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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宴項伯為何保護對頭劉邦

欄目: 教育隨筆 / 發佈於: / 人氣:2.11W

文章摘自:《趣讀史記:十大懸案揭祕》

鴻門宴項伯為何保護對頭劉邦

作者:郭燦金 許暉

出版社:中國書籍出版社

版次:2007年6月第一版

本書簡介:“禪讓”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秦始皇到底是誰的兒子?刺秦,荊軻為何功虧一簣?竊符救趙,信陵君有無利益驅動?鴻門宴,項伯為什麼要保護劉邦?楚亡漢興,為何是歷史必然?漢朝為什麼出現了那麼多著名的私生子?漢武帝為什麼把心愛的女兒嫁給了一個江湖騙子?李陵到底為什麼會成為“漢奸”?漢武帝為什麼要廢掉自己親手立的太子……

鴻門宴向來被認為充滿殺機和變數,其實,在當事人看來,鴻門宴卻是波瀾不驚的一場會晤,為什麼?因為劉邦的背後站着項羽的叔父項伯。鴻門宴前,項伯為什麼會向劉邦通風報信?鴻門宴中,項伯為什麼又會挺身而出保護劉邦?項伯為什麼要保護自己侄子項羽的政治對手?他這樣做到底出於何種用心?

時至今日,“鴻門宴”依然是一個暗含驚心動魄、暗藏刀光劍影的名詞,同時,“鴻門宴”也是一個充滿了精神分裂氣息的名詞,它包含了一種鮮明的張力,它將殺機和宴會、微笑和刀鋒巧妙地結合在一起,進而成為漢語裏一個特殊的自身相互否定的詞彙的代表。如果拋開這些病態的抽象認識,提及“鴻門宴”,大多數人會莫名其妙地長吁短歎,他們會為“死亦為鬼雄”的項羽再三惋惜:那麼好的機會居然錯過了!如果當時果斷出手,在鴻門宴上砍下劉邦的狗頭,怎麼會有後來的“不肯過江東”的悽慘結局。有人進而捶胸頓足地説,這--就是項羽的“婦人之仁”!

然而,更多時候,很多人知道歷史由不得假設的道理,但心裏又無法接受曾經有過這麼一場不堪回首的宴會。是啊,歷史上怎麼會有項羽這樣的笨蛋,讓煮熟的鴨子撲楞楞一飛沖天。因此,按正常的邏輯,鴻門宴是不可理解,不可思議的。項羽為什麼會放走劉邦,以至弄得自己最後一敗塗地,無可挽回?項伯為什麼會傻到為敵人通風報信,置自己的侄子於不顧?范增“素好奇計”,為什麼范增的奇計會不為項羽採用?……諸多疑點為鴻門宴憑空製造出了諸多不解之謎,諸多不解之謎讓諸多智力低下食古不化者百思不得其解,縈繞在他們心頭的一句話就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們在歷史的情景劇中左衝右突,卻找不到出口,於是“聰明者”開始義正辭嚴地拒絕承認有這麼一次宴會存在。他們堅持認為“鴻門宴”“可當故事看,難當信史讀”。以至於由某位歷史學家編寫《通史簡編》竟隻字不提鴻門宴事。然而,在承認鴻門宴的眾多人中,卻往往認為鴻門宴是一場意義重大的宴會,就是這場宴會,註定了劉邦必勝,項羽必敗。所以,無論如何,鴻門宴都是一場被無限神話、無限誇大的宴會。可是,當我們的目光越過史籍的塵埃,認真打量那場兩千多年來的宴會,我們就會發現,那一場宴會的實質早已被我們遺忘。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這句話是陽城人陳勝説的。説過這話不久,他就踏上了反抗暴秦的道路--儘管後來的事實證明,這是條道路對他來説是條不歸路。

我們不應該懷疑陳勝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秦二世元年(前209)七月,他被徵調居住去防守漁陽。陳勝是河南人,去漁陽最經濟的走法顯然是直接往北前進,可是,陳勝他們走的線路卻如同後現代小説中的主人公一樣陷入了夢遊狀態。於是,陳勝這批戍卒三走兩走就走進了位於河南東部的安徽大澤鄉。和陳勝一起的共有九百人,在大澤鄉的田野裏,他們幕天席地,雙眼木然地望着天空,盤算着行程。

若干年之後,受過宮刑的司馬遷用盡量平緩的語氣如此描述這幫泥腿子當時的困境:“會天大雨,道不同,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身為小頭目的陳勝私下和吳廣商量:“如今逃走也是死,鋌而走險無非也是死,同樣都是死,為國事而死豈不更好?”經過一番周密的的部署,陳勝吳廣很快就贏得了九百名弟兄的支持,揭竿而起,打響了反抗專制的第一槍。

他們自發地築起高台宣誓,砍下了秦朝將尉的腦袋頭作了祭品。陳勝自封為將軍,帶領虎口餘生的弟兄先後攻下了大澤鄉、蘄縣、銍、酇、苦柘、譙,形如破竹,勢不可擋。等到他們攻下陳縣之後,陳涉便自立為王,國號為張楚。這可以説是中國歷史上有農民建立起來的第一個政權。

在這個時候,各個郡縣受不了秦朝官吏暴政之苦的人,都逮捕宣判他們官吏的罪狀,把他們殺死來響應陳涉。於是就以吳廣為代理王,督率各將領向西進攻滎陽。命令陳縣人武臣、張耳、陳餘去攻佔原來趙國的轄地,命令汝陰人鄧宗攻佔九江郡。這時候,楚地幾千人聚集在一起起義的,多得不計其數。

在楚地蜂起的義軍中,最為傑出的人物是項梁和項羽。

項梁起事在陳勝起事後的兩個月。當時,“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面對各地風起雲湧的形勢,會稽郡守殷通決定順應時代潮流,起兵反秦。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順應潮流的結果同樣是被殺。

