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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應物 《寄李儋元錫》

欄目: 韋應物 / 發佈於: / 人氣:2.99W

韋應物的《寄李儋元錫》思想境界較高,不僅是仁人自歎未能盡責,也流露進退兩難的苦悶。

《寄李儋元錫》

作者:韋應物

去年花裏逢君別,今日花開又一年。

世事茫茫難自料,春愁黯黯獨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裏,邑有流亡愧俸錢。

聞道欲來相問訊,西樓望月幾回圓。

【註解】

①李儋(dān):武威(今屬甘肅)人,曾任殿中侍御史。與元錫都是作者的朋友。

②黯黯:低沉暗淡,心情沮喪的樣子。

③思田裏:想念田園鄉里,即想到歸隱。   邑有流亡:指在自己管轄的地區內還有百姓流亡。   愧俸錢:感到慚愧的是自己食國家的俸祿,而沒有把百姓安定下來。

④問訊:探望。“聞道”兩句説,聽説你們想來探望我,我渴望你們來,在州城西樓盼望,已經有幾個月了。

⑤春愁:眼前是美好的春天,但自己只有憂愁苦悶。

【韻譯】

去年花開時節,適逢與君分別;今日春花又開,不覺已經一年。

人間世事茫茫,件件難以預料;春愁昏昏黯黯,夜裏獨自成眠。

身體多病,越發思念鄉田故里;治邑還有災民,我真愧領俸錢。

聽説你想來此,探訪我這孤老;西樓望月圓了又圓,卻還不見。

【翻譯】

記得去年春天,在百花盛開的時節與君相逢而又分別。過了一年,又到花開時節。世事茫茫,難以預料。春愁使我心神黯淡,夜晚難以入睡。因身體多病而想念田園鄉里。城邑中有百姓流離失所,真是愧對官吏的俸祿。聽説你們想來探望我,我常在西樓盼望,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講解】

這首詩大約寫於唐德宗興元元年(784)春天。前一年初夏,作者由尚書省比部員外郎刺滁州(今安徽滁縣),本年春在滁州任所寫此詩寄贈友人李儋、元錫。

去年春花招展中分別,今年再見花開而懷友,既是睹物思人,順理成章。又暗含着時光易逝之感,正有“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感傷意味。開端扣題,由去年説到今年。與友人分別,又逢花開,已經一年,而用春花關聯起來,自然而又流暢。一年來,國家政局更加動盪不安。就在作者出任滁州刺史的當年冬天,奉命東征叛亂藩鎮的涇原兵在長安又譁變作亂,並奉朱肶為帝,德宗出奔奉天。前來增援的朔方軍又與朱泚相勾結,致使戰亂進一步擴大。當時,詩人曾自滁州間道遣使探聽消息,寫作此詩時,使者尚未返滁。因此,“世事茫茫”、“春愁黯黯”,不是泛泛之論,都包含着實實在在的社會內容。由於國亂民窮,自己又有志難申,欲棄官歸隱,而又不忍漠視家國百姓之難。於此,就不禁將內心的重重矛盾推心置腹地向朋友傾訴。“世事茫茫”,給人以混茫無涯、難以捉摸之感,正是當時特定的政治局勢的寫照。“春愁黯黯”,塗上了一層陰沉黯淡、紛擾糾結的色素,恰好展示了作者此時的心緒,情愫如此,因而只好抱膝獨卧。“世事”就客觀而言,“春愁”就主觀而言。“難自料”承“已一年”而申述其變化,“獨成眠”承“逢君別”以表明獨處懷友。“身多疾病”承“春愁”句,申述了自身的困難;“邑有流亡”承“世事”句,表達出人民的疾苦。自身困難雖加劇歸隱之念,人民疾苦卻喚回濟時之心。中間四句歸結到“愧俸錢”,正説明志在有為,不甘竊位苟祿,乃是作者思想的主導因素。

尾聯歸結全詩,迴應首聯。“聞道欲來”,寫對方關念自己;“西樓望月”寫自己盼望對方。懷人望月,由來已久。就本篇來説,詩人不僅想借普照兩地的月光來傳遞相互關照之情,更要用月輪的缺而復圓來寄託盼望朋友團圓的拳拳之心。而“望月幾回圓”,又正説明了自己盼友為時之久,心情之切。至此,招請速來之意,不言自明,耐人體味。全詩始於感歎分別,終於盼望團聚,綰合緊密,渾然一體,而友情之深摯渾厚,溢於言表。

