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首頁 文學常識 簡歷 公文文書 文學名著 實用文 人生哲理 作文 熱點話題作文
當前位置:文萃咖 > 宋代詩人 > 黃庭堅

淺談黃庭堅草書

欄目: 黃庭堅 / 發佈於: / 人氣:1.94W

黃庭堅有大量的文字資料記錄了他對草書的論述,有對書家的、有對法書墨跡的。大量的跋文中,對張旭、懷素、顏真卿以及魏晉和秦漢的書家、書跡多次評論,表達了他對草書的看法。

摘要:關於黃庭堅的草書淵源,通過分析材料得出有兩個結論,一個是唐代張旭、懷素的大草、狂草一脈;另外一個是魏晉以及漢代的索靖、張芝、二王等章草、小草一系,同時本文從沉着痛快、篆隸筆意、清韻與拙四個方面闡述了黃庭堅的草書觀念。試圖在前人研究基礎上,重新審視黃庭堅草書的價值。

關鍵詞:沉着痛快 篆隸筆意 清韻 拙

引言 :黃庭堅是中國書法史上極具影響的一位書家, 其草書藝術成就最為突出。 通過研究黃庭堅的草書藝術,我們可以進一步理解宋人的尚意書風及書法表現心性的時特徵。論文從黃庭堅草書淵源、草書觀等幾方面進行了理論性分析, 通過對比的方法闡釋黃庭堅的草書價值。

一、黃庭堅草書淵源

(一)黃庭堅的生平及草書認識

1.黃庭堅的生平簡介

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又稱黃豫章,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人。北宋詩人、詞人、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英宗治平四年(1067)進士。歷官葉縣尉、北京國子監教授、校書郎、著作佐郎、祕書丞、涪州別駕、黔州安置等。哲宗立,召為校書郎、《神宗實錄》檢討官。後擢起居舍人。紹聖初,新黨謂其修史“多誣”,貶涪州別駕,安置黔州等地。徽宗初,羈管宜州卒。宋英宗治平四年進士,紹聖初以校書郎坐修《神宗實錄》失實被貶職,後來新黨執政,屢遭貶,死於宜州貶所。

擅文章、詩詞,尤工書法。詩風奇崛瘦硬,力擯輕俗之習,開一代風氣。早年受知於蘇軾,與張耒、晁補之、 秦觀並稱“蘇門四學士”。詩與蘇軾並稱“蘇黃”,有《豫章黃先生文集》。詞與秦觀齊名,有《山谷琴趣外篇》、龍榆生《豫章黃先生詞》。詞風流宕豪邁,較接近蘇軾,為“江西詩派”之祖。

2.黃庭堅的草書認識

黃庭堅有大量的文字資料記錄了他對草書的論述,有對書家的、有對法書墨跡的。大量的跋文中,對張旭、懷素、顏真卿以及魏晉和秦漢的書家、書跡多次評論,表達了他對草書的看法。漢魏間的索靖、張芝、皇象、二王等書家,他或針對其書風、或具體作品,都有精彩的品評。許多著名的草書法帖也見於他的跋文。即使他沒有臨習這些作品,但從記錄的文字可以看出他深刻的認識。一些秦漢的碑版文字,跋文中也有提及。這或許我們可以從黃庭堅草書作品找到有力的佐證,以顯示出對它們的取法。

分析跋文和其它一些文字材料,可以看到黃庭堅草書淵源有兩個傳統,一個是唐代草書,即張旭、懷素的大草、狂草一脈。同時顏真卿的草書也是他重要的取法對象;歷來對黃庭堅的草書淵源,認為得懷素草法多而很少提及張旭。而在黃庭堅的跋文中多次流露出他對張旭的推崇,如

“張長史作草,乃有超軼絕塵處。以意想為作之,殊不能得其彷彿。”[1]

“僧懷素草攻瘦,而長史草攻肥。瘦硬易作,肥勁難得也。”[2]

“……懷素草,暮年乃不減長史。蓋張妙於肥,藏真妙於瘦,此兩人者,一代草書之冠冕也。”[3]

從黃庭堅的草書作品中,也足以證明他對張旭的特殊領悟。黃庭堅把張旭、懷素草書相提並論,認為他們在草書上各有千秋、肥瘦各得一面。

另外一個傳統是魏晉以及漢代的草書,即索靖、張芝、二王等章草、小草一系。這兩個方面黃庭堅以師法古人為草書取法的傳統。黃庭堅在師法古人之外,還注意師法自然。因為在他之前草書大家的經驗告訴他,草書和自然的關係非常密切。如夏雲奇峯、驚蛇飛鳥之類。這些類似的例子,黃庭堅在戎州悟道前後也有記述。