為了起兵順利,殷通特意找來生活在自己轄區的項梁尋求合作。他對項梁説:“我打算起兵反秦,讓您和桓楚統領軍隊。”桓楚也是一個亡命徒,當時正逃亡在附近的草澤中。於是項梁説:“桓楚正在外逃亡,別人都不知道他的去處,只有項羽知道。”於是項梁出去囑咐項羽持劍在外面等候,然後又進來跟郡守殷通一起坐下,説:“請讓我把項羽叫進來,讓他去召桓楚。”項羽因此得以進入殷通的會客室。

當殷通正幻想着起兵後的輝煌景象時,項梁給項羽使了個眼色,説時遲,那時快,殷通的腦袋轉瞬之間就和身體分家了。項梁手提着殷通人頭,身掛了郡守官印。郡守的部下大為驚慌,項羽大開殺戒,一連殺了有一百來人。整個郡府上下都嚇得趴倒在地,沒有一個人敢起來。項梁召集原先所熟悉的豪強官吏,向他們説明起事反秦的道理,於是就發動吳中之兵起事了。項梁派人去接收吳中郡下屬各縣,共得精兵八千人。項梁自己做了會稽郡守,項羽被任命為副將,開始人模狗樣巡行下屬各縣。

項梁起兵較早,一般被大家當成“紅一方面軍”來看待。

劉邦可以被看作是紅二方面軍,因為他和項梁幾乎同時起兵。

當陳勝他們定國號為“張楚”之後,許多郡縣都殺了他們的長官來響應陳涉。大禍臨頭,沛縣縣令非常驚恐,也想率領沛縣的人響應陳涉。縣令的屬吏曹參、蕭何趁機給他下迷魂藥:“您作為秦朝的官吏,現在想背叛秦朝,率領沛縣的子弟起義,恐怕沒有人會聽從命令。希望您召回那些在外逃亡的人,大約可召集到幾百人,用他們來脅迫眾人,眾人就不敢不聽從命令了。”劉邦就這樣浮出了水面,因為那時劉邦的追隨者已經有幾十人或者到一百人了。誰知等劉邦快要進城的時候,習慣了體制內生活的縣令卻反悔了,害怕劉邦來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不測之事--項梁他們不是就把準備“鹹與維新”的郡守都殺了嗎?縣令的反悔顯然可以理解。縣令決定關閉城門,拒不接納劉邦進入,不僅如此,縣令還想殺掉蕭何、曹參,以絕後患。蕭、曹大驚,私下越過城池來見劉邦,以求得保護。

劉邦決定採用攻心戰。他用帛寫了封信射到城上去,向沛縣的父老百姓宣告説:“天下已經變色,革命不分早晚。現在父老們居然還傻着臉為縣令守這座孤城,是不是你們等待着各路大軍前來屠戮?勒令你們火速幹掉縣令,響應各地諸侯。”劉邦的這封帛書顯然起到了良好的作用,沛縣父老率領縣中子弟一起殺掉了沛令,城門因此為劉邦洞開。

本來縣令的寶座完全可以由蕭何曹參他們來做,只是因為蕭何、曹參等都是膽小怕事的文官,顧惜性命,害怕起事不成遭到滿門抄斬之禍,這樣推來推去,劉邦就被扶成了沛縣縣令,在楚地,縣令稱公,於是劉邦就成了沛公。

可以想象,蕭何、曹參他們本來就是公務員,人氣極旺,等他們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開始忽悠之時,其號召力是多麼巨大。很快,劉邦身邊就集中了二三千人,轟轟烈烈的反秦事業邁出了可喜可賀的第一步。

不是弟兄不努力,而是敵人的炮火過於猛烈,短短几個月之後,作為反秦義軍標誌性人物的陳勝吳廣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由於項梁為楚國名門之後,他很快就成為義軍中的翹楚。劉邦率領自己的隊伍和項梁走到了一起,各路將領也都被項梁召集到了薛縣。項梁被大家公認為各路義軍的總司令。

這時,一個重要人物來到了項梁身邊,此人就是居鄛人范增。

范增年逾古稀,一向家居不仕,喜好琢磨奇計,他前來遊説項梁説:“在我看來,陳勝失敗是歷史的必然。陳勝的失敗有一千條原因,但最重要的一條原因就是不立楚國的後代而自立為王。因為陳勝的自立,導致了他喪失了持久的號召力啊!沒有了號召力,其勢運難以長久。”范增嚥了口唾沫繼續説:“秦滅六國,楚國最為大家惋惜。自從楚懷王被騙入秦沒有返回,楚國人至今還在同情他。現在您在江東起事,楚國有那麼多將士爭着歸附您,就是因為項氏世世代代做楚國大將,他們認為您一定能重新立楚國後代為王。”

項梁終於被説動了,作出了人生的一個最為重要也最為錯誤的決定--這個決定的危害將來會越來越明顯。

受了蠱惑的項梁就派人到民間尋找楚懷王的嫡孫熊心,等到項梁找到他時,熊心正在給人家牧羊,項梁當即決定,襲用熊心祖父的諡號,立他為楚懷王,項梁自號稱武信君。

架子已經搭起,尤其是有了正宗的楚王之後這塊虎皮大旗,斯文在此啊,項梁這支義軍的所在地很快成為了革命的中心。項羽和劉邦也成長為知名度較高的將領,經常被項梁委以重任。二人常常並肩作戰,互相策應,幾乎成了常勝將軍。