韋詩以描寫山水見長,但其詩中亦有不少憂念國事、關懷民瘼的內容。在這首懷念友人的詩篇中,作者對大唐王朝前途的歎惋,對自己憂愧交加的內心世界的揭示,都説明詩人對國計民生的大事並沒有忘懷。尤其是“身多疾病思田裏,邑有流亡愧俸錢”兩句,一直受到人們的讚揚,被譽為“不負心語”(沈德潛《唐詩別裁》)。這兩句詩真實地表現了當時的社會條件下,一個正直的地方官吏無可奈何的處境和高尚的人格美。這首律詩寫來平易親切,通篇不用典實,節奏流麗響亮。劉熙載《藝概》説:“律詩不難於凝重,亦不難於流動,難在又凝重又流動耳。”既凝重又流動,正是這首詩的特色。

【評析】

這首詩表達了詩人感懷時事,思念友人的情懷。開頭意在説明花落花開,別來不覺又是一年。中間四句觸景生情,寫一年來的感受。世事渺茫難料,因而愁緒滿懷;從自身來講,既多病而思歸,又為沒有能做好父母官而自愧。最後兩句表示渴望和友人暢敍。全詩章法嚴密,對仗工整,用語婉轉,為七律中名篇。

這首七律是韋應物晚年在滁州刺史任上的作品。公元783年(唐德宗建中四年)暮春入夏時節,韋應物從尚書比部員外郎調任滁州刺史,離開長安,秋天到達滁州任所。李儋,字元錫,是韋應物的詩交好友,當時任殿中侍御史,在長安與韋應物分別後,曾託人問候。次年春天,韋應物寫了這首詩寄贈李儋以答。詩中敍述了別後的思念和盼望,抒發了國亂民窮造成的`內心矛盾和苦悶。

在韋應物赴滁州任職的一年裏,他親身接觸到人民生活情況,對朝政紊亂、軍閥囂張、國家衰弱、民生凋敝,有了更具體的認識,深為感慨,嚴重憂慮。就在這年冬天,長安發生了朱泚叛亂,稱帝號秦,唐德宗倉皇出逃,直到第二年五月才收復長安。在此期間,韋應物曾派人北上探聽消息。到寫此詩時,探者還沒有回滁州,可以想見詩人的心情是焦急憂慮的。這就是此詩的政治背景。

詩是寄贈好友的,所以從敍別開頭。首聯即謂去年春天在長安分別以來,已經一年。以花裏逢別起,即景勾起往事,有欣然回憶的意味;而以花開一年比襯,則不僅顯出時光迅速,更流露出別後境況蕭索的感慨。次聯寫自己的煩惱苦悶。“世事茫茫”是指國家的前途,也包含個人的前途。當時長安尚為朱泚盤踞,皇帝逃難在奉先,消息不通,情況不明。這種形勢下,他只得感慨自己無法料想國家及個人的前途,覺得茫茫一片。他作為朝廷任命的一個地方行政官員,到任一年了,眼前又是美好的春天,但他只有憂愁苦悶,感到百無聊賴,一籌莫展,無所作為,黯然無光。三聯具體寫自己的思想矛盾。正因為他有志而無奈,所以多病更促使他想辭官歸隱;但因為他忠於職守,看到百姓貧窮逃亡,自己未盡職責,於國於民都有愧,所以他不能一走了事。這樣進退兩難的矛盾苦悶處境下,詩人十分需要友情的慰勉。末聯便以感激李儋的問候和亟盼他來訪作結。

這首詩的藝術表現和語言技巧,並無突出的特點。有人説它前四句情景交融,頗為推美。這種評論並不切實。因為首聯即景生情,恰是一種相反相成的比襯,景美而情不歡;次聯以情歎景,也是傷心人看春色,茫然黯然,情傷而景無光;都不可謂情景交融。其實這首詩之所以為人傳誦,主要是因為詩人誠懇地披露了一個清廉正直的封建官員的思想矛盾和苦悶,真實地概括出這樣的官員有志無奈的典型心情。這首詩的思想境界較高,尤其是“身多疾病思田裏,邑有流亡愧俸錢”兩句,自宋代以來,甚受讚揚。范仲淹歎為“仁者之言”,朱熹盛稱“賢矣”,黃徹更是激動地説:“餘謂有官君子當切切作此語。彼有一意供租,專事土木,而視民如仇者,得無愧此詩乎!”(《鞏溪詩話》)這些評論都是從思想性着眼的,讚美的是韋應物的思想品格。但也反映出這詩的中間兩聯,在封建時代確有較高的典型性和較強的現實性。事實上也正如此,詩人能夠寫出這樣真實、典型、動人的詩句,正由於他有較高的思想境界和較深的生活體驗。

