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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思想就沒有個性

欄目: 教育隨筆 / 發佈於: / 人氣:3.33W

k12  李鎮西 

1984年――也就是我參加工作的第三年,我迷上了魏書生。那時魏書生還遠遠不是名人,但《語文教學通訊》一篇介紹他的小文章,就足以成為我“畫瓢”的“葫蘆”。於是,我語文教學的每一個環節上,都儘可能“*真”地向他看齊:“課堂教學六步法”、畫“知識樹”、控制“三閒”……不能説這些學習一點效果都沒有,但從總體上看,我並沒有取得魏書生老師那麼輝煌的成績。當時,我很苦惱,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後來,隨着教育實踐的積累和教育思考的深入,我才漸漸認識到:從某種意義上説,任何教師的教育都是不可重複的,因為教育的魅力在於個性! 

是的,任何一個傑出的教育專家或優秀教師,其教育模式、風格乃至具體的方法技巧都深深地打着他的個性烙印。也就是説,他們的生活閲歷、智力類型、知識結構、性格氣質、興趣愛好以及所處的環境文化、所面對的學生實際等等因素,就決定了任何一個教育專家都是惟一的、不可重複的。這就是為什麼不少人苦苦“學習”於漪、魏書生卻老也成不了第二個於漪、第二個魏書生的原因,也是為什麼許多優秀教師的先進經驗難以大面積推廣的重要原因。我這樣説,當然不是反對向優秀教師學習,而是想説,向優秀教師學習主要是學習其教育思想,而不是機械地照搬其方法;而且,其先進的教育思想也必須與自己的教育實際和教育個性相結合,只有這樣才能將別人的精華融進自己的血肉。因此,我非常贊同程翔老師的觀點:“我們必須以自身為基礎來吸取消化別人的先進經驗。我們學習於漪老師,並非把自己變成於漪老師;我們學習魏書生老師,也並非把自己變成魏書生老師。其實,即使你想變成於漪、魏書生也是不可能的。他們所達到的高度是屬於他們自己的高峯,別人是不可企及的;你只能重新創造一座屬於自己的高峯。這個高峯就是結合的產物。”(《中學語文教學》1999年第1期) 

如果要比較“學術”地解釋什麼是“個性”,我想在眾説紛紜的答案中選取這樣一種比較通俗的解釋:“……狹義的`個性通常指個人心理面貌中與共性相對的個別性,即個人獨具的心理特徵。”(《教育大詞典》)事實上,這個解釋並沒有完全揭示我們平常使用這個詞時約定俗成的含義。平時我們説的“個性”,更多的是指一個人在天賦、能力、興趣、氣質、行為等方面表現出來或潛在的獨特性甚至獨一無二性。關於個性的重要性,我曾在一次學術會議上,聽顧明遠先生説過這樣的話:“個性的核心是創造性。”雖然這話當時就引起了爭議,但我想至少個性與創造性是直接相關的,壓抑個性發展就會抑制創造性慾望和創造性人才的成長。因此,讓教育充滿個性,這應該是教育改革的方向。 

所謂“讓教育充滿個性”,對學生而言,是指重視學生的需要、興趣、創造和自由,尊重人的尊嚴、潛能與價值,反對一切非人性的教育措施,培養完美的人格,促進學生生物的、社會的、認識的、情感的、道德的及美感的整體成長,成為健全的社會公民;對教育者而言,則要求我們具備科學與民主的教育思想以及富有創造性的教育方式、方法與手段。特別要説明的是,我們這裏所説的“個性教育”,不僅僅是指“因材施教”之類的教學方法,更主要的是寬容學生的“與眾不同”,尊重學生的心靈自由和精神世界的獨特性,同時鼓勵學生思考的批判性、思維的獨特性和思想的創造性。 

語文教育,本來應該是最具個性的教育。因為第一,語文教育所藉助的載體――文章是人類精神的結晶,通過任何一篇我們所感受到的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精神宇宙;第二,感受這些精神宇宙的心靈,也是獨一無二的精神宇宙;第三,擔任“心靈導航”的語文教師,對語文內容的感受、領悟、解讀等等,也深深打上了其精神世界獨一無二的烙印。因此,有個性的語文教育應該是理所當然的,而沒有個性的語文教育倒是不可思議的。但是,現在的語文恰恰成了最公式化的學科:以前的教學程序是告訴學生“時代背景”、“作者介紹”、“段落大意”等等,現在的教學技巧是教會學生選擇A、B、C、D。這當然不能一味指責教師“素質低”――在教材統一、教參統一、備課統一、練習統一、考試統一的背景下,教師本身的個性空間都受到嚴重的擠壓,談何發展學生的個性? 