但好景不長,被勝利衝昏頭腦的項梁開始驕傲。

由一個叫宋義的人對項梁説:“打了勝仗,將領就驕傲,士卒就怠惰,這樣的軍隊一定要吃敗仗。如今士卒有點怠惰了,而秦兵在一天天地增加,我替您擔心啊!”項梁不為所動,卻派宋義出使齊國。宋義在路上遇見了齊國使者高陵君顯,宋義唉聲歎氣地説道:“依我看,武信君的軍隊必定要失敗。您要是慢點兒走就可以免於身死,如果走快了就會趕上災難。”宋義一語成讖,秦朝果然發動了全部兵力攻擊項梁,在定陶大敗楚軍,項梁戰死。

秦二世三年(前207),楚懷王看到項梁軍已被打敗,就把呂臣、項羽的軍隊合在一起由他親自率領。任命沛公為碭郡太守,封為武安侯,統率碭郡的部隊。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稱魯公。呂臣擔任司徒,他的父親呂青擔任令尹。

從這個安排可以看得出來,楚懷王是個有心人。他巧妙地利用了項梁戰敗身死這一事件,開始學着改變自己的傀儡形象,嘗試着將軍權集中於自己的手中。項羽失去了自己的軍事指揮權,只撈了個不痛不癢的魯公稱號,原來實力稍遜一籌的劉邦則保留了相應的實權,而一向名不見經傳的宋義則填補了由項梁戰死而留下來的權力空白。

秦末義軍錯綜複雜的恩怨由此開始。

項梁戰死,秦軍感到了卻了心腹大患,開始集中精鋭兵力進攻黃河以北的義軍。章邯打敗了項梁的軍隊之後,就以為楚地的軍隊不值得擔憂,於是渡過黃河,向北進攻趙國,大敗趙軍。正當這個時候,趙歇立為趙王,秦將王離在鉅鹿城包圍了趙歇的軍隊,這就是所謂的河北軍。

楚軍的巨大失敗成就了宋義料事如神的美名。面對趙國的請求援救,懷王就任命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範曾為末將,向北進兵救趙。命令沛公向西攻取土地,進軍關中。和諸將相約,誰先進入函谷關平定關中,就讓誰在關中做王。

沒有了項梁,楚懷王感到可以伸伸腿了,因此,他作出了很有心計的任命:讓一向自視甚高的項羽擔任次將,受宋義的節制,並且拒絕了項羽西征的請求。不僅如此,他還金口玉言,慷慨許諾,先平定關中的可以在關中做王。

這時候,秦軍強大,常常乘着勝利的威勢追擊敗逃之敵,諸將中沒有人認為先入關是有利的事。只有項羽恨秦軍打敗了項梁的軍隊,很激憤,願意和沛公一起西進入關。懷王手下的老將們都説:“項羽這個人敏捷勇猛,卻又奸猾傷人。項羽曾經攻下襄城,那裏的軍民沒有一個活下來,都被他活埋了。凡是他經過的地方,沒有不被毀滅的。再説,多次進攻,先前陳王、項梁都被打敗了,不如改派忠厚老實的人,實行仁義,率軍西進,向秦地的父老兄弟講明道理。秦地父老兄弟因為他們的君主暴虐而受苦已經很久了,現在如果真的能有位忠厚老實的人前去,不欺壓百姓,才會使秦地降服。項羽只是敏捷勇猛,不能派他去。現在只有沛公一向忠厚老實,我們應該派他去。”

於是,劉邦搶抓歷史機遇,開始了高調的西征。

然而,項羽的北征卻暗含殺機。北去救趙的路上,項羽越想心裏越窩火,明明是叔叔項梁率先起兵,讓原是牧羊娃熊心做王顯然也只是為了照顧各方情緒,誰知最後卻受制於熊心。受制於熊心也就罷了,結果明明是項氏領導的反秦大業,先在弄得項氏連指揮權都沒有,不名一文的宋義居然弄成了主將,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無可忍,何須再忍?項羽一怒之下就直接砍下了宋義的腦袋,代替他做了上將軍,各路將領如也就趁勢在名義上歸屬了項羽。雖然諸將名義上歸屬了項羽,但項羽自己知道,自己手中的權力並沒有什麼合法性,所以,他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來為自己撐腰壯膽。

沛公率兵西進,在昌邑與彭越相遇。於是和他一起攻打秦軍,戰事不利。撤兵到慄縣,正好遇到剛武侯,就把他的軍隊奪了過來,大約有四千人,併入了自己的軍隊。又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的軍隊合力攻打昌邑,沒有攻下。劉邦繼續西進,經過高陽。在酈食其的幫助下,劉邦的軍隊順利得到了秦軍儲存的糧食。劉邦又向南攻打穎陽,並通過張良的關係,佔領了韓國的轘轅險道。

這時候,趙國的別將司馬卬正想渡過黃河,進入函谷關。沛公就向北進攻平陰,截斷黃河渡口。又向南進軍,與秦軍在洛陽東面交戰,戰事不利,退回到陽城,聚集軍中的騎兵,在南陽縣東面和南陽太守呂齮交戰,打敗了秦軍,攻取了南陽郡,南陽郡守呂齮逃跑了,退守宛城。沛公率兵繞過宛城西進,張良進諫説:“您雖然想趕快入關,但目前秦兵數量仍舊很多,又憑藉險要地勢進行抵抗。如果現在不攻下宛城,那麼宛城的敵人從背後攻擊,前面又有強大的秦軍,這是一條危險的道啊。”於是沛公連夜率兵從另一條道返回,更換旗幟,黎明時分,把宛城緊緊圍住,圍了好幾圈。南陽郡守想要自刎。他的門客陳恢説:“現在自刎還太早,請讓我幫您作最後的努力。”於是,他越過城牆去見劉邦,他一五一十地向劉邦分析到:“我聽説您和諸侯約定,先攻入咸陽的就讓他在那裏做王。可是,您現在卻停下來攻打宛城,要知道宛城可是個大郡的都城,相連的城池有幾十座,人民眾多,積蓄充足,官民都認為投降肯定要被殺死,所以都決心據城堅守。現在您整天停在這裏攻城,士兵傷亡必定很多;如果率軍離去,宛城軍隊一定在後面追出。這樣,您向西前進就會錯過先進咸陽在那裏稱王的機會,而後面又有宛城強大軍隊,您隨時有被襲擊的危險。因此,為您考慮,倒不如約定條件投降,封賞南陽太守,讓他留下來守住南陽,您率領宛城的士兵一起西進。那些還沒有降服的城邑,聽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會爭着打開城門等候您。您就可以通行無阻地西進,不必擔心什麼了。”劉邦聽過之後大為讚賞,就言聽計從,封宛城郡守為殷侯,封給陳恢一千户。

