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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永恆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3.17W

這是我在火車上,聽到的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慶——一箇中學語文教師

愛永恆散文

上世紀五十年代,慶出生在北京郊區一個偏遠的山村裏。父母是地地道道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夫妻倆一兒一女,儘管勞累與貧困,一家人其樂融融。夫妻倆沒有什麼文化,巴望着兩個孩子將來走出大山,不再過上父輩們的生活。白天,他們下地勞作;晚上,父親坐在炕上,抽着一袋袋的煙,看着兩個孩子讀書學習。父親雖然大字不識,但看得懂孩子作業本上的勾勾點點。點多了,會拿着煙袋在不到一米見方的桌子上,敲兩下,吼兩句。母親則在屋外屋內不停的忙碌。慶和姐姐花兒相差兩歲,在同一所小學讀書。兩個孩子真是爭氣,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後來,兩個孩子憑藉着優秀的成績,考上了重點高中。老兩口那個樂啊,田間勞作,唱着歌,哼着曲。日子苦麼?苦,但心裏樂,苦也是甜的。他們除了會寫下歪歪扭扭的自己的名字,但心裏明鏡似的:孩子考上重點高中,意味着,大學的門口,就在眼前了。

兩個孩子知道,父母供養自己讀書真是難啊。起早貪黑的,吃的是窩頭,只有春節才能見到餃子。花兒不是沒有想過退學。反正女人遲早要嫁人的。生兒育女,是每個女人都要走的一條路。自己退了學,無疑減輕家裏的負擔。弟弟是家裏的根,把美好的未來給弟弟更重要。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母。父母驚呆了。他們不明白自己的閨女怎麼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父親“騰”的一下子從炕上站起來,使勁地在桌子上敲着煙袋,用煙袋指着自己的閨女,瞪着眼睛説:“花兒,你聽着,你只有好好學習的份,這種念想,你還是趁早斷了。只要你們有本事上大學,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們讀書。”父親轉身走了出去,蹲在院子裏生着悶氣。慶看着自己的父親暴跳如雷的樣子,嚇得大氣不敢出。慶,聽見院中母親的埋怨,你咋發這麼大的脾氣啊!好好説。花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姐姐的想法,他何嘗沒有呢?

兩個孩子更努力的讀書了,父母更是辛苦了。

姐姐考上了大學。成為這個山村第一個大學生。這在那個偏僻的地方,的的確確是個不小的轟動。鄉政府的領導,親自來家裏看望。當他們看到這個貧窮的家,驚呆了。緊緊握着老父親滿是老繭、粗糙的手,説不出話來。父母拿出多年的積蓄,東拼西湊,再加上鄉里的資助圓了大學夢。兩年後,慶如願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點師範院校。

19歲的慶走進了大學校門。美好的生活,向他展開微笑。他努力地學習。閒暇時把自己囚禁在圖書室,飽讀詩書。儘管穿着簡樸,但劍目星眉,難以掩飾他的英俊。四年的大學時光就這樣過去。他帶着一身的書卷氣任職於北京一所中學,成為了一名高中語文教師。

那個年代,教師並不是一個受人青睞的職業。俗話説的好。家有二斗糧,不當孩子王。而慶恰恰就當了一個孩子王。畢業後的慶,英俊瀟灑。到了結婚的年齡,戀愛成為了難題。家在遠郊,離城區遙遠。收入又低。更重要的是沒房。現實擺在面前。經人介紹,見了幾個女孩子。看上了慶的人,看不上慶的條件。七十年代,戀愛的女孩子最傾向於找工人。

無獨有偶。慶下班回家,天已經拉上夜幕。他騎着車到姐姐家。路上,他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吃力地搬着自行車在路邊行走。他停下車。一問才知道,女孩子的車鑰匙丟了。只得搬着車回家。那年代,自行車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需要憑票購買。慶讓女孩子推着自己的車,他搬女孩子的車,一直把女孩子送到了家。慶本來轉身要走的。女孩子的母親挽留了慶。閒談中知道他是一個老師。母親看着眼前淳樸、憨厚的小夥子,頓生好感。

慶的學校,離女孩子家不是很遠。下班一定要路過女孩子家門口。夏季,人們習慣在街頭乘涼嘮嗑。他總是友好的和女孩子的母親打着招呼。一來二去熟悉了。

那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中等個,大眼睛。苗條極了。一個小學教師。女孩子的母親再次邀請慶到家做客。慶提着水果,點心,赴約。女孩子也在。話不多。文靜。女孩子的母親是個爽快人。説如果他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和慶試着交往。其實,第一次見面,慶就喜歡上這個女孩子。苦於自己條件,也就想想而已。

他實事求是地説了自己的家庭情況。女孩子的母親笑了。於是帶着慶來到另一個院子。好大的院子。院子裏種着一顆槐花樹。滿地的槐花散發着淡淡的,甜甜的清香。她説,兩個人恩愛,比什麼都重要。

