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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白水書付過原文,翻譯,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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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白水書付過原文

紹聖元年[1]十月十二日,與幼子過[2]遊白水[3]佛跡院,浴於湯池[4],熱甚,其源殆[5]可熟[26]物。

循[6]山而東,少北[7],有懸水[8]百仞[27],山八九折[9],折處輒[10]為潭,深者縋石[24]五丈,不得其所止。雪濺雷怒[11],可喜可畏。水崖有巨人跡數十,所謂佛跡也。

暮歸倒行[13],觀山燒火,甚[14]俛仰,度[15]數谷,至江山月出,擊汰[16]中流,掬[17]弄珠璧[18]。

到家二鼓[19],復與過飲酒,食[28]餘甘[20]煮菜。顧[21]影頹然[25],不復甚寐[22]。書[23]以付過。東坡翁。

譯文及註釋:

【譯文】

紹聖元年十月十二日,我和最小的兒子蘇過遊覽白水山的佛跡院。我們在温泉裏洗澡,水熱得很,其源頭大概可以煮熟東西吧。沿着山腰向東走,稍微再向北轉,有條瀑布高述七八百尺。山中有八九個曲折的地方,每個曲折的地方都被瀑布奔流沖積成為水潭,深的潭用繩子吊着石頭垂下去五丈深還不到底。瀑布衝入潭裏濺起的水花象雪飛,其聲音卻象雷響,既使人喜歡又使人害怕。山崖上有幾十個大人的腳印,這就是所謂佛跡了。

傍晚回家,倒轉身來走,觀看野火燒山,火勢很大。我們一下子就越過了幾個山谷,到了江邊,山間的明月已經升起,我們在江中一面划船,一面玩弄着濺起的水花和月影。

回到家,已經二更了,我又和蘇過喝起酒來,吃着那餘甘煮成的菜。看着自己的身影頗感頹廢,再也不能熟睡,便寫了這篇文章來給蘇過。東坡老人。

【註釋】

[1]紹聖元年:即1094年。紹聖,北宋哲宗的年號。

[2]幼子過:蘇軾的第三子蘇過。

[3]白水:山名,在今廣東博羅縣東北[4]湯池:即湯泉。

[5]殆:(daì)大概,差不多。

[6]循:沿着。

[7]少北:稍向北。

[8]懸水:瀑布。

[9]折:這裏是彎轉的意思。

[10]輒(zhé)為:就是。輒,就。

[11]雪濺雷怒:形容瀑布墜入深潭,濺起雪白的水花,發出轟鳴的聲音。

[12]水崖:水邊的山崖。

[13]倒(dào)行:順來路回去。

[14]甚:厲害。

[15]度:越過,過[16]擊汰(tài):擊水。汰,水波。

[17]掬(jū):用雙手捧取。

[18]珠壁:珠:指珍珠,壁:指圓形的玉。此指倒映在水中的月亮。

[19]二鼓:二更(大約晚上十點多);古代擊鼓報時。

[20]餘甘:橄欖的別稱。

[21]顧:回頭看。

[22]寐:睡覺。

[23]書:寫下。

[24]縋石:用繩繫着石頭向下。縋,用繩子拴住人或東西從上往下送。

[25]頹然:衰老的樣子。

[26]熟:使動用法。使···成熟。

[27]百仞:這是誇張的説法;仞:古時以八尺或七尺為一仞。

[28]食:吃。

賞析:

蘇軾嘗自評其文説:“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又説:“常行於所當行,而止於所不得不止。”彷彿他寫文章只是信手拈來,所謂“隨物賦形”,自成格局體段。其實這話只説了一半。蘇軾《志林》卷一曾記錄歐陽修答孫莘老怎樣才能寫好文章的一段話雲:“無他術,唯勤讀書而多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懶讀書,每一篇出,即求過人,如此少有至者。……”就作文而論,“勤讀書”,是吸收知識營養和學習寫作技巧,“多為之”,則是要求在實踐中下苦功。蘇軾才高思捷,自不消説;但他同時也是一位多讀多寫勤學苦練的人,這一面卻往往被人忽略。試看這篇小小遊記,大約是沒有起草就寫成的。可是從文章結構上講,彷彿幾經斟酌錘鍊而成。可見有了淵博學問和寫作基本功,才談得上“行”、“止”自如。而控馭文字的能力並非全靠天才稟賦也。