了卻了後顧之憂,沛公率兵繼續西進,所經過的城邑沒有不降服的。前206十月,劉邦的軍隊在各路諸侯中最先到達霸上。秦王子嬰駕着白車白馬,用絲繩繫着脖子,封好皇帝的御璽和符節,在枳道旁投降。劉邦把秦王交給主管官吏,就向西進入城陽。

攻下秦都之後,依劉邦的本意,想留在秦宮中休息,後經樊噲、張良極力勸阻,劉邦才極不情願地從巨大的誘惑中回過神來,下令把秦宮中的貴重寶器財物和庫府都封好,然後退回來駐紮在霸上。

沛公召來各縣的父老和有才德有名望的人,對他們説:“父老們苦於秦朝的苛虐法令已經很久了,批評朝政得失的要滅族 ,相聚談話的要處以死刑,我和諸侯們約定,誰首先進入關中就在這裏做王,所以我應當當關中王。現在我和父老們約定,法律只有三條:殺人者處死刑,傷人者和搶劫者依法治罪。其餘凡是秦朝的法律全部廢除。所有官吏和百姓都象往常一樣,安居樂業。總之,我到這裏來,就是要為父老們除害,不會對你們有任何侵害,請不要害怕!再説,我所以把軍隊撤回霸上,是想等着各路諸侯到來,共同制定一個規約。”隨即派人和秦朝的官吏一起到各縣鎮鄉村去巡視。向民眾講明情況。秦地的百姓都非常喜悦,爭着送來牛羊酒食,慰勞士兵。沛公推讓不肯接受,説:“倉庫裏的糧食不少,並不缺乏,不想讓大家破費。”人們更加高興,唯恐沛公不在關中做秦王。很明顯,此時的劉邦以不拿羣眾一針一線的舉動,迅速在咸陽建立起了足夠的個人威信。

因為楚懷王的存心偏袒,使得劉邦順風順水地率先進入了關中,從而使得鴻門宴成為了可能。

不錯,鴻門宴是由偶然事件引發出來的,但如果能夠避開的文字的迷惑,我們就會發現,問題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鴻門”之所以有“宴”,一個人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此人就是項伯。當項羽決定“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劉邦命懸一線的關鍵時刻,項伯私下跑去會見張良,“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項伯的為什麼這樣做,表面的原因是項伯“素善留侯張良”。和張良特殊的關係,成了項伯通風報信的原因,也成了《史記》文本敍事的動力。

似乎所有的問題都出在了“素善留侯張良”上,到底張良和項伯是什麼關係呢?對此,劉邦也有過疑問,張良給出的解釋是,“秦時與臣遊,項伯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項伯殺人,張良曾經予以搭救,讓項伯保住了一條性命,因此,項伯和張良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在決定歷史命運的關鍵時刻,項伯挺身而出,決定向張良提供信息,以回報張良曾經的活命之恩。項伯和張良之間的具體細節已經難以考究,但無疑雙方對於這一份情意都銘記在心,因此,項伯才會在關鍵時候通報張良以免玉石俱焚。雖然從表面上看,這樣的解釋無懈可擊,但細而思之,這樣的解釋卻大有問題,歷史的多樣性和複雜性就這樣被張良後來的讀者給簡化了。其實,項伯沒有那麼糊塗,張良的個人魅力也遠遠沒有那麼大,項伯的通風報信也自有別的原因。到底別的原因還有什麼,這就需要我們儘可能地通過《史記》來還原一下當時的大致情況。

楚懷王的有意偏袒,劉邦的吉人天相,使得劉邦的軍隊率先入關。根據事先的約定,先入關的劉邦具備了稱王的資格和條件,從他入關的那一天起,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稱王。可以這樣説,因為有言在先,即使劉邦真的稱王,也是有理有據有節,至少在表面上,各路諸侯誰也沒有辦法,最多也只有在心中罵孃的份。更為可貴的是,可以稱王的劉邦根本都沒有稱王,不僅沒有稱王,而且連自己的部隊都駐紮在秦都之外。這樣一來,劉邦用自己的行動封住了天下人的嘴巴,劉邦沒有貪天功為己有,劉邦和天下諸侯還保持在同一起跑線上。劉邦用自己的行為把自己天然地放置到了一個道德制高點上,劉邦沒有給任何人留下絲毫的把柄。這樣做的重要性很快就顯示了出來。

兩個月之後,項羽的大軍姍姍來遲。一邊是劉邦的先入為主,在關中安心以逸待勞。一邊是各路諸侯軍的靜觀其變,在各地等待鷸蚌相爭。況且,劉邦手裏還握有十萬重兵,雖然劉邦的十萬重兵和項羽的四十萬大軍尚有一定差距,但經過劉邦團隊幾個月的苦心經營和周密部署,遠道而來的項羽未必能夠佔到太多的便宜。因此,綜合考慮,尤其是在劉邦政治正確的前提之下,項羽的道德窘境顯露無疑。

