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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 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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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世紀的初葉,這苗蠻雜處的邊城,尚未捲入近代中國社會的變亂,到處是一片寧靜與和平。它是湘西的昨天,也是整個中國更為遙遠的過去的象徵。在這鄉村凡夫俗子的人生裏,還厚積着屬於那片土地的古老風俗——一個根源古老民族原始而純樸的人性凝結。同這世界上其它地方一樣,因陳新代謝,老一輩正臨近人生的終點——碧溪嘴白塔下襬渡的老船伕已年過70,而生命的新枝正在萌發。如新竹豁裂了外籜,老船伕撫養的女兒的遺孤翠翠,轉眼間有了15歲。城裏管碼頭的順順,兒子天保和儺送也已長成。這地方的陽光與空氣,決定了新的一代與他們祖輩根連枝接。屬於這地方男子的勇敢、豪爽、誠實、熱情,在天保和儺送身上皆不缺少,他們是“自然”的兒子。

邊城 簡介

翠翠在風日裏長養着,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隻小獸物。人又那麼乖,如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隨時都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面前的人無心機後,就又從從容容的在水邊玩耍了。

然而,自清雍正年間在這裏實施“改土歸流”以來,伴隨對苗民反抗的武力剿滅,一種無形的東西正慢慢滲透到這片準乎自然的人生天地裏。當年翠翠的母親——老船伕的獨生女,同一個清綠營屯防士兵“唱歌相熟”,肚子裏有了孩子,卻“結婚不成”。——黃羅寨那片林子裏,立着那可憐的嫡親祖母,一個苗族婦女的假墳,一堆黃土埋藏着一個民族的悲劇故事。——屯防士兵顧及軍人名譽,首先服了毒,老船伕女兒待孩子生下後,到溪邊故意吃了許多冷水,也死去了。老船伕無從理解這悲劇的前因後果。

這些事從老船伕説來誰也無罪過,只應由天去負責。翠翠的祖父口中不怨天,不尤人,心中不能同意這種不幸的安排。到底還像年輕人,説是放下了,也還是不能放下的莫可奈何容忍到的一件事情。攤派到本身的一份説來實在太不公平!

翠翠已經長大了。這一代人面臨的,又將是怎樣一種命運?——滬溪城絨線鋪裏的“小翠”、楊家嘴那個愛好、懷着某種期待的夭夭、沅水流域吊腳樓上的牛保和**女……,正各自接受着攤派到他們頭上的一份命運。

正因為翠翠長大了,證明自己已真正老了。可是無論如何,得讓翠翠有個着落。翠翠既是她那可憐的母親交把他的,翠翠長大了,他也得把翠翠交給一個可靠的人,手續清楚,他的事才算完結!

然而,人的良好願望卻不免與事實衝突。邊城已不是“改土歸流”前的邊城,那時,這裏的婚嫁,還保留着充分的自由形式。愛情需要的,不是門第,不是金錢,而是從心裏流出的熱情的歌。而眼下,固有的風俗雖沒有完全消失,一種新的變異已經楔入(這種變異在都市現代“文明”的畸形發展裏,已佔據了主導地位,人已經淪為金錢的奴隸),“常”與“變”在這片土地上,交織成一種複雜的人生形態。老船伕不曾料到,早在兩年前的端午節,翠翠與儺送二老在河邊第一次相遇,儺送已愛上翠翠,翠翠下意識裏已朦朧生出對儺送的愛戀。不巧的是儺送的哥哥天保大老也愛上了翠翠。更嚴重的,是一座新碾坊又加入了這場競爭——團總將它作女兒的陪嫁,正託人向順順放口風,要儺送作女婿!…………另有一個女人便插嘴説:“事弄成了,好得很呢。人家在大河邊有一座嶄新碾坊陪嫁,比僱十個長年還得力些。”

有人問:“二老怎麼樣,可樂意?”

又有人輕輕的可極肯定的説:“二老已説過了——這不必看,第一件事我就不想作那個碾坊的主人!”“你聽岳雲二老親口説的嗎?”

“我聽別人説的。還説二老歡喜一個撐渡船的。”“他又不是傻小二,不要碾坊,要渡船嗎?”

“那誰知道。橫順人是‘牛肉炒韭菜,各人心裏愛’,只看各人心裏愛什麼就吃什麼,渡船不會不如碾坊!”在這同時,天保想到翠翠,託楊馬兵向老船伕探口風。老船伕回答説:等他來時你説,老傢伙聽了笑話後,自己也説了個笑話:“下棋有下棋規矩,車是車路,馬是馬路,各有走法。大老若走的是車路,應當由大老爹爹作主,請了媒人來正正經經同我説。若走的是馬路,應當自己作主,站到渡口對溪高崖上,為翠翠唱三年六個月的歌。”一切由翠翠自己作主!

