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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開桐花落的優美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3W

傍晚時分,下了一天的雨似乎小了些。

桐花開桐花落的優美散文

在家裏趕了一天的稿子,有些悶,撐了雨傘,去附近的城牆公園裏轉轉。在這裏與久違的桐花兒不期而遇。

在公園角一角剛剛泛綠的小草坪上,靜靜地躺着一地兒淡紫色的花兒。再細看,才注意到草坪最裏面的柵欄邊上,竟然有一株巨大的泡桐樹。

描述不出當時那種美,在大自然的美面前,筆永遠顯得太過笨拙。

落在草坪上那些桐花不同於以往我見到過的落在地上的桐花,大概是因了這忽然就來了的雨和有些猛的風,這些桐花明明還是開得正好的表情,透過柵欄圍成的畫框,我看到那帶着雨珠的桐花,一朵朵紫色的喇叭,靜靜地躺着,沒有抱怨,是一種平靜安好的表情。原來凋零,也可以這麼美!

流水無情落花有意,是説它的麼?紫色的,美好的,帶着細雨的,風鈴樣的,桐花?

我是有私心的俗人。

其實我從不喜歡叫它做“泡桐”,沒來由地不喜歡,在我的故鄉,田間地頭,房前屋後,到處都種着這樣的泡桐樹,可我們沒有人叫它泡桐,家鄉的人都叫他桐樹,桐樹,桐樹的生長力極旺盛,記得鄉里人會把砍了的泡桐的根挖出來冬天當柴燒,那大大的樹根讓人看了覺得心驚,可無論你怎麼挖,到了來年,你再去那個樹坑前,都會看到有毛茸茸的小樹苗又執拗地鑽出來。

桐樹是深植入我生命裏的一種樹吧?記憶裏的故鄉,常常會變成一條長長的泥路,路的兩邊全是巨大的桐樹,在冬天的時候,每株樹,每個落光了葉子的枝椏,在我眼裏全都是一副副畫,年少的我極喜歡畫樹,現在回憶起來,我在書本的角落和用過的作業本後面,曾經畫過多少棵這樣沒有葉子,只有一束束向上枝椏的樹?在畫的時候,我也許從來沒有想過畫的是桐樹,可隔了這麼久遠的時光,去回憶那用鋼筆尖鋭的筆尖畫出的粗而挺拔的樹幹,樹幹上勾勒出的皴裂的樹皮,樹幹上被我畫出密密的大大小小的樹枝.....

是桐樹。

它皮實,普通,卻又蓬勃向上。我從來沒有見過田野裏的泡桐需要人給它澆水施肥,它潑辣肯長,幾年功夫就會長得枝繁葉茂,孩子們會在村裏的泡桐樹下玩耍,大人們會在農活忙累了,把牲口拴在樹上,抬頭看看越長越茂盛的樹冠,會對着樹説,太歇地了,再過幾天,就給你放了。

長得極高的桐樹,桂冠巨大,像個大傘,在樹邊伸向路上,偶爾會擋了來往載貨的車輛,伸向田裏的,那片的莊稼又會因少見了陽光少收成,這時候的桐樹,會被人來給鋸走了樹枝,成才了的,會連根給用鋸給鋸了。

在我們村裏,鋸樹叫做“放樹”。並不是簡單地用個鋸子就能把一棵樹給鋸走了,放樹的時候,特別是那種長得極高極大的樹,得找樹裏懂行的老人看看,看看天,看看季節,合適了,再放樹。放一棵樹,往往要找好幾個粗壯勞力,找人爬到樹上,把粗粗的麻繩或者尼龍繩給綁在樹的主幹上,然後鋸,怎麼鋸,這我不太清楚。因為鋸樹的時候,是不讓小孩兒去的,危險,往往我們站在遠處的溝渠邊上,看到那巨大的樹冠隨着拉繩子人的吆喝聲在風裏來回晃盪,然後是一聲巨響,巨大的樹倒了。