是的,項羽愛殺人,他殺過秦朝官員殷通,殺過宋義,屠過城,甚至坑殺過20萬秦朝降卒,但如果認真思考一下就會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項羽一直堅持着君子愛殺,屠之有道的原則。項羽自己心裏最清楚,從參加革命那一天起,他殺人都是有原則的。殺殷通是因為他是秦朝的郡守,是革命的對象;殺宋義是因為他是一個投機取巧霸佔了項氏家族軍事指揮權的一個小人,是革命的絆腳石;屠城是因為城裏的民眾有過強烈的不合作行為,是革命的對立面;坑殺降卒也是降卒有不軌言行在先,是革命的累贅物……除了這些之外,項羽是一個“仁愛“的人,甚至有人誇張地説他有“婦人之仁”。所以,從骨子裏説,讓項羽對曾經的盟友並且目前殺敵有功的劉邦發動突然的進攻,他絕對有心理障礙。況且,各路諸侯之所以跟隨他入關,很大的原因就在於他代表了正義,代表了革命前進的方向,代表了反秦的民間意志。如果這個被目為反秦鬥士的勇士突然對於革命同志大開殺戒,誰能説出各路反秦武裝會做出什麼舉動出來。因此,無論是主觀抑或是客觀,都不允許項羽對同一陣營的劉邦大開殺戒。

但是卻有人錯誤估計形勢,對此不以為然,此人就是范增。

無論怎麼説,范增都是一個很令人討厭的人,他曾經建議項梁立楚懷王的孫子熊心為王,以此來增強項梁的號召力。歷史證明範增的建議是歷史上最餿的主意,本來只是被當成傀儡立起來的熊心居然是個胸懷大志之人,在項梁死後,熊心乘機擴大自己的權力,三招兩式就把項羽的軍權給收了,後來儘管項羽憑藉自己的努力,幹掉了被楚懷王熊心封為大將軍的宋義,但這樣做的危害卻很明顯,至少在形式上,項羽的行為是沒經楚懷王允許的擅殺,讓項羽為此背上了無窮無盡的負面政治遺產。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錯誤,但范增卻以高明自許,每每在項羽面前炫耀自己的聰明才智。

儘管項羽外表孔武有力,力能舉鼎,才氣過人,卻是個沒有長大並且拒絕長大的孩子,但如果對他進行常規的心理分析,我們就可以發現,其實項羽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他有強烈的父親崇拜意識。無論如何,他始終都離不開一個有力量的父親形象。無疑,在項羽的成長歲月中,他的叔父項梁充當了最早的父親角色。叫他讀書識字,教他十八般武藝,教他兵法謀略,教他做人處世……但是,項羽卻如同一個淘氣的孩子,從來沒有認真學習過一樣能保證自己受用終生的東西,甚至連如何做人都沒有學會。當然,生逢亂世,這些也由不得他。當項梁犧牲之後,范增填補了項梁留下來的“父親角色”這一空白,項羽也就順理成章地將范增奉若神明,呼之曰“亞父”。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稱呼,它準確地反映出來,被天下視為革命領袖的項羽,其內心是何等的脆弱,何等的柔軟,何等的需要呵護……項羽就是這樣一個外表冷漠,內心脆弱的人。知道了這一點,我們就拿到了理解項羽性格的鑰匙。他的殺人,他的打仗……其實都是一種類似於童年的遊戲,遊戲自然有遊戲的規則,他遵循着適應於兒童世界的規則進行着一場場遊戲,樂此不疲。項羽的幸運在於,當他需要“父親”的時候,他真的擁有了“父親”,而他的悲哀在於,他所擁有的“父親”卻是一個沒有任何政治頭腦的笨蛋。

面對形勢,范增是一個蹩腳的政治家,而面對項羽,他卻是一個成功的父親。

當項羽帶領各路諸侯軍強行入關之後,范增的蹩腳政治家形象表露無疑。看到劉邦率先入關,他覺得自己眼在流淚,心在滴血。他與項羽以及諸侯軍奉命在黃河北岸和秦軍主力章邯惡鬥,而劉邦卻奉命西征,一路過關斬將,如同一把匕首直接插入了秦始皇的心臟。劉邦固然可惡,但可惡的劉邦能有今天難道不是楚懷王有意為之嗎?當年在楚懷王發號施令之時,“亞父”范增完全有力量有可能改變當時的局勢,可是那時候的“亞父”在做什麼?而今看到了生米做成了熟飯,“亞父”卻心生惡念,不顧客觀條件,必欲除劉邦而後快。這那裏像有一點點政治頭腦的人所作出的決定?

但是,“亞父”在哄騙項羽發兵攻打劉邦方面卻自有一套。他是這樣激將的:“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這段説辭看似有理,認真分析起來卻是放屁。他列出了必須進攻劉邦的兩個理由:一是認為種種跡象表明劉邦有大志,二是斷定劉邦已呈現天子氣相,所以,“急擊勿失”。劉邦有大志、有王氣,當然可以作為除掉劉邦的理由,但是,這僅僅説明了除掉劉邦的必要性,卻無法説明除掉劉邦的可能性。到底有沒有可能除掉劉邦,偉大的“亞父”語焉不詳。除了純粹主觀的臆斷之外,我們沒有看到范增任何有説服力的地方。甚至所謂的“天子氣”之類的説法,也純粹是鼓敵人的鬥志,滅自己的威風。試想,如果劉邦那邊真的出現了天子之氣,你項羽又有什麼必要和上天作對?因此,范增就是徹頭徹尾的志大才疏,徹頭徹尾的自以為是,徹頭徹尾的欺世盜名!如果一切按照范增的餿主意行事,不僅將陷項羽於不義,同時,也必將加速反秦陣營的提前大分裂,有這兩點政治取向,最終必將迅速導致表面上繁花似錦的項氏反秦大業分崩離析。這不是危言聳聽,這是任何一個有政治頭腦的人都可以預見的政治現實。有范增這樣的笨蛋在,十個項羽也註定要失敗。殺劉邦是一種缺乏政治眼光的惡劣舉動,但范增卻有一種時不我待之感,唉,他畢竟已經70多歲了,時不我待啊!