“元符三年二月乙酉,夜沐浴罷,連引數杯,為成都李致堯作行草。耳熱眼花,忽然龍蛇入筆。學書四十年,今名所謂鰲山悟道書也。”[4]

“……然山谷在黔中時字,多隨意曲折,意到筆不到。及來僰道,舟中觀長年蕩槳,羣丁撥棹,乃覺少進。意之所到,輒能用筆。……”-[5]

(二) 黃庭堅的草書觀

在草書凋零的宋代,黃庭堅敢於獨闢蹊徑。他對草書情有獨鍾,他在實踐古法的同時,記錄下了大量的心得、體會,這些言論散見於書札、題跋和部分詩篇當中。這是他長期習草的經驗總結、深切體會。這些看似零碎的議論,表達出了黃庭堅對草書的觀念,在這理論中,他提出了“不俗”、有“韻”、求“拙”、自然的草書審美觀。

1.古法

學書遵古、合古人筆意,是黃庭堅時時提及的話語。在黃庭堅的跋文中“古人”、“古法”的'詞彙,屢屢出現。他認為學書要學古人、學古法。他對早年學草的經歷自思反省之後,認為原因在於未得古法。到中年得觀眾多碑版法帖、古人墨跡後,才逐漸有了自己系統的草書觀念。在他眼中古人是索靖、張芝、二王等草書大家,他以索靖筆短意長的標準評判“今人作字,大概筆多而意不足。”[6]筆短意長、行間茂密正是他所尊崇的漢魏古法。

漢魏草書從篆隸中來,所以黃庭堅在跋語中多次提及篆隸筆意,以求正本清源。觀史孝山《出師頌》後得出“蓋陶冶草法,悉自小篆中來。”[7]在《跋翟公巽所藏石刻》中亦説到“石鼓文筆法,如圭璋特達,非後人所能贋作。熟觀此書,可得正書行草法,非老夫臆説,蓋王右軍亦云爾。”[8]學習草書要從篆隸處尋源,一者草書從篆隸演變而來,再者學習篆隸可以豐富草書筆法和線條。他為此解釋到,這不是臆説,王右軍也是如此。他在為王聖子作字後跋言:“張長史觀古鐘鼎銘科斗篆而草聖,不愧右軍父子。”[9]指出了張旭草書也是從篆法中來。黃庭堅用書法史上的草書大家,來作為他草書理論有力的佐證。表明他的觀點是有依據的。

學草要得篆隸筆意外,真書與草書間的關係也非常重要。黃庭堅對此也有精闢的論述。他説:“欲學草書,須精真書,知下筆向背,則識草書法。草書不難工矣。”[10]而且把作真與作草的區別形象、客觀的闡釋為“楷法欲如快馬人陣,草法欲左規右矩。”[11]真可謂一語道破天機。黃庭堅以張旭為例,把張旭草書的成功歸益於真書。

“張長史《郎官廳壁記》,唐人正書無能出其右者。故草聖度越諸家,無轍記可尋。”[12]

“張長史書《郎官廳壁記》,楷法妙天下,故作草能如此。”[13]

正因為張旭在真草二體之間相得益彰,所以能取得成功。

草法須左規右矩,但不能拘於法度,草書用筆要沉着而不輕率,要痛快而不浮滑。古人草書正因為能做到沉着痛快而有古意。羊欣《採古來能書人名》評皇象草書時稱“沉著痛快”。皇象是黃庭堅草書取法的傳統之一。在黃庭堅的跋文裏也有關於皇象草書的評論,他認為皇象書法有古意,妙絕於世。

他自己悟到沉着痛快,是在戎州之後。在他《書右軍文賦後》的一篇跋文中記到“餘在黔南,未甚覺書字綿弱,及移戎州,見舊書多可憎,大概十字中有三、四字差可耳。今方悟古人沉着痛快之語,但難為知音爾。……”[14]惋惜的是當時卻很少有人能理解、接受他的這一觀點。

2.清韻與拙

劉熙載《藝概》中指出“黃山谷論書最重一韻字”, [15]可謂一語中的,抓住了黃庭堅論書精髓。黃庭堅評詩文書畫以韻一以貫之。以韻勝、乏韻、病韻來品評草書。可見韻是黃庭堅重要的審美理想,他對草書的審美追求以韻來衡量。有韻即是作品達到文字內容與思想情感的統一,書法家功力與修養的統一。體現出一種言外之意、意外之意。範温《潛溪詩眼》載“有餘意之謂韻,即曲盡法度,而妙在法度之外,行於簡淡平易之中,而有深遠無窮之味。”[16] 可見韻就是須在法度之外追求一種簡遠清淡的境界。即超越文字筆墨造型結構之外,體現出書法家的精神世界。

