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首頁 文學常識 簡歷 公文文書 文學名著 實用文 人生哲理 作文 熱點話題作文
當前位置:文萃咖 > 現代作家 > 余光中

余光中的詩意口才

欄目: 余光中 / 發佈於: / 人氣:1.66W

余光中是著名學者與作家。許多名篇在大學校園內外廣為傳誦。然而,余光中的睿智不光表現在他的書面語言之中。口頭語言同樣出眾。他妙語連珠,出口成章,展示了自己的多種才華。

善待母語

“中華文化是一個圓,圓心無處不在,圓周無處可尋,而母語就是這個團的半徑,半徑有多大圓就有多大。在英語逐漸強勢的今天,我們更應善待母語。”

2007年7月香港會展中心,著名學者、詩人余光中作了題為《如何善待母語》的演講。

深色西裝、紅色領帶,襯着如雪白髮,使余光中更顯儒雅。在一個多小時的演講中,余光中思路清晰,妙語連珠,古今中外的詩詞歌賦信手拈來,盡顯學貫中西的大家風範。

“台灣人的方言是閩南話,香港人的方言是粵語。今天我們能在論壇上毫無障礙地交流,應該感謝我們擁有一種共同的語言。我們稱之為國語、普通話或者華語,其實這就是我們的母語。”

精通英語、多次在海外講學的余光中認為,世界各種語言正呈現相互吸收、融合的趨勢。但是中文始終是最豐富、最優美的語言,尤其是文言文仍具有很強的生命力。

“也許今天已經沒有人講文言文了,但是文言文仍以成語的方式保存了下來。

“其實我們寫作、講話都離不開成語。‘地久天長’、‘千山萬水’、‘爭先恐後’,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表達出無限豐富的含義,而且平仄協調,盡顯中文簡潔、對仗、鏗鏘之美。”

曾經寫下許多優美詩句的余光中承認,熟練應用母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余光中為自己的寫作定下了規矩:“白以為常,文以應變,俚以求真,西以求新。”演講結束,余光中帶領枱下的觀眾齊聲誦讀了他的詩作《民歌》和《鄉愁》。當有人問他《鄉愁》有沒有下文時,年近八旬的詩人幽幽道出:“而未來,鄉愁是一道長長的'橋樑,我來這頭。你去那頭。”

笑話化解尷尬

常言道,一句話説得人哭,一句話説得人笑,可見説什麼話,怎麼説話,裏面大有學問。余光中就有這樣的本事,遇到尷尬的場面,他輕鬆地説上幾句,馬上活躍了氣氛。他説的話,並不是一般的應景之詞,琢磨起來還帶有很濃的文化意味。説者似乎隨意,聽者喜笑顏開。

有一次,余光中應邀參加一個文藝獎的頒獎活動,他擔任了召集人的重要角色,在場的都是社會各界知名人士和新聞媒體記者。主持人請余光中上台講話時,他走到給他預備的麥克風前,卻發現一隻巨型的花籃擋在面前。余光中個子不高,台下觀眾只見花籃不見人,場面着實有些尷尬。工作人員一看不妙,忙上台把花籃移走。顯然,這是一個令人不愉快的插曲。

眼見場內觀眾譁然,余光中撇開講稿,從容地加了段開場白。他幽默地説:“‘人面不知何處去’,有唐詩為證。我就從崔護的名句開始吧。”全場笑聲響起,隨即掌聲一片,高度緊張的工作人員放下心來。

余光中著作等身,名揚兩岸。他把他的詩作、散文、評論、翻譯稱為自己“生命的四度空間”。青年與中年的勤奮耕耘,使余光中晚年進入輝煌的巔峯。他的領獎詞與眾不同,“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讓人耳目一新。曾有一次,在台灣一項重要文藝大獎中,獲獎者大都是黑頭髮的晚輩,只有余光中白髮染霜,年屆花甲,非常醒目。余光中在致詞中,不是志得意滿,也不過分謙虛,而是風趣地説:“一個人年輕時得獎,應該跟老頭子一同得,表示他已經成名;但年老時得獎,就應該跟小夥子一同得,表示他尚未落伍。”這兩句話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的,充滿詩意,而又充滿哲理,自然引得滿堂喝彩。

將人家的話“翻新”