“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

項羽發號施令的聲音如此響亮,這聲音深深刺痛了項伯的耳朵,更深深刺痛了項伯的心臟。

從血緣上來看,項伯和項羽關係更親密、更直接,他是項羽的季父。從某種意義上來説,反秦事業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對於項羽,他也有着比別人更甚的感情,項羽畢竟是他的侄子,他們的血管裏同樣流淌着項氏高貴的血液,因此,他更在意項羽的成敗,這是一份實實在在的最樸素的情感。他也是項羽情感上的父親,只是他的光環已經徹底被所謂的“亞父”所掩蓋,在“亞父”的陰影之下,他這個“季父”就顯得十分渺小,十分無奈。

有了“亞父”的鼓譟,項羽如同箭在弦上,只等明天就去砍劉邦的狗頭,全然不顧身邊危機四伏。怎麼辦?怎麼辦?項伯狂躁得汗流不止。大難臨頭了,危機到來了,項氏的反秦大業馬上就要玩完了!

於是我們看到了項伯的自救,他不能眼見項氏家族的偉業毀於一旦。

突然,一個人影在他的腦海閃現--張良!

張良此刻就在劉邦營中,他和張良的私交完全過硬,這是此時此刻,唯一能夠拯救項氏大業的人選。試想,如果不是張良這個最佳橋樑,項伯如何接近劉邦?即使能夠接近劉邦,項伯又有何證據讓劉邦相信自己是出於一番善意,而不是詐騙?天下之大,救項氏的只有張良一人啊!

後來的事情也果然是按照項伯的計劃發展,劉邦也果然質問張良和項伯是什麼關係,這一句質問並不是劉邦過於多疑,而是劉邦要全面分析信息的準確度,只有這樣,他才能作出準確的判斷。同時,劉邦的這句質問,不恰恰説明了項伯所找到的張良是多麼合適的一個人選嗎?

抱定這樣的信念,項伯打馬如飛,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張良的駐地。項伯處理得十分藝術,他只是“欲呼張良與俱去”,“勿從俱死也”。項伯知道,自己對於張良的判斷一點都不會錯,張良有足夠的謀略和膽識,同時也有足夠的義氣和忠誠,他必然不會置劉邦一人於不顧而獨自求生。張良也找了一個充分的理由:“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於是,張良將項羽即將發兵攻打劉邦的.重大軍事機密第一時間向劉邦做了通報。一切全按項伯的計劃進行。試想,在整個劉邦大營之內,你還可以找到第二個像張良這麼合適的人選嗎?

當受張良的邀請跟隨他走進劉邦大帳的那一瞬間,項伯感到自己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面對明天即將到來的災難,劉邦顯得極為慌亂,愛罵人的劉邦,趾高氣揚的劉邦此時成如此卑躬屈膝,他畢恭畢敬地用對待兄長的禮節來對待項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他還臨時起興,非要和項伯攀為兒女親家。項伯掩藏着自己心裏的鄙夷,他最清楚,他不是來救劉邦的,他是通過救劉邦來救項羽和項氏家族的,劉邦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感激涕零。

只有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才能洞悉項伯對於項羽的無私情感,才能洞悉張良對於項伯的戰略價值。

因此,哪有什麼“漢奸”和叛變,哪有什麼賣主求榮和一時糊塗,這完全是項伯對項羽的最大關愛和幫助,是項伯對項氏反秦事業的最大貢獻和付出。幾千年的罵名滾滾而來,但項伯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這才是真正的大忠若“奸”!只是後人讀史不精,誤把項伯當小人,到郭燦金説出真相之時,歷史已經過去了兩千餘年。真乃“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但是,張良畢竟也不是等閒之輩,他巧妙地抓住了這一稍縱即逝的歷史機遇,果斷地將這一重要信息在第一時間向劉邦作了通報,從此一躍而進入了劉邦陣營的主流。這其實也是一種回報。

張良的發跡史耐人尋味。

本來,張良根本不是劉邦的班底,早期的革命實踐中,劉邦主要靠的是蕭何、曹參和樊噲等一批故舊相識。在星火燎原之時,張良自己也拉起了部隊,由於規模太小,張良一直需要依附於別的大樹。他最早是準備投靠別人的,結果半道遇見了劉邦,就中途改變了主意,決定跟隨劉邦鬧革命。

劉邦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捨得封官封地,但面對投靠過來的張良,劉邦卻小氣得不可思議,僅僅封他為主管馬匹的廄將。這個官職是一個很好玩的官職,善於拍馬的張良直接被劉邦趕進了馬廄。張良從此開始拍馬,以小人物的身份接近劉邦。他的辦法是常常向劉邦提建議,主動製造和劉邦接觸的機會,出來之後就吹噓他和最高領導交往的所有細節以此來神化自己。可以説,很長一段時間,在劉邦陣營中,張良基本上處於搭不上話的局面。

張良之初露頭角源於他對於神話劉邦所作的歷史貢獻。

張良很快發現,單純的拍馬很難有什麼效果説到劉邦,張良最喜歡説的一句話就是“殆天授也”,意思是,像劉邦這樣的英才估計是上天都在幫他。對比劉邦早期的革命經驗,我們就知道張良的這句話有多麼重要。蕭何、曹參他們推舉劉邦實在是別有用心,用司馬遷的話就是:“蕭、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後秦族其家,儘讓劉季。”意思是説,蕭何、曹參等人都是文官出身,膽小怕事,恐革命不成,自己的命反而被革。因而,他們奉行決不當頭的方針,竭盡全力蠱惑劉邦當領銜主演。劉邦歪打正着,白拾了個革命領袖桂冠,但其合法性卻從來沒有得到正面的證實。是張良則別開生面,為劉邦最後走向皇位進行了全方位的理論準備,在秦末漢初那場盛大的造神運動中,張良是除了劉氏家族之外唯一一個不遺餘力的重量級人物。除了張良之外,那些人就顯得十分缺乏政治眼光。他們瞭解劉邦所有的過去,那些喝酒泡妞的“糗事”他們耳熟能詳,在那一幫子泥腿子中,張良的策略顯得極其正確,是張良將劉邦扶上了神壇。但是在很長時間,張良一直是很邊緣化,在鴻門宴之前,張良從來沒有進入過劉邦的決策圈子和主流

