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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蝶戀花》鑑賞

欄目: 蝶戀花 / 發佈於: / 人氣:2.28W

《蝶戀花·閲盡天涯離別苦》是王國維的一篇詞作。下面我們為大家帶來王國維《蝶戀花》鑑賞,僅供參考,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王國維《蝶戀花》鑑賞

蝶戀花·閲盡天涯離別苦

王國維

閲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蝶戀花·閲盡天涯離別苦》鑑賞

“閲盡”三句:我早已歷盡天涯離別的痛苦,想不到歸來時,卻看到百花如此零落的情景。三句甚好。天涯離別之苦,不抵時光流逝之悲。加倍寫來,意尤深厚。

“花底”二句:我跟她,在花底黯然相看,都無一語。綠窗下的芳春,也與天時同樣地遲暮了。“無一語”,益覺悲涼。春暮,日暮,象徵着情人們年華遲暮。

“待把”三句:本來準備在夜闌燈下,細訴別後的相思。可是,一點點新的歡娛,又勾起了無窮的舊恨。三句更着力寫遲暮的悲感。當日的別離,辜負了大好芳春,這千絲萬縷的怨恨是無法消除的。

最是”二句:在人世間最留不住的是:那在鏡中一去不復返的青春和離樹飄零的落花。“辭鏡”二字新,有點鐵成金之妙。兩“辭”字重用亦佳。

《蝶戀花·閲盡天涯離別苦》創作背景

光緒三十一年(1905)春天,長期奔走在外的詞人回到家鄉海寧。夫人莫氏原本就體弱多病,久別重逢,只見她面色更顯憔悴,不禁萬分感傷。這首詞,或許就是此時而作。“閲盡天涯離別苦”,開篇即直陳久別給人帶來的苦楚。離別誠然是痛苦的,在靜安眼裏,連相逢也是苦楚的:時間無情,蕩去了容顏,一分重逢之歡難抵十分久別之苦。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説“一切少男少女皆將如掃煙筒者同歸於灰燼”,這正是王國維“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之深意。

《蝶戀花·閲盡天涯離別苦》翻譯

行遍天涯,看盡人情。想不到重回故地時,故人已如花飄零。憶當時與她花下別離,相對無言,只有離愁別緒噎胸間,現在只剩綠窗青天如故,卻已非當時風景了。

想在這螢螢孤燈下細訴相思,新人如玉好,舊人無奈向誰邊?早知道這世間美麗的東西都不長久,都難長留,明鏡空在,何處得照玉顏,恰似花兒飄落,只餘空枝殘幹,顯我孤清。

《蝶戀花·閲盡天涯離別苦》作者生平

1.少年失意

王國維世代清寒,幼年為中秀才苦讀。早年屢應鄉試不中,遂於戊戌風氣變化之際棄絕科舉。

2.結識羅振玉

1898年,二十二歲的他進上海《時務報》館充書記校對。利用公餘,他到羅振玉辦的“東文學社”研習外交與西方近代科學,結識主持人羅振玉,並在羅振玉資助下於1901年赴日本留學。

1902年王國維因病從日本歸國。後又在羅振玉推薦下執教於南通、江蘇師範學校,講授哲學、心理學、倫理學等,復埋頭文學研究,開始其“獨學”階段。1906年隨羅振玉入京,任清政府學部總務司行走、圖書館編譯、名詞館協韻等。其間,著有《人間詞話》等名著。

1911年辛亥革命後,王國維攜3種生平著述,眷隨兒女親家羅振玉逃居日本京都,從此以前清遺民的身份處世。其時,在學術上窮究於甲骨文、金文、漢簡等方面。1916年,應上海著名猶太富商哈同之聘,返滬任倉聖明智大學教授,並繼續從事甲骨文、考古學研究。1922年受聘北京大學國學門通訊導師。翌年,由蒙古貴族、大學士升允舉薦,與羅振玉、楊宗羲、袁勵準等應召任清遜帝溥儀“南書房行走”,食五品祿。

3.人生轉折

1924年,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驅逐溥儀出宮。王國維引為奇恥大辱,憤而與羅振玉等前清遺老相約投金水河殉清,因阻於家人而未果。