拓展閲讀:寄全椒山中道士·韋應物

《寄全椒山中道士》

作者:韋應物

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

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

欲恃一瓢酒,遠慰風雨夕。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註解】:

全椒:今安徽全椒縣,唐屬滁州。

郡齋:滁州刺史衙署的齋舍。

“澗底”二句:指想象山中道士隔絕人世的幽獨清苦生活。

荊薪:柴草。

煮白石:《神仙傳》雲:“白石先生者,中黃丈人弟子也,嘗煮白石為糧,因就白石山居,時人故號曰白石先生。”

瓢:將乾的葫蘆挖空,分成兩瓣,叫做瓢,用來作盛酒漿的器具。

風雨夕:風雨之夜。

山中客:指全椒縣西三十里神山上的道士。

澗:山間流水的溝。

束:捆。

空山:空寂的深山。

行跡:來去的蹤跡。

【韻譯】:

今天在官邸齋舍中覺得冷清,忽然想起隱居全椒山的友人。

他或許正在山澗底捆綁柴荊,回到家裏點火熬煮白石充飢。

我本想捧持一瓢醇香的美灑,在這風涼雨冷的秋夜去拜訪。

然而滿山遍野盡是紛紛落葉。到何處去找尋老朋友的足跡?

【評析】:

這首詩乍看無甚驚人之句,好象一潭秋水,冷然而清,頗有陶淵明的風格,向來被稱為韋詩中的名篇。有人説它“一片神行”,有人説是“化工筆”(見高步瀛《唐宋詩舉要》),評價很高。

題目叫《寄全椒山中道士》。既然是“寄”,自然會吐露對山中道士的憶念之情。但憶念只是一層,還有更深的一層,需要細心領略。

詩的關鍵在於那個“冷”字。全詩所透露的也正是在這個“冷”字上。首句既是寫出郡齋氣候的冷,更是寫出詩人心頭的冷。然後,詩人由於這兩種冷而忽然想起山中的道士。山中的道士在這寒冷氣候中到澗底去打柴,打柴回來卻是“煮白石”。葛洪《神仙傳》説有個白石先生,“嘗煮白石為糧,因就白石山居。”還有道家修煉,要服食“石英”。明乎此,那麼“山中客”是誰就很清楚了。

道士在山中艱苦修煉,詩人懷念老友,想送一瓢酒去,好讓他在這秋風冷雨之夜,得到一點友情的安慰。然而再進一層想,他們都是逢山住山、見水止水的人,今天也許在這塊石巖邊安頓,明天呢,恐怕又遷到別一處什麼洞穴安身了。何況秋天來了,滿山落葉,連路也不容易找,他們走過的腳跡自然也給落葉掩沒了,那麼,到何處去找這些“浮雲柳絮無根蒂”的人呢?

詩雖淡淡寫來,卻使人覺得詩人情感上的種種跳蕩與反覆。開頭,是由於郡齋的冷而想到山中的道士,再想到送酒去安慰他們,終於又覺得找不着他們而無可奈何;而自己心中的寂寞之情,也終於無從消解。

詩人描寫這些複雜的感情,都是通過感情和形象的配合來表現的。“郡齋冷”兩句抒寫,可以看到詩人在郡齋中的寂寞。“束荊薪”、“煮白石”是一種形象,這裏面有山中道人的種種活動。“欲持”和“遠慰”又是一種感情抒寫。“落葉空山”卻是另一種形象了,是秋氣蕭森、滿山落葉、全無人跡的深山。這些形象和情感串連起來,便構成了情韻深長的意境,很耐人尋味。

這首詩,看來象是一片蕭疏淡遠的景,啟人想象的卻是表面平淡而實則深摯的情。在蕭疏中見出空闊,在平淡中見出深摯。這樣的用筆,就使人有“一片神行”的感覺,亦就是形象思維的巧妙運用。

蘇東坡很愛這首詩。《許彥周詩話》載:“韋蘇州詩:”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東坡用其韻曰:“寄語庵中人,飛空本無跡。’此非才不逮,蓋絕唱不當和也。”施補華《峴傭説詩》也指出:“《寄全椒山中道士》一作,東坡刻意學之而終不似。蓋東坡用力,韋公不用力;東坡尚意,韋公不尚意,微妙之詣也。”這便是自然和造作的分別。韋應物這首詩,情感和形象的配合十分自然,所謂“化工筆”,也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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