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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江樓月》全詩賞析

欄目: 白居易 / 發佈於: / 人氣:2.63W

  江樓月

白居易《江樓月》全詩賞析

  白居易

  嘉陵江曲曲江池, 明月雖同人別離。

  一宵光景潛相憶, 兩地陰晴遠不知。

  誰料江邊懷我夜, 正當池畔望君時。

  今朝共語方同悔, 不解多情先寄詩。

賞析一:

這是白居易給元稹的一首贈答詩。元和四年(809)春,元稹以監察御史使東川,不得不離開京都,離別正在京任翰林的摯友白居易。他獨自在嘉陵江岸驛樓中,見月圓明亮,波光盪漾,遂浮想聯翩,作七律《江樓月》寄樂天,表達深切的思念之情。後來,樂天作《酬和元九東川路詩十二首》,在題下注雲:“十二篇皆因新境追憶舊事,不能一一曲敍,但隨而和之,唯予與元知之耳。”這首七律《江樓月》是其中第五首。

詩的前半是“追憶舊事”,寫離別後彼此深切思念的情景。“嘉陵江曲曲江池,明月雖同人別離。”明月之夜,清輝照人,最能逗引離人幽思:月兒這樣圓滿,人卻相反,一個在嘉陵江岸,一個在曲江池畔;雖是一般明月,卻不能聚在一起共同觀賞,見月傷別,頃刻間往日歡聚步月的情景浮現眼前,湧上心頭。“一宵光景潛相憶,兩地陰晴遠不知。”以“一宵”言“相憶”時間之長;以“潛”表深思的神態。由於夜不能寐,思緒萬千,便從人的悲歡離合又想到月的陰晴圓缺,嘉陵江岸與曲江池畔相距甚遠,能否都是“明月”之夜呢?離情別緒説得多麼動人。“兩地陰晴遠不知”在詩的意境創造上堪稱別具機杼。第一聯裏離人雖在兩地還可以共賞一輪團?“明月”,而在第二聯裏卻擔心着連這點聯繫也難於存在,從而表現出更樸實真摯的情誼。

詩的後半則是處於“新境”,敍述對“舊事”的看法。“誰料江邊懷我夜,正當池畔望君時”,“正當”表現出元白推心置腹的情誼。以“誰料”冠全聯,言懊惱之意,進一層表現出體貼入微的感情:若知如此,就該早寄詩抒懷,免得嘗望月幽思之苦。“今朝共語方同悔,不解多情先寄詩。”以“今朝”、“方”表示悔寄詩之遲,暗寫思念時間之長,“共語”和“同悔”又表示出雙方思念的情思是一樣的深沉。

這首詩,雖是白居易寫給元稹的,卻通篇都道雙方的思念之情,別具一格。詩在意境創造上有它獨特成功之處,主要是情與景的高度融合,看起來全詩句句抒情,實際上景已寓於情中,每一句詩都會在讀者腦海中浮現出動人的景色,而且產生聯想。當你讀了前四句,不禁眼前閃現江樓、圓月,詩人在凝視吟賞的情景,這較之實寫景色更豐富、更動人。

【鑑賞】

這是白居易《酬和元九東川路詩》十二首中的第五首,是給奉使東川的元稹的一首贈答詩。白居易與元稹自貞元十八年結交後曾同為校書郎,元和元年又同登“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舊唐書·白居易傳》),並先後任左拾遺,交情篤厚。元和四年二月,元稹除監察御史,三月七日,奉命赴東川按獄,彈劾故劍南東川節度使嚴礪違法加税,在往來途中,創作了組詩《使東川》,其中有一首《江樓月》,原詩如下:“嘉陵江岸驛中樓,江在樓前月在空。月色滿牀兼滿地,江聲如鼓復如風。誠知遠近皆三五,但恐陰晴有異同。萬一帝鄉還潔白,江人潛傍杏園東。”

時值陰曆十五,元稹獨自在嘉陵江岸驛樓中,夜見一輪圓月,遙想起與長安諸友在曲江池畔同步賞月的情景,於是寫了這首七律,寄贈白居易,以表達他的懷念之情。白居易即以《江樓月》的原題作詩酬和。

