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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遠又忽近的家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3.2W

本月十九號晚上十點,我將踏上回家的列車。為了能夠按時回家,我早在半個月前就跟張隊打好招呼,請好了假。將近六個月不曾回家看一眼家鄉的土地,看一眼父母笑容的我,在電話裏口述的飽含深情的假條,相信任誰都會觸動惻隱之心的。

忽遠又忽近的家散文

回家的原因有很多,除了需要我本人親自去辦理的一些瑣碎的事務之外,我還得參加二十一號表弟的婚禮,以及看望昨天下午三點多分娩的表妹,還有更多親朋們對我的思念,其中尤為重要的是母親總説自己有一肚子話要跟我説,在電話裏頭根本就説不清楚。我大致能夠猜到母親要跟我説什麼,一是工作,二是感情。

關於工作,我反覆跟母親闡明心意,我可不想一輩子窩在一個地方,過着平淡穩定的小日子,直至退休。要麼平淡,要麼穩定,只能選擇一樣,我不認為人生是一部調製好系統的機器,服務着屬於它的系統,不停地運作,直到報廢,更新換代。我討厭系統性的生活,恰如我討厭系統性的文章是一個道理。

關於感情,我自知並非無情,無信心之人,只是表露感情的方式方法冷靜且理智,因為我不想傷害到別人。畢竟,少有人會認為我之怪異的思想是正確的。見慣了將就的,湊合的家庭,緣於或道義、或孩子、或甜美回憶而不得不繼續貌合神離,苦臉相對的夫妻,我怕自己會瘋,同時並加劇對對方的傷害。

我像極了古龍武俠小説裏的浪子,不過我一不好酒,二不好色,三不懂武功,四沒有俊郎的外貌,有的只是一顆浪子的心。古語説得好,“父母在,不遠遊”,可那畢竟是古語,套用在當今這個時代,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來到北京以後,我才知道,敢情背井離鄉在大城市裏默默打拼,並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混出個模樣來的人是數不勝數啊。被時代的洪流拍倒的,淹沒的,很多;被時代的洪流推向遠方,推向理想彼岸的,也很多。人們就像是剛剛孵化出來的小海龜,從蛋殼裏艱難地探出了頭,掙脱了束縛,一點兒休息的工夫都沒有,便匍匐於沙灘之上,用盡全身力氣努力地、奮勇地、堅強地、緩慢地奔向遼闊無垠的海洋。並不算長的沙灘之路甚至還專門為這些嗷嗷待哺的小海龜們設置了重重阻礙,海鷗、海獅、海豹……這些在自然界裏並非處於食物鏈頂端的傢伙們,此時此刻竟然全都成了小海龜們的天敵。沙灘從乾燥到潮濕,從炙熱到陰冷,眾多小海龜之中,只有極少數能夠通過考驗,躍入海中。

這還不算完,過了沙灘這一關,還有大海這一關。深不見底的海水孕育了多少文明,又創造了多少奇蹟,可與此同時,又醖釀出了多少樁成王敗寇的曠世慘案,多少件呵壁問天的滾滾哀潮。

對他們,我只能報以青睞和敬佩的祝福。而我,似乎不屬於他們中的一分子,我來北京的目的只是為了偷閒,而非揹負着似千斤萬斤重的,仿若全家人,全國人,全世界人的美滿幸福的生活,都要靠自己這看似巍峨的雙肩,貌似挺拔的脊樑給撐起來。老實説,我沒這個能力,更不會有這種妄想。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我的理想很簡單,不給家人,不給社會,不給國家,不給世界增添麻煩,增加負擔就行了。

昨天晚上,微風徐徐,吹散了白晝的悶熱和暑氣,由於幼兒園裏有來維修監控的,故而我有機會跟管網絡這一塊的徐老師聊些家常。

瞧他的模樣,很幸福,初為人父嘛,雖然我不曉得這是什麼滋味,不過應該不會差。

我倆一邊在大門口抽着煙,一邊聊着彼此熱衷的話題。

徐老師好像沒什麼可聊的,給我感覺他人生的一大半已經走完了,剩下的就只管照顧好剛剛出生的麒麟子,把小祖宗撫養長大就行了。

我倆聊的最多的,還是我,給我感覺我的人生才剛剛起步似的。其實呢,我的人生也走完了一大半,不過跟他相比,中間卻省略了一些過程,一些在大多人看來極其重要的過程。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幾個重要階段,我不敢聲稱自己已老,但姑且把“老”扔到一邊,我也走了一半了。

外表大大咧咧、憨態可掬的我,屬於自來熟的性格,不然也不可能到哪裏都能跟一些人聊得火熱。

我把我這個月十九號回家的.事跟徐老師説了,他呢,沒有跟我講那類“一路順風”的敷衍話,而是出於對我的關心,問我應該好好為自己打算打算了,回家去幹點兒什麼,在北京幹保安並非長久之計。

隨後他又跟我講了一件他朋友的事,他朋友在外面闖蕩了好些年,最終還是回到家鄉娶妻生子,過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我聽得出來他對我的規勸,其實我又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只是有三個原因始終令我無法説服自己,迴歸到曾經的生活中去。

我以前是鍊鋼工,不屬於技術工種,只是個含些技術成分的熟練工而已。這樣的履歷只適用於工廠,在其它地方毫無用途,除非再度回到工廠,否則還得重新開始。

我討厭一成不變的生活軌跡,況且還是存在着潛在危險的生活軌跡。生產一線的環境,我能安然無恙逃出生天,也算是個不小的奇蹟了。整天守在鐘錶前,計算着還有幾個小時上班受苦的燋熬滋味,比上班期間汗流浹背工作還要痛苦。關鍵是無休無止,這一點是令我心生厭憎的本源。

我玩心太重了,我曾經為自己製造過很多壓力,現在也是一樣,儘可能地讓自己過分貧窮,活動範圍過分狹小,把錢全都轉到母親的銀行卡上,只留下足夠買煙的錢就行。否則的話,我定會把全部工資給敗霍光的。

當我周圍沒有一個人的時候,當我陷入孑然孤獨的時候,仿若靈魂歸位了似的,我會適才把釋放出去的熱情和開朗全部回收,空留一副皮囊,即所謂他人對我的印象。

這個時候的我,會變得格外冷靜,格外執拗,格外極端,特別是當拿起筆的情況下,眼看着紙張上那奔流不息的舒展的文字,與我平日裏表露出來的憨態笑貌可謂是大相徑庭,相距甚遠。

心情是糾結的,頭腦是混亂的,思緒是彷徨的。家,忽遠忽近;我,忽冷忽熱。擺在我面前的路,竟突然間出現了很多岔口,我不知道該選擇哪一條走下去。

遠方的家,再過一個禮拜,我就能見到她了。然而曾經家是作為起點出現在我生命裏的,該不會那裏不僅是我生命的起點,也是我生命的終點?趁着雨夜的浸潤,我竟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