外圍的張良一直在等待機會,項伯讓張良成為了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在得到了項伯的絕密消息之後,張良在第一時間向劉邦作了彙報,從此,張良就成為劉邦的紅人。所以,對於項伯,張良一直心存感激,後來,劉邦曾賞給張良黃金百鎰,珍珠二斗,張良馬上就將這些轉給了項伯。

鴻門宴只是一場匆匆忙忙的宴會,是不速之客與毫無準備的主人之間的一次小聚,是項伯為了保全項氏的反秦大業所作的一場無私努力,是項伯引進外力對抗范增的一詞大膽嘗試。

顯然,劉邦的到來打亂了項羽的行動計劃,本來已經決定了要一鼓作氣滅掉劉邦,怎麼會想到這小子卻低三下四、唯唯諾諾地前來賠罪?這小子笑容可掬,沒有任何戒備,一臉的討好與謙卑,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小妾。告訴我,假如你是項羽,你會怎麼辦?你好意思怒髮衝冠,拔出寶劍,直取劉邦的首級嗎?人家可是來自首的啊!

劉邦的赴宴,是建立項羽根本不會殺人這一前提之下的,如果説項羽是反秦的紅一方面軍總指揮,那麼劉邦則是紅二方面軍的總指揮,既是友軍,項羽殺劉邦就師出無名,所以,劉邦才敢放心前來,這裏面有一個基本的遊戲規則在。

因此,我們要理解項羽,理解項羽為什麼要備下酒宴招待劉邦。這場後來被命名為“鴻門宴”的宴會,儘管是臨時安排,卻準確地顯示了項羽的風度。也許這種風度妨礙了項羽成就事業,卻是項羽的性格必然。

這是一場倉促的宴會,項羽沒有任何思想準備,項羽的智囊團也沒作任何準備,因此,他們對於宴會的議程、宴會的祝酒詞、宴會的用餐標準、宴會的白酒檔次……都幾乎沒有作任何安排。然而,客人劉邦的準備卻相當充分,他掌握了項羽的底牌,也知道項羽的真實態度,有了這些至關重要的信息,劉邦就知道了該如何應對,該如何説第一句話,就席之上該如何調節氣氛,該如何控制局面……所以,對於賓主雙方來説,這是一場信息不對稱的宴會。由於有了這樣的不對稱,才會出現剛一見面,項羽就出現了不小的社交失誤。

劉邦是這樣表達自己的委屈之情的:“我進駐函谷關以後,秋毫不敢有所犯,登記官民户口,查封各類倉庫,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您的到來,您就是我們的主心骨啊!對於您,我沒有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其他心思。我想,一定是有小人説了我的什麼壞話,才使得您和我之間產生了誤會。”因為項羽沒有任何準備,他的思路就一直跟着劉邦的思路在走。聽完劉邦的話,項羽突然感到十分慚愧,是啊是啊,我怎麼就誤解起劉邦了呢?作為一種正常的自我解脱心理,他很自然地説道:“那些話都是您的左司馬曹無傷説的,不然,我怎麼會這樣!”

其實,這句話剛一出口,項羽就感到十分不妥,這豈不是要害死曹無傷嗎?就這樣,從二人見面的第一刻起,佔了天時地利的項羽就一直在心理上處於被動狀態,為了緩解這種狀況,他決定置辦酒席,跟劉邦喝酒。他知道,劉邦這小子雖然好酒好色,但酒量實在差得遠,項羽決計要在酒桌上找回自己的自信。因為存了這樣的念頭,項羽處處顯示出盛氣凌人的樣子。

項羽一上來就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下面就是整個酒席的座位安排:項羽和叔父項伯在上席,坐西面東,首席智囊范增面朝南坐,劉邦面朝北坐,張良面朝西陪侍着。宴會進行中間,范增好幾次給項王遞眼色,又好幾次舉起身上佩戴的玉訣向項羽示意,不知道為什麼項羽一直保持沉默,一點反應也沒有。也許是事前準備不足,也許是配合還不默契,項羽的思維一直處於僵硬狀態,范增實在忍無可忍,只好親自出去叫來項莊面授機宜:“該你露一手了,你進去上前獻酒祝壽,然後請求舞劍,趁機刺死劉邦那小子。切記切記!”

然後,就是著名的“項莊舞劍”,就如同後來的那句成語所説的那樣,“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沛公就是劉邦。局面驚心動魄,劉邦命懸一線。多虧項伯常常用身體掩護,劉邦才得以逃過生死劫。

整個宴會之上,范增的表現就像小丑,他拿着一塊玉玦來回擺弄,將自己凌駕在項羽之上。項羽是個有原則的人,項羽是個貴族,項羽決不會因為范增丫的擺弄擺弄玉玦就去殺人。有這樣殺人的嗎?後來,范增的舉動更加扯淡。當項羽改變了主意,決定不殺劉邦之後,范增居然將項莊弄了進來,在實質上説此時的范增是在謀反,他謀殺的不僅僅是劉邦,他謀殺的更是項羽的高大形象,這決定了項羽決不可能聽之任之,項羽從來就不是傀儡,他也不可能作范增的傀儡。因此,才會有項伯的挺身而出。