該詩首聯起勢不凡,“嘉陵江曲曲江遲”,開門見山地點出兩人所處的地點,元在劍南(今四川)的嘉陵江岸,白在國都長安的曲江池畔。因嘉陵江曲曲折折地流經劍南東川境內,詩人以此指代元稹;而白居易此時在長安任翰林學士兼左拾遺,家住曲江池附近,據元稹《江樓月》載:“嘉川驛望月,憶杓直、樂天、知退、拒非、順之數賢,居近曲江,閒夜多同步月。”由此可知詩中的曲江,即指長安東南的曲江池,池面七裏,池水曲折,因稱曲江。兩岸宮殿連綿,樓閣起伏,垂柳如雲,景色綺麗動人,是當時長安第一勝景,也是白居易與元稹同登進士后皇帝賜宴和經常閒步賞月的地方。詩人特意用地名入詩,並用“曲”和“遲”兩個字,既形象地繪出嘉陵江和曲江的紆迴綿長之狀,又借嘉陵江至曲江池的曲折回遠,隱喻兩人相距遙遠,併為頷聯“兩地陰晴遠不知”埋下伏筆。正因為兩人相距遙遠,以致“明月雖同人別離”,承接得十分自然。頷聯由明月生髮開來,明月的陰晴圓缺,是人間悲歡離合的象徵。所以當詩人獨自漫步曲江池畔,忽見明月高懸,卻不能與摯友同遊共賞,頓時觸景生情,思緒萬千,傷別之情便油然而起:“一宵光景潛相憶,兩地陰晴遠不知”。詩人憶起與元稹交遊的件件往事,一幕幕在腦際展現,以致整夜難眠。“一宵”字,好似點睛之筆,突出了詩人思念友人時間之長;一個“潛”字,也用得極妙,揭示了詩人思念之深,從而把白居易和元稹樸實、真摯的友情和盤托出。但因為兩人相距遙遠,各人的消息無法互代,這好比兩地月有陰晴圓缺那樣,不能知曉。就在這“遠不知”的話語裏,隱含着詩人對元稹政治前途的牽腸掛肚。元稹遠赴東川彈劾嚴礪貪髒枉法之事,難免會遇到政治風險,不能不令摯友白居易的深為關注和擔憂,正因此,詩人才徹夜不寐。後來的事實證明,白居易的擔心並非多慮,當元稹劾奏了嚴礪等人的不法之事後,觸犯了執政者,被命分司東台,不久又借處理河南尹房式事,貶為江陵府士曹參軍。這雖是元和五年二月的事,但白居易的這種政治預感和對元稹的關切之心,元稹是心領神會的。正如詩人在《酬和元九東川路詩》的小序中所説:“十二篇皆因新境,追憶舊事,不能一一曲敍,但隨而和之,唯予與元知之耳。”這種政治上的關切,也是元、白誠摯友誼的.體現。

上述兩聯是詩人追憶舊事,主要記敍兩人別後的思念之情;後兩聯則表明詩人處於新境中對舊事的看法。“誰料江邊懷我夜,正當池畔望君時。”頸聯可謂神來之筆,既轉得自然,又用得貼切;既照應了原詩中元稹在嘉陵江岸驛樓中的思念,又寫出了詩人在曲江池畔的盼望,形象地再現了兩位詩人在月圓之夜凝思、吟賞、思友的動人情景,表達了元、白二人心心相印、推心置腹的友誼。“今朝共語方同悔,不解多情先寄詩。”尾聯進一步表現雙方思念之切和情誼之深,也是詩人通過寄詩抒懷交談的親身實踐才悟出來的道理。兩人相距遙遠,友誼這樣深,後悔沒有更早寄詩抒懷,以免除兩地相思之苦。並在這“共語”、“ 同悔”的傾訴中,包藴着雙方綿長的友誼與思念,真是感人至深。

這首詩真率自然,不事雕飾,每句都融注着詩人對元稹發自肺腑的友情,而且情致曲盡。正如詩人自己所説的“巧在乎不違天真”(見《大巧若拙賦》),因而千百年來深深地感染了一代又一代讀者。該詩對思念之情的描述,均從雙方着筆,一種相思,兩地離愁。這比元稹獨訴己方的思念之苦,意境更為開闊,尤其是“誰料江邊懷我夜,正當池畔望君時”的這種對句的運用,富於聯想,富於詩情,似一根感情的紅線,把遠在千里之外的兩位知友的心,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使人感到分外親切。

全詩情景交融,渾然天成,情景的描寫都建立在真摯的友情和深切的思念的基礎之上,看似在寫江樓、池畔和明月,卻字字飽含着詩人思念之情。宋人張鎡在《談樂天詩》中評論説:“詩到香山老,方無斧鑿痕。”由此詩可窺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