1925年,王國維受聘任清華研究院導師,教授古史新證、尚書、説文等,與梁啟超、陳寅恪、趙元任、李濟(一説吳宓)被稱為“五星聚奎”的清華五大導師,桃李門生、私塾弟子遍充幾代中國史學界。

4.鉅子隕落

1927年,北伐軍揮師北上,聽聞北伐軍槍斃湖南葉德輝和湖北王葆心(王被殺是謠傳),6月2日同朋友借了五塊錢,僱人力車至北京頤和園,於園中昆明湖魚藻軒自沉。從其遺體衣袋中尋出一封遺書,封面上書寫着:“送西院十八號王貞明先生收”,遺書內容如下:

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事變,義無再辱。我死後當草草棺殮,即行藁葬於清華塋地。汝等不能南歸,亦可暫移城內居住。汝兄亦不必奔喪,因道路不通,渠又不曾出門故也。書籍可託陳吳二先生處理。家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於不能南歸。我雖無財產分文遺汝等,然苟謹慎勤儉,亦必不至餓死也。——五月初二日父字

廢帝溥儀事後賜王國維諡號為“忠愨”。王國維為何自溺,至今仍爭論不論,一般學者論點有所謂的:“殉清説”、“逼債説”、“性格悲劇説”、“文化衰落説”。陳寅恪《王觀堂先生輓詞》的序言中寫道:“或問觀堂先生所以死之故。應之曰:近人有東西文化之説,其區域分劃之當否,固不必論,即所謂異同優劣,亦姑不具言;然而可得一假定之義焉。其義曰: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現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則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達極深之度,殆非出於自殺無以求一己之心安而義盡也。”、“吾中國文化之定義,具於白虎通三綱六紀之説,其意義為抽像理想最高之境,猶希臘柏拉圖所謂Idea者。若以君臣之綱言之,君為李煜亦期之以劉秀;以朋友之紀言之,友為酈寄亦待之以鮑叔。其所殉之道,與所成之仁,均為抽像理想之通性,而非具體一人一事。”

根據溥儀在其《我的前半生》一書第四章“天津的“行在”(1924-1930)”中之説法,王國維早年受羅振玉接濟並結成兒女親家,然而羅振玉常以此不斷向王氏苛索,甚至以將王氏女兒退婚作要脅,令王國維走投無路而自殺。然此説漏洞百出,溥儀亦是聽他人言傳,不足採信。

王國維《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譯

《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

近現代:王國維

百尺朱樓臨大道。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獨倚闌干人窈窕。閒中數盡行人小。

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

《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譯文

高大華麗的紅色閣樓挨着寬闊的大道。不論黃昏還是清晨,樓外總是傳來輕雷似的車聲。美好的女子獨自憑倚着樓畔的欄杆,無聊得把路上的行人一個個細數。

道路上車來車往都沒有在樓前停下,無情的向前馳去捲起飛塵,撲向樹梢。路上的行人和樓中的.女子啊,都在這紅塵中不知不覺地老去了。傍晚時下起雨來,明天大街上將到處是污水與泥濘,路人將如何行走?

《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註釋

朱樓:華麗的紅色樓房。

輕雷,喻車聲。司馬相如《長門賦》:“雷殷殷而響起兮,聲像君之車音。”

不間:不間斷的。

窈窕:形容女子的美好。

一霎:一陣。樹杪:樹梢。

陌上:指遊子。樓頭:指思婦。

薄晚:臨近傍晚。

流潦:指雨後路上流水或溝中積水。

《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鑑賞

這是王國維最有名的一首詞,其隱喻多義的文學意象、自然流露的哲理思致和悲天憫人的意識形態,在《人間詞》中最具代表性。

判斷一首詞有無言外之意,要看作者的身世經歷和思想狀態,還要看他所處的時代大環境,更要看作品本身的口吻和姿態。為什麼説這首詞不是一首傳統性質的思婦之作,而是包含了哲理與意識形態之隱喻的作品?因為,當我們讀到“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這一句的時候,會強烈感覺到:那“陌上樓頭”之遼闊廣泛,那“塵中”的痛苦,“老”的悲哀,都已超越了思婦的狹窄範圍;那種悲天憫人的感情和對世界透徹的瞭解,已不屬於作品中的思婦而屬於作者本人了。當有了這種感受,再品味整首詞就會發現,這首詞幾乎每一句都包含隱喻之義。