見此情景,張良只好借如廁之機找來樊噲,樊噲是劉邦的連襟。樊噲帶着寶劍拿着盾牌闖進軍門,項羽為樊噲的虎虎英氣所吸引,讚歎道:“真乃壯士!賜他一杯酒!”手下的人給他遞上來一大杯酒。樊噲將滿碗高度酒一飲而盡,場面出現了一次小高潮。

可以想像,在樊噲進來之前,整個酒席之上的氣氛是沉默的,詭異的,一邊是劉邦點頭哈腰,低眉順眼,一邊是項羽頤指氣使,愛理不理;一邊是范增老謀深算,暗含殺機,一邊是張良冷眼旁觀,沉着應對;一邊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一邊是項伯挺身而出,及時搭救……這不是宴會,這是生死場;這不是把酒言歡,這是鬥智鬥勇。但是樊噲的出現,使得場面稍微有些活躍了,因此,項羽有了眼睛一亮的感覺,他看着豪放的樊噲,大聲説道:“再賞給他一隻肘子!”手下的人遞過來一隻整豬肘。樊噲把盾牌反扣在地上,把豬肘放在上面,拔出劍來邊切邊吃。這時候,場上的氣氛更加活躍,項羽喝彩道:“好一位壯士!還能再喝嗎?”樊噲從容答道:“我連死都不在乎,一杯酒又有什麼可推辭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樊噲讓項羽來了興致,是啊,酒不鹹不淡地喝了半天,氣氛卻壓抑得要命。喝酒的男人都知道,酒席之上,真正讓男人佩服的就是對方的酒量,項羽似乎被樊噲的酒量所折服,幾乎有了和樊噲一拼酒量的念頭,然而樊噲卻突然開始發表演講:“對於秦始皇,我有幾句話要説。那秦王有虎狼一樣的兇狠之心,殺人無數,好像惟恐殺不完;給人加刑,好像惟恐用不盡,結果弄得眾叛親離。今天,沛公如此勞苦功高,您不僅沒有給他絲毫的賞賜,反而聽信小人的讒言,要殺害有功之人。我覺得這是走秦朝滅亡的老路!”

剛才還在興頭上的項羽沒有想到樊噲還有這麼一手,頓時張口結舌,只好一個勁地説:“坐!坐!”

宴會上的氣氛更加撲朔迷離,項羽心亂如麻,劉邦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借上廁所的機會悄悄逃離了殺機四伏的宴會,撒丫子跑回了軍營。

可以這樣説,如果算錯誤,鴻門宴也僅僅項羽無數次失誤中最不足道的一次小失誤,也許根本就不是失誤,而是楚漢交手中項羽的一次輝煌勝利。在我看來,鴻門宴上的項羽,其表現堪稱完美,值得高度肯定,是項羽人生歷史上少見的正確選擇和行動。鴻門宴上項羽以自己優異的表現為自己加分不少。

鴻門宴本身也是一次小概率事件,根本稱不上是楚漢相爭的轉折點。不是嗎?即使過了若干年之後,到了漢楚彭城大戰之時,項羽仍然具備徹底擊垮劉邦的實力。

鴻門宴後,劉邦作出了巨大的讓步,至少表面上依然十分服從項羽的領導,並全力支持項羽西進。項羽一路燒殺擄掠,耀武揚威的進入了秦都咸陽,而後,大封天下。

立劉邦為漢王,統治巴、蜀、漢中之地,建都南鄭。立章邯為雍王,統治咸陽以西的地區,建都廢丘。長史司馬欣,以前是櫟陽獄掾,曾經對項梁有恩;都尉董翳,當初曾勸章邯投降楚軍。立司馬欣為塞王,統治咸陽以東到黃河的地區,建都櫟陽;立董翳為翟王,統治上郡,建都高奴。改立魏王豹為西魏王,統治河東,建都平陽。瑕丘申陽,本是張耳寵幸的大臣,首先攻下河南郡,在黃河岸邊迎接楚軍,所以立申陽為河南王,建都洛陽。韓王成仍居舊都,建都陽翟。趙將司馬卬平定河內,屢有戰功,因此立司馬卬為殷王,統治河內,建都朝歌。改立趙王歇為代王。趙相張耳一向賢能,又跟隨項羽入關,因此立張耳為常山王,統治趙地,建都襄國。當陽君黥布做楚將,戰功在楚軍中一直屬第一,因此立黥布為九江王,建都六縣。鄱君吳芮率領百越將士協助諸侯,又跟隨項羽入關,因此立吳芮為衡山王,建都邾縣。義帝的柱國共敖率兵攻打南郡,戰功多,因此立共敖為臨江王,建都江陵。改立燕王韓廣為遼東王。燕將臧荼跟隨楚軍救趙,又隨軍入關,因此立臧荼為燕王,建都薊縣。改立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齊將田都隨楚軍一起救趙,接着又隨軍入關,因此立田都為齊王,建都臨淄。當初被秦朝滅亡的齊王建之孫田安,在項羽渡河救趙的時候,曾攻下濟水之北的幾座城池,率領他的軍隊投降了項羽,因此立田安為濟北王,建都博陽。田榮多次有背於項梁,又不肯率兵跟隨楚軍攻打秦軍,因此不封。成安君陳餘因與張耳發生矛盾,拋棄將印而離去,也不跟隨楚軍入關,但他一向以賢能聞名,又對趙國有功,知道他在南皮,因此把南皮周圍的三個縣封給他。番君吳芮的部將梅鋗戰功多,因此封他為十萬户侯。從這個分封名單我們可以看出,當時整個反秦陣營裏面的諸侯們的關係多麼錯綜複雜。其中有一批本來就是劉邦的朋友或者支持者,如果鴻門宴上項羽膽敢對劉邦痛下毒手,其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分封過眾人之後,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統治九個郡,建都彭城。

被項羽封為漢王之後不久,劉邦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