“韻”字很早就出現在各種藝術的論述中。早在曹植《白鶴賦》中講音樂時就有“清韻”一詞。南齊謝赫論畫也提出氣韻生動的要求。藝術的內在精神,或者説內在本質、內在生命被概括為“韻”。範温在《潛溪詩眼》一文中説:“自三代秦漢,非聲不言韻;舍聲言韻,自晉人始;唐人言韻者,亦不多見,惟論書畫者頗及之。至近代先達,始推尊之以為極致;凡事既盡其美,必有其韻,韻苟不勝,亦亡其美。”[17]晉人書法尚韻,是後人給出的評價。真正意義上於書法言韻,是從宋代開始的。宋人把韻上升到理論的高度,把韻作為書法的一種審美理想。其中,黃庭堅就是韻論的主要倡導者。

黃庭堅論書,言必稱韻。在他的題跋文字中多次出現“清勁”與“韻”的語詞,他所希望作品要有清氣,除做到點畫不混雜,行筆乾淨利落之外,還要做到胸中有書數千卷。雖然通過讀書積累學問,可以使作品無塵埃氣、無俗氣。但在黃庭堅看來學問之韻還遠沒有達到書法的最高境界,學問之外還需要有對生活的體驗,要取法自然、體悟自然。他要追求的是一種超然脱俗、不煩繩削而自合的地步。在他 “流水鳴無意,白雲出無心,水的平淡處,渺渺不厭深” [18]的詩句中,不難看出黃庭堅期望的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境地。黃庭堅在繼承前人傳統的基礎之上,創造出自己的面目。不僅僅從靠讀書積累學問中來,更多的是得益於造化之功、自然之韻。

二 、黃庭堅的地位及影響

(一)黃庭堅的地位

黃庭堅之後不乏習草之人,書史之中亦多有以草著稱於世者,然而可與之比肩者實不多見。明清之際,屈指可數只祝允明、王鐸、傅山三家。其中祝允明可謂學黃有成就者。他的草書受黃庭堅影響之深,無論於筆法、章法乃至氣韻。在祝允明的作品中得到了完整的繼承、延續。祝允明的草書狂放但不失秀逸,雖然是大草書,但他和黃庭堅都帶有文人的書卷氣。祝允明才情頗高,比之山谷,性情揮灑之處或有過之。

黃庭堅的草書作品以長卷形式居多,到王鐸、傅山這裏,幾乎都是巨幅立軸。黃庭堅與王鐸相比較,王鐸草書不及黃庭堅從容自如,恣肆處抑或有遜色。黃庭堅、王鐸的草書,相合處在欹側錯落,字勢多呈左低右高的形態。字與字上下左右的配搭若分若合、若即若離。章法處大小參差。但王鐸更加註重於章法的佈局,欹側之態比黃庭堅更甚,極盡章法之美。

黃庭堅與傅山草書,恣肆自然,無意於法而有法。傅山創造的是一種一瀉千里的氣勢,浩浩蕩蕩如百川灌河。這種氣勢在傅山《草書千字文卷》、《孟浩然五言律詩十八首卷》等作品中表現的淋漓盡致。黃庭堅、傅山草書的字勢俱佳,但衞俊秀先生認為黃庭堅的字不及傅山有奇姿。“山谷書結體奇、氣韻奇。其妙要頗有難言處。傅山書,為百川灌河,氣勢兇。”[19]同時他認為黃庭堅書是一種文氣而傅山是豪氣。

在書法的審美觀念上,黃庭堅與傅山都曾提出拙的概念,黃庭堅講:“凡書要拙多於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婦子粧梳,百種點綴,終無烈婦態也。”[20] 傅山在他著名的“四寧四毋”中提出“寧拙毋巧,寧醜毋媚,寧支離毋輕滑,寧真率毋安排。”[21]他們追求的拙應該説是一種藏巧於拙,大巧若拙的風格。求拙並不是不需要巧,但一味求巧,便雕琢過甚,故作姿態。所以他們強調的是自然的表現、渾然天成的境地。所謂“既雕既琢,復歸於樸。”或許他們在老莊思想方面有着某種相似性和一致性。

(二)黃庭堅草書的影響

關於黃庭堅草書的影響,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方面從筆法、章法等外在的形式,即勢態;另一方面,從黃庭堅的草書理念及人文精神,即意藴。而歷來對後者的取法是佔主要地位的,這恰恰與中國書法的傳統價值取向有着深刻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