寫遊記有兩種。一種是正經嚴肅的寫法,如姚鼐《登泰山記》;另一種則是信手拈來的記遊小品,如本篇是。兩者風格、面貌雖異,卻有兩個共同點。其一,它們皆出於史書筆法,如《登泰山記》乃正史《地理志》的寫法,間有景語,亦似《水經注》;而此篇一開頭便點明年月日,是史書紀年體例,然後寫“人”(古詩百科)(作者及幼子過)和“地”(白水佛跡院),也是作史通例。其二,不論寫作態度如何,所記遊蹤必須有順序,有層次,或按時間,或依路線,總之必須有條不紊。此文僅百四十字,當然屬於小品,但時間由日及夜,遊蹤脈絡井然,結構謹嚴,筆墨精練,而從事實上我們是知道它並非作者精心結撰而是隨手寫成的。這就值得我們注意了。

試看,作者把途中所見景物都放在回家的路上來寫,而去時只寫了一句“遊白水佛跡院”,這就是文章必須有詳略煩省的訣竅。只有這樣寫,文章才顯得有分量、夠經濟。再如,白水巖本身之遊所佔篇幅僅二分之一強,途中景物和歸來感受亦佔了約二分之一,這才使文章活潑有情趣,而非刻板的一事一物的靜態寫生。

但作者在詳略取捨上有沒有原則或標準呢?答曰:有,只選擇重點來寫,只揀有特色的'事物寫,而不平均使用力量,把一路見聞記成流水賬。其實這説來容易而寫得恰到好處則很難。我們不妨略加分析。白水巖的名勝特點有三:即温泉(湯池)、瀑布(懸水)和佛跡。作者寫湯池,只突出了個“熱”字,用誇大的想象説了句“其源殆可熟物”,讓讀者感受到它真是夠熱也就行了。至於佛跡,實無特色可言,故僅以“所謂佛跡也”一筆帶過。而寫瀑布則最詳。先寫其所在方位:“循山而東,少北”;繼寫見到“懸水千仞”;然後寫瀑布落點:“山八九折,折處輒為潭”,已是奇觀;而究竟下距澗底有多深,雖似實而虛地寫了句“磓石五丈”,終於還是“不得其所止”。這樣,瀑布的起、落、折、險,全已寫到,但還缺少聲和色,於是用“雪濺雷怒”形容之,“雪濺”狀其色,“雷怒”繪其聲,且這聲與色還都是動態而非靜止的。

最終寫到人的感受:“可喜可畏”。寥寥三四十字,瀑布之奇偉瑰麗已盡收筆底。濃縮凝鍊至此,真是以詩為文,文勝於詩了。

歸途之景有二:

一是乘肩輿“倒行”,回顧半山在暮色蒼茫中的“山燒”,襯着晚霞夕照,十分壯麗;

二是江清夜靜,身在舟中,“擊汰中流”,星月交輝,把唐人於良史的詩句“掬水月在手”改為“掬弄珠璧”,便覺設想新奇而光彩照人,真是點鐵成金。這歸途景色顯然是晝間所無,必須寫入文中。

如果作者一開頭便把去時路線一一説明,則歸途所見即使不重複也會減色不少。這就叫筆墨經濟,重點突出。

最後寫到家情景。由於入夜始歸,進餐較晚,即使一般菜蔬也覺分外香甜。加上這一天遊得盡興,雖勞倦而尚不思睡,於是乘興寫成文字,付與蘇過。從結尾處可體會出作者的興致不淺。然而這卻是作者遠謫惠州的開始,明知有更嚴酷的考驗等待自己,而從這篇小文便已看出作者的曠達和樂觀,絕無半點矯情和虛偽。“日啖荔枝三百顆,不妨長作嶺南人”,其心胸蓋自初到惠州時便已豁然開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