“百尺朱樓臨大道。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這是寫思婦居住的環境。古人常以居處之高來象徵樓內人的高潔與脱俗,所以這是在烘托人物形象。“臨大道”,是為引出下一句“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輕雷”是指大道上的車馬聲。杜甫《樂遊園歌》雲“白日雷霆夾城仗”,李商隱《無題》詩云“車走雷聲語未通”,都以雷聲形容大道上的車馬聲。“獨倚闌干人窈窕,閒中數盡行人小”的是思婦,那是一個孤獨寂寞的美麗女子,站在高樓上盼望愛人歸來,頗有温庭筠《望江南》“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的意味。如果我們單從這個角度看,則這上半闋完全是傳統意義上的思婦詞。

下半闕“一霎車塵生樹杪”的意思是説:樓上的思婦注意着遠方馳來的每一輛車子,希望有一輛是她愛人乘坐的。但那些車子都沒有在樓前停下,而向前馳去,只留下令人失望的車塵。所謂“塵”,其實是一種污染。那京洛的塵土是用來比喻世俗污染的。樓外的行人固然避不過,樓上的觀察者也避不過。

“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之遼闊廣泛,那“塵中”的痛苦,“老”的悲哀,都已超越了思婦的狹窄範圍;那種悲天憫人的感情和對世界透徹的瞭解,已不屬於作品中的思婦而屬於作者本人了。“老”字,有零落凋傷的意思。你可以是清高的也可以是理性的,但是隻要你沒有割斷與這個世界的聯繫,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所愛和所關懷的人和事,你就無法擺脱同他們一起零落的命運。所以,此句是出自苦難眾生的歎息,是自古至今所有善於觀察人生卻無力把握命運的智者的共同悲哀。此句頗似辛棄疾的《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詞中“人言頭上發,總向愁中白”。

“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傍晚時下起雨來,明天大街上將到處是污水與泥濘,路人將如何行走?縱觀整個人類的歷史,不也一樣貫穿着許許多多無常的變化嗎?此句極着力,極曲折。用意難明,焉能謂之“不隔”?雖然“隔”,亦不失為佳作。

在這個世界上有兩類人:一類是老莊之徒,他們總是站在高高的雲端,諷刺嘲笑這個世界的庸常和忙碌;另一類是儒家之徒,他們從感情上與這個世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從理智上又不接受這個世界的骯髒,他們致力於改變世界,卻又常常遭受到沉重的甚至致命的打擊。王國維屬於後一類。他在詞中登高望遠,但他的視線永遠關注着人間而不是天上。

從高樓俯視大道,會產生這麼多聯想,大概也只有王國維這種兼有詩人和哲學家氣質的人才能做到。其實他還寫過一首詠蠶詩,詩中説,蠶辛辛苦苦操勞,繁殖子孫,然後再“輾轉周復始”,它這一生到底為什麼呢?這實際上提出了一個“人活着到底為什麼”的問題。人之不同於其他生物,是因為人有理想而且有實現理想的智慧。但人的短暫一生往往不但實現不了自己的理想,還要忍受許多苦難。這當然是一種悲觀的人生觀,也許是應該被批判的。但須看到,王國維的這種悲觀正是由於他對人生的極度執著造成的。樓中那個窈窕女子,儘管樓外有“輕雷”的噪音,有“樹杪”的車塵,有“薄晚”的風雨,有“明朝”的流潦,但她所關懷、所期待、所愛的,仍然都在樓外的大地而不在飄渺的虛空,她與大地上的那個世界始終休慼相關。

《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創作背景

王國維致力於填詞,主要在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至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間。這期間,他曾飽嘗生離死別的滋味。這首詞是詞人也以居者之相思、行者之旅愁為抒寫內容。是詞人努力跳出“人間“進行觀察、思索,最終仍無法擺脱得出“悲劇”結論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