余光中的文學成就是以中文為載體的,在中國當代文學,的長廊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很多人都以為余光中是在中文系教書的,其實不然,他告訴媒體記者:“實際上,我在大學讀書是讀外文系的,我在大學教書也一直在外文系,教英美文學。我跟朋友説,我白天教的是英文,晚上寫的是中文。”

當初,余光中雖然寫詩開始有了名氣,但他長期從事外文教學,而且在美國留學深造,有人評論説,他和一批在海外的作家是“浪子”,意思是離開家園而缺乏根基的人。關於這個比喻,余光中不贊成,但他不是簡單地否定,或者表示出反感,而是沿着別人的思路,加入了新的含義。“有人曾説我是‘浪子’,其實我是‘回頭的浪子’。”

余光中把別人的評價先“拿來”,再發揮開去:“雖然我讀的外文系,教的外文系,但我不過是從西洋文學中學習,作為一種手段,目的是把西方‘冶金術’拿來,發掘東方寶藏。我最後的目的,還是為中國的新文學努力。當然,多認識西方,對我的寫作還是有幫助的。用一種象徵的説法來看,無論是留學西方,還是學西方的文學文化都算浪子,很多人浪子一去就不回頭了,完全模仿西方。我覺得還是要回到東方來。做‘回頭的浪子’。另一方面你專作孝子,守住傳統,一成不變,然而孝子能不能光天門楣也很難説。所以我當時的一個説法,‘浪子回頭’,大概是比較可行的一條路。”余光中巧妙地避開“浪子”這個詞的批評內涵,也就避開了非此即彼的簡單判斷。

余光中不光談詩論藝顯得機敏和智慧,他在生活中也是個有趣的人,別人説過的話俗不可耐,但他接過話題,又能推陳出新。他在高雄中山大學擔任文學院院長兼外文研究所所長,學生們非常喜愛聽他的課,雖然他在課堂講課時要求很嚴,下了課卻與學生之間很融洽,時常開玩笑。

也許是因為余光中有四個女兒的緣故。女生最不怕他。每年的重陽節,是余光中的生日,會有許多分散在台灣各地的學生,相約趕來母校,為老師祝壽。他則開玩笑説:“不要以為畢業離校,老師就沒用了。寫介紹信啦。作證婚人啦,為寶寶取名字啦,‘售後服務’還多着呢!”

“售後服務”,這個實在太俗的用語,從余光中嘴中説出來,變成了非常貼切的比喻,讓女生們笑成一團。她們從老師的“引用”中,也感受到了希望她們一生平安、家庭幸福美滿的良好祝願。

信手拈來詩意

余光中是詩人,他的詩心勃發,鑄成鉛字印在刊物、詩集和文選裏:也星星點點,閃亮在他的平常歲月之中。在他赴南京參加“余光中創作研討會”時,一次晚宴上新朋老友歡聚,讀詩的,唱歌的,氣氛十分熱烈。主持人希望余光中也出一個節目。他不推辭,站起身説了一個“掌故”:那年台灣作家鄭愁予獲得了文藝獎,請朋友吃飯。菜單是橫排而分行的,鄭愁予感歎道:“菜單如詩歌!”在座的余光中應聲作答:“賬單如散文!”這兩句話正像上聯對下聯,風馬牛不相及卻相映成趣,客人都是文學圈裏人,聽得懂其中的弦外之音,自然是哈哈大笑,覺得有趣。余光中接着説:“回來我覺得還有詩意,加了幾句,寫成《食客之歌》:如果菜單像詩歌/那麼賬單如散文/稿費吝嗇像小費/嘔吐吧/文學批評/是食物中毒”

余光中在南京“全詩發表”,與詩有關,又與作家生存有關,其中的詩意超越了海峽兩岸的阻隔,激起了文化人的共鳴。

領略了余光中妙趣橫生的口才後,就不難理解他的許多詩作之所以渾然天成、不事雕鑿,就因為來自生活,詩意彷彿是順手拈來。余光中喜歡“漂水花”,任何一塊石片在他手指一揮間,就能在水面上蹦蹦跳跳,飛走很遠。他寫了首《漂水花》:“出手要快/脱手要平穩而飛旋/進去的角度/要緊貼而切入/才能叫這片頑石/入水為魚/出水為鳥……”朗朗上口,深入淺出,這是他寫的詩呢,還是他説的話呢?似乎很難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