只有個性才能發展個性,沒有教師的個性便談不上學生的個性,這幾乎是不需要論證的真理。然而目前,語文教育特點對教師個性的呼喚與語文教學現狀對教師個性的壓抑卻形成尖鋭的矛盾。怎麼辦呢?無非是在兩個方面雙管齊下:一方面是寄希望於整個國家語文教育改革的深入,為語文教學開拓越來越廣闊的個性天地;另一方面是語文教師自己努力提高自身的素質,在與應試教育的“周旋”(“周旋”就包括了應對與超越)中形成自己的教育個性。對於前者,隨着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啟動和語文新課程標準的實施,我們可以依稀看到一些希望;對於後者,當然很難,但只要努力,也絕非達不到。就以前面提到的魏書生老師,不就是在應試教育的荊棘叢中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個性的路子嗎? 

語文教育的個性,當然是通過閲讀教學、作文教學等具體的教學過程乃至教學技巧體現出來,但從根本上説,教學個性決不僅僅指某一項教學技藝的“別出心裁”,而是指一位教師整個的教學風格:同是老一輩的特級教師,於漪和寧鴻彬的風格不一樣;同樣是年輕的特級教師,程紅兵和黃厚江的風格不一樣;同樣是上海的老一輩特級教師,陳鍾樑和錢夢龍風格不一樣;同樣崛起于山東的年輕特級教師,程翔和韓軍風格不一樣……既然“一個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麼,一千個教師完全應該有一千種風格。這富有個性的風格的形成,需要我們在多方面進行努力,比如實踐積累,比如博覽羣書,比如善於採名家之長,等等。但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善於思考,要有思想。 

風格的背後是思想。一提起真正的大家名家,我首先想到的不是他們哪一堂課,而是他們所提出的教育(教學)思想或觀點――於漪的“人文教育觀”,錢夢龍的“主體主導主線”,張孝純的“大語文教育”,魏書生的“民主加科學”,程紅兵的“語文人格教育”,韓軍的“新語文教育”……也許他們的這些思想觀點至今仍有爭議,但這不妨礙我把他們的個性首先看成是思想的個性。思想源於思考。同樣是教了10年書,有的老師可能相當於只教了一年,因為他不斷地重複自己,只有實踐而沒有思考;而有的老師則真是教了10年,因為他在不斷思考中,每一年乃至每一天都不簡單重複走過的路。思考,積累成思想;而思想,形成教育者的教學個性。 

我始終認為,作為“知識分子”的教師應該是一個思想觸覺十分靈敏的人;追求真理,崇尚科學,獨立思考,應該是每一個教育者堅定的人生信念。作為思想者的教師,在踏踏實實地做好每一件具體教育工作的同時,我們還應該讓思考的火炬照亮我們實踐的每一個環節:備課的時候,能不能先拋開教參用自己的心靈直接與作者對話?閲讀教學的課堂上,能不能在講清楚“考試重點”之後,也學生談談自己獨到的見解?作文教學,能不能在作文的命題和批改等方面除了研究高考作文動態,也多琢磨學生的寫作心理?面對無法避開的題海,能不能動一番腦筋進行篩選和提煉?每上完一堂課,能不能通過寫教學手記對其得失進行一下反思?面對每一個學生,能不能在關注他們表面上的學習態度、學習方法和學習成績的同時,更研究一下他們的心靈?此外,我們在認真上好每一堂課的同時,能不能關注一下語文界、教育界、整個社會乃至天下的風雲變幻?我們在尊重並繼承古今中外一切優秀教育理論與傳統的同時,能不能以追求科學、堅持真理的膽識,辨析其中可能存在的錯誤之處?甚至對一些似乎已有定論的教育結論,我們能不能根據新的實際情況、新的理論予以重新的認識與研究?…… 

我現在仍然學習魏書生,當然,同時還學老一輩的於漪、錢夢龍,學同齡人程紅兵、高萬祥,學比我年輕的許多後起之秀,但我不會再把他們的具體做法當成“葫蘆”來“畫瓢”了,而是通過他們的教學方法而感受他們的靈魂,從他們的思想中採汲取料滋潤我的思想,以形成我的教育個性。因為我越來越感覺到:教育個性當然不僅僅體現於思想,但沒有思想絕對就沒有個性。 

                  2002年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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