在這裏,睜疼了眼也看不見一個目標,哪怕是一片枯葉,一個黑點。於是,只好抬起頭來看天。從未見過這樣完整的天,一點兒也沒有被吞食,邊沿全是挺展展的,緊扎扎地把大地罩了個嚴實。有這樣的地,天才叫天。有這樣的天,地才叫地。在這樣的天地中獨個兒行走,侏儒也變成了巨人。在這樣的天地中獨個兒行走,巨人也變成了侏儒。

天竟晴了,風也停了,陽光很好。沒想到沙漠中的雪化得這樣快,才片刻,地上已見斑斑沙底,卻不見濕痕。天邊漸漸飄出幾縷煙跡,並不動,卻在加深,疑惑半晌,才發現,那是剛剛化雪的山脊。

地上的凹凸已成了一種令人驚駭的鋪陳,只可能有一種理解:那全是遠年的墳堆。

這裏離縣城已經很遠,不大會成為城裏人的喪葬之地。這些墳堆被風雪所蝕,因年歲而坍,枯瘦蕭條,顯然從未有人祭掃。它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排列得又是那麼密呢?只可能有一種理解:這裏是古戰場。

我在望不到邊際的墳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現出艾略特的《荒原》。這裏正是中華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髮,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於朔風中的軍旗。隨着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都飄散遠去。我相信,死者臨亡時都是面向朔北敵陣的;我相信,他們又很想在最後一刻回過頭來,給熟悉的土地投注一個目光。於是,他們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這繁星般的沙堆,不知有沒有換來史官們的半行墨跡?史官們把卷帙一片片翻過,於是,這塊土地也有了一層層的沉埋。堆積如山的二十五史,寫在這個荒原上的篇頁還算是比較光彩的,因為這兒畢竟是歷代王國的邊遠地帶,長久擔負着保衞華夏疆域的使命。所以,這些沙堆還站立得較為自在,這些篇頁也還能嘩嘩作響。就像於寒單調的土地一樣,出現在西北邊陲的歷史命題也比較單純。在中原內地就不同了,山重水複、花草掩蔭,歲月的迷宮會讓最清醒的頭腦脹得發昏,晨鐘暮鼓的音響總是那樣的詭祕和乖戾。那兒,沒有這麼大大咧咧鋪張開的沙堆,一切都在重重美景中發悶,無數不知為何而死的怨魂,只能悲憤懊喪地深潛地底。不像這兒,能夠袒露出一帙風乾的青史,讓我用20世紀的腳步去匆匆撫摩。

遠處已有樹影。急步趕去,樹下有水流,沙地也有了高低坡斜。登上一個坡,猛一抬頭,看見不遠的山峯上有荒落的土墩一座,我憑直覺確信,這便是陽關了。

樹愈來意多,開始有房舍出現。這是對的,重要關隘所在,屯紮兵馬之地,不能沒有這一些。轉幾個彎,再直上一道沙坡,爬到土墩底下,四處尋找,近旁正有一碑,上刻“陽關古址”四字。

這是一個俯瞰四野的制高點。西北風浩蕩萬里,直撲面來,踉蹌幾步,方才站住。腳是站住了,卻分明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鼻子一定是立即凍紅了的。呵一口熱氣到手掌,捂住雙耳用力蹦跳幾下,才定下心來睜眼。這兒的雪沒有化,當然不會化。所謂古址,已經沒有什麼故跡,只有近處的烽火台還在,這就是剛才在下面看到的土墩。土墩已坍了大半,可以看見一層層泥沙,一層層葦草,葦草飄揚出來,在千年之後的寒風中抖動。眼下是西北的羣山,都積着雪,層層疊疊,直伸天際。任何站立在這兒的人,都會感覺到自己是站在大海邊的礁石上,那些山,全是冰海凍浪。

王維實在是温厚到了極點。對於這麼一個陽關,他的筆底仍然不露凌厲驚駭之色,而只是纏綿淡雅地寫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他瞟了一眼渭城客舍窗外青青的柳色,看了看友人已打點好的行囊,微笑着舉起了酒壺。再來一杯吧,陽關之外,就找不到可以這樣對飲暢談的老朋友了。這杯酒,友人一定是毫不推卻,一飲而盡的。

這便是唐人風範。他們多半不會灑淚悲歎,執袂勸阻。他們的目光放得很遠,他們的人生道路鋪展得很廣。告別是經常的,步履是放達的。這種風範,在李白、高適、岑參那裏,煥發得越加豪邁。在南北各地的古代造像中,唐人造像一看便可識認,形體那麼健美,目光那麼平靜,神采那麼自信。在歐洲看蒙娜麗莎的微笑,你立即就能感受,這種恬然的自信只屬於那些真正從中世紀的夢魔中甦醒、對前路挺有把握的藝術家們。唐人造像中的微笑,只會更沉着、更安詳。在歐洲,這些藝術家們翻天覆地地鬧騰了好一陣子,固執地要把微笑輸送進歷史的魂魄。誰都能計算,他們的事情發生在唐代之後多少年。而唐代,卻沒有把它的屬於藝術家的自信延續久遠。陽關的風雪,竟越見悽迷。

王維詩畫皆稱一絕,萊辛等西方哲人反覆論述過的詩與畫的界線,在他是可以隨腳出入的。但是,長安的宮殿,只為藝術家們開了一個狹小的邊門,允許他們以卑怯侍從的身份躬身而入,去製造一點娛樂。歷史老人凜然肅然,扭過頭去,顫巍巍地重又邁向三皇五帝的宗譜。這裏,不需要藝術鬧出太大的局面,不需要對美有太深的寄託。

於是,九州的畫風隨之黯然。陽關,再也難於享用温醇的詩句。西出陽關的文人還是有的,只是大多成了滴官逐臣。

即便是土墩、是石城,也受不住這麼多歎息的吹拂,陽關坍弛了,坍弛在一個民族的精神疆域中。它終成廢墟,終成荒原。身後,沙墳如潮,身前,寒峯如浪。誰也不能想象,這兒,一千多年之前,曾經驗證過人生的壯美,藝術情懷的弘廣。

這兒應該有幾聲胡笳和羌笛的,音色極美,與自然渾和,奪人心魄。可惜它們後來都成了兵士們心頭的哀音。既然一個民族都不忍聽聞,它們也就消失在朔風之中。

回去罷,時間已經不早。怕還要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