遠遠看去,像受傷而忽然倒下的大象,大象,雖然那時候只在樹裏讀過瞎子摸象,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大象,可就是覺得大象可愛忠厚,像,像巨大粗壯的桐樹。

大樹主幹被鋸成幾節,打傢俱放進娶媳婦的新房,小的枝枝杈杈記就隨意地丟在路旁或者溝裏,我們那兒的人不怎麼稀罕柴火,我們那產煤,所以家家户户都燒煤,而在我十幾歲的記憶裏記憶裏,們家裏到處是這樣堆成小山的桐樹枝兒,這些枝被折成小捆,整齊地堆放着,那是我媽在農閒的時候,或者幹完農活收工的時候,順便從地裏撿回來的。

記憶裏總有一個鏡頭,媽媽挑着兩座小山一樣的柴火從黃昏的山路上走過來,瘦小的身軀,被汗水打濕的頭髮貼在額前,柴火的細碎的木屑沾在她的頭上臉上衣服上......

我上中學那幾年,父親的生意垮了,又一直忙在外面,家裏一直是媽一個人撐着,那幾年,我們家裏沒有燒過一兩煤,媽媽用柴火給我們蒸饅頭燒稀飯燒洗澡水,媽媽在冬天的.灶灰裏埋上紅薯,媽媽用一雙手,一雙肩挑回一座又一座小山樣的桐樹枝子,用這些柴火,點亮和温暖了一家人的生活。

桐樹帶給我的,不都是這有些些老舊而有些辛酸的記憶,記憶裏與桐樹相關的亦有歡樂時光,就是桐花開了的時節。

榆錢剛落,桐花就開了,似乎一夜之間,到處都掛滿了紫色的風鈴,我們那兒銅樹極多,四月的山村變成了紫色的花海,也成了孩子們的樂園,薛二奶奶家的後院有兩株比天都高的桐樹,把整個院都搭成了紫色的天棚,風一吹,桐花就會落下來,我們就去撿那些桐花,不為好看,不為戴在發間,只為桐花蒂處那一小滴的桐花蜜,小小的一滴抿進嘴裏,那個清甜啊!

記得有一年桐花開放的時節,我的外婆來了,在我心裏,八十歲的外婆,有着雪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慈祥善良,像極童話裏有神奇力量的老奶奶,她用小竹籃撿一籃的桐花,教我拿父親一隻小小的瓷酒杯,小心地把一滴滴桐花蜜擠到酒杯裏。

一小籃子的桐花,擠了四五杯的桐花蜜,外婆又把擠過蜜的桐花拿到村頭的小河裏,在清清的河水裏像搓衣服一樣使勁地洗來洗去,洗到最後,一籃的桐花被搓剩下成一小團黑紫難看的花泥,外婆把這團花泥拿回家裏,拌了小葱抄了,外婆微笑着對我説,你嚐嚐,像不像肉?那年月裏能吃到肉的時光很少,可我萬能的外婆,真的把這落地要化成泥的桐花,變成了有肉滋味的菜餚!

桐花給我們孩子們更多的快樂,蜜的甜,花瓣的肉香,還有那神奇的花蒂,泡桐的花蒂你見過麼?青黃古桐的顏色,每個蒂邊都是鋸齒狀,每年我們都會摘下許多這樣的花蒂,用大針串了家裏縫被子的粗棉線,把一枚枚桐花的花蒂串起來,串成一串項鍊,掛在脖子裏,鄉下的孩子,沒有男孩子們不屑於這種玩意,會把花蒂當成子彈,在村裏瘋跑着相互投擲玩鬧,整個四月,整個被桐花蜜香甜了的四月,都是我們的天堂。

久違了的桐花,遠離了的故鄉。多久沒有見過這美麗的桐花了?

它像在提示我的遺忘,就在這有清雨飄落的春天,在這遠離故鄉的異鄉,把一地的桐花,撒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