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月的春風剛剛撫摸過的青草柔嫩的肌膚。
那是三月春暖花開時,淺淺地藏在一朵桃花下的嫩綠。
那是四月初夏時節,綿綿春雨剛剛浸潤過的一枝泛着些許墨綠的柳條。
那還是炎夏酷暑下,清涼樹蔭下一片小小的陽光的投影。
如果,我們再想得遠一點,再想得陰冷與純潔些。那一定是,冬天雪花紛飛後,一片肅靜的,邁向遠方的.腳印。
兩個草字頭的詞語走累了,隨意找棵歪脖子樹倚靠着。
一棵樹就有了生命的湧動。那樹上一定會有嘩嘩的風拂枝條的聲音。
那樹上一定有鳥鳴的清脆作響。那樹下一定會有一個抬頭仰望的孩子,在等待着,這棵樹開花,然後結果,卻永遠不能老去。
靠近水的地方,一定能靠近春天。
靠近春天的地方,一定會長滿依依的楊柳。
綠得清純,綠得淨白,綠得像一個人悄悄萌生的愛和任誰也猜不透的心思。
折柳,卻不敢相送。折柳,卻不忍相送。那就信手把新折的楊柳枝當作一朵玫瑰。
一個詞語離一個人有多遠,在於一個人離另一個人有多遠。
如果葱蘢是一個名詞,那一定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膚髮生香,綠意湧動。眼含春水,眉帶彎月。
那女人一定有花一樣的心事。桃一樣夭夭地紅,李一樣淡淡白。
靜默無聲,不離開也不説話,只待一個人的到來。
如果葱蘢是一個動詞。那也一定是個女人的名字。時而粗曠,如滔滔江水,一瀉千里。時而矜持,如涓涓細流,綿綿長長。不遠不近地尾隨着一個想等,要等,值得等的人。
一樣地靜默無聲。
這樣的兩個字,是否也會有累着的一天。
她是否會虛掩着一扇門?
她是否會乾脆洞開着一間早已人去樓空的房子?容許我這樣的過客隨意地張望卻永遠無法得知主人去了哪裏。
其實細心的人一猜就能猜得到。
這樣的葱蘢應該屬於一片牛馬奔騰的草原。
這樣的葱蘢應該屬於一江滾滾向東的春水。
這樣的葱蘢更應該屬於一座山的雄偉與挺拔。
一座蒼山,不言不語。
或者,他的言語,我們無從得知。
歲月一點一點地葱蘢着,讓我們仰望,肅靜,心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