那個美麗的女孩子有着好聽的'名字,紅梅。

女孩子漂亮,男孩子英俊。金童玉女。從他們身邊路過的人,會不由自主轉過頭,看着這一對璧人兒。

下班了,兩個人看看電影,或者在公園裏散步。沒有親吻,沒有撫摸。最親近的接觸,拉一拉手。那是七十年代人的愛情。

四月。春暖花開。相愛的人終於結為連理。

兩個人過着柴米油鹽的日子。愛,依然濃。一年後,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嬰。紅梅的媽,一個知書達理的婦女,將慶視如己出。慶一個媽又一個媽地叫着。是啊。不僅僅是媽,還是自己的媒人呢。

孩子生下來。紅梅的媽照顧着產後的女兒,還有孩子。

時間過得好快,一晃三年過去。

那是個週日。那個年代,六天班,只有一個休息日。慶提出帶母女兩個人去公園。

慶騎着車,帶着紅梅。紅梅的懷裏抱着孩子。天真好。晴空明媚。慶一邊騎車,一邊給紅梅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紅梅一手抱着孩子,一首摟着慶的腰。幸福的三口之家。

然而,不幸,就這樣逼仄而來。源於一顆比雞蛋小些的石子。

慶發現石子,正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車軲轆照着石子軋了過去。連人帶車一下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在紅梅即將倒下去的一個剎那。她緊緊地把孩子抱在胸前。自己重重地摔在馬路牙子上。孩子趴在母親懷裏,安然無恙。紅梅,年輕的紅梅,後腦着地,不省人事。

孩子站在旁邊嚇得哇哇大哭。慶一下子蒙了。他摟着紅梅。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緊緊地閉着眼睛。圍觀的羣眾越來越多。好心的人們攔住正在行駛的汽車,將紅梅送進醫院。

紅梅的後腦受到重創。癟進去了。她昏迷了三天三夜。慶守在紅梅的身邊,不停地流淚。後悔啊。

家人開始準備着後事。

她醒了,死裏逃生。慶拉着愛妻的手,哭着。梅,我對不起你啊,對不起。

紅梅面無表情。陌生地看着慶,看着媽媽。誰也不認識了。一句話也説不出了。

醫生説,好好照顧。也許還能夠恢復記憶。語言表達不如以前了。

想想多麼可怕。一個老師,靠的是心,更重要的是語言啊。如果連話也不能流利地表達,將來怎麼工作呢?

慶精心照顧着紅梅。

兩年後,紅梅的病情有了好轉。只是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工作了。生活基本能夠自理。猛眼看去,紅梅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只要別説話。與人交往,一對一答反應遲緩。只能簡短地應答。

慶一直愧對愛妻。那些年,慶又是當爹,又是當媽。白天上班。晚上下班照顧娘倆。好在有丈母孃的幫助。

紅梅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對孩子,冷,出奇的冷。

慶總覺得愧對自己的女兒。別人家的孩子,都有個疼她,愛她的媽。可是女兒沒有。一家三口吃飯,紅梅很少言語,自顧自地吃着。看着女兒,形同陌路。偶爾笑一笑。

每年的暑假,單位都要帶着教師旅遊。他何嘗不想呢?自從那場事故後,他人生全部的意義,就在家啊。只要同意帶着家屬,慶一定帶着紅梅去。如果不能夠帶家屬,再美的地方,他也只能放棄。她要照顧心愛的紅梅。

慶是一個優秀的教師,為了紅梅,他幾次放棄了提幹的機會。

他老了。比同齡人老了許多。

好心的人曾勸過慶。你對得起紅梅了。人生這麼短暫。什麼時候是個頭。慶毫不猶豫地謝絕了別人的好意。他説,是我對不起紅梅。我要陪着她一起慢慢變老。

慶的女兒長大了。上了醫科大學,做了一名醫生。但是,母親的病,她無能為力。

去年的十月,女兒結婚。在定親的飯桌上,她只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求婆婆和自己住在一起。婆婆有自己的房子。為什麼還要求婆婆和自己住在一起?望着大家遲疑的目光。她哭了。我想有個愛我的媽媽。大家都掉了眼淚。只有紅梅看着女兒。“無動於衷”。病啊,你多麼殘酷。你剝奪了一個女兒感受母愛的權利。你也剝奪了一個女人奉獻母愛的權利。女兒的婆婆,疼她,愛她。正如紅梅的媽疼慶一樣。

慶幸福麼?只有他自己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在自責中度日。女兒沒有感受到母愛,那麼慶呢,感受到妻子的愛了麼?恐怕很難説清吧,比愛更重的應該是責任。

是什麼促使慶和紅梅走到今天。是愛情,還有,比愛情更博大的親情。

我們圍坐在火車車廂裏,靜靜地聽着。故事講完了,車廂裏頓時沉寂了。我把頭扭向窗外,不想讓別人看見我眼中就要噴薄而出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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