——走“車路”與走“馬路”(託謀説親與唱歌求愛),要碾坊和要渡船(追求金錢和忠於愛情),兩種不同的民族文化形態發生着強烈的碰撞。具象為婚姻的不同生命形式、不同的義利取捨,金錢變異人性與人與自然的契合(封建買賣婚姻與原始自由婚姻)在發生着衝突。人類文明的進步,似乎正與道德的退化作代價!這不僅是湘西,而且是整個中國乃至全人類深感痛苦又無法規避的歷史進程。——天保當真請了媒人,走車路向老船伕提親。老船伕要讓翠翠滿意,問翠翠對這事的意見。翠翠卻不做聲。

翠翠弄明白了,人來做媒的是大老!不曾把頭抬起,心怦怦地跳着,臉燒得厲害,仍然剝她的豌豆,且隨手把空豆莢拋到水中去,望着它們在流水中從從容容的流去,自己也儼然從容了許多。

老船伕思前想後,明白了翠翠的心事:隱隱約約體會到一件事情——翠翠愛二老不愛大老。想到這裏時,他笑了,為了害怕而勉強笑了。其實他有點憂愁,因為他忽然覺得翠翠一切全像那個母親,而且隱隱約約便感到了這母女二人共同的命運。

事實證明了老船伕的擔憂:端午節龍舟競渡,團總女兒隨母親來看熱鬧。“其實是看人,同時也讓人看”。而且,這母女二人被安排在順順家吊腳樓上“兩個最好的窗口”——老船伕自然明白一座碾坊對翠翠的威脅:“十六歲姑娘多能幹,將來誰得她誰福氣!”

“有什麼福氣?又無碾坊作陪嫁,一個光人!”

為了翠翠的幸福,老船伕願意讓翠翠自己作主,因此沒有直接答應天保的提親。待天保明白儺送也愛翠翠,同意儺送提出的公平解決辦法:兄弟倆輪流對翠翠唱歌,誰唱動了翠翠的心,翠翠便歸誰。結果,天保自知不敵儺送,賭氣乘船下行,不料不小心被竹篙彈入激流淹死了。順順家以為這事與老船伕有關,儺送也以為他做事“彎彎曲曲”,不爽快,面子上對他冷淡了許多。為了求得人對自己命運的自主,老船伕陷入了不為人理解的孤獨。——提及這點時,一顆受傷的心彷彿被狠狠刺了一下,重複起了隱痛。十多年前,自己的生命處於沉睡狀態,一任它在人生浪濤裏沉浮,不曾想到自主,也無從自主,任何一種偶然的事變都會將自己帶向不可知的方向。為擺脱人身的依附,求得自己支配自己的權利,才走出湘西,進入都市。然而,這“鄉下人”的一點願望,卻不為人理解。當自己從深處思索這一生命獨立的意義時,終不免與習慣相沖突。自己所屬的民族命運,正與自己的相同。千百年來,為爭得民族自主的權利,血染紅了湘西的每一條官路和每一座碉堡。可是,即使甘願成為附庸,卻不免被視同“化外”。

老船伕説着,二老不置可否,不動感情聽下去。船攏了岸,那年輕小夥子同家中長年話也不説,挑擔子翻山走了。那點淡淡印象聚在老船伕心上,老船伕於是在兩個身後,捏緊拳頭威嚇了三下,輕輕的吼着,把船拉回去了。

儺送父子的冷淡,中寨人關於儺送決定要碾坊的談話,翠翠外柔內剛的脾性,當年女兒悲慘的死,全都綜合在一起,“命運”彷彿給了老船伕當胸一拳,他終於無力再抵抗,在一個雷雨交加的晚上,伴隨白塔的.坍塌而死去了。——“偶然”協同“必然”在興風作浪,它不僅阻礙着人與人心的溝通,而且還隱蔽了事變的內在邏輯。“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天命”思想障蔽了一個民族理性的進一步覺醒,耗損盡人們抵抗憂患的能力。——老船伕終於再無力繼續啟航,靜靜地躺倒在與他一生休慼相關的古老土地上。

——難道翠翠與儺送這一代人,不可避免地重演父輩的命運,任憑必然與偶然帶向一個不可知的方向?不!他們應當有主心骨,在關係到自己命運的選擇上,自主地把握生命的航線。決定一個民族明天的,與其説是“命運”,不如説是“意志”。——中寨人有人來探口風,把話問及順順,想明白二老的心中是不是還有意接受那座新碾坊。順順就轉問二老自己意見怎樣。

二老説:“爸爸,你以為這事為你,家中多座碾坊多個人,你可以快活,你就答應了。若果為的是我,我要好好想一想,過些日子再説吧。我尚不知道我應當得座碾坊,還是應當得一隻渡船;因為我命裏或只許我撐個渡船!”

兩人每個黃昏必談祖父,以及這一家有關係的問題。

後來便説到了老船伕死前的一切,翠翠因此明白了祖父活時所不提及的許多事。二老的唱歌,順順大兒子的死,順順父子對於祖父的冷淡,中寨人用碾坊作陪嫁粧奩,誘惑儺送二老,二老既記憶着哥哥的死亡,且因得不到翠翠的理會,又被逼着接受那座碾坊,意思還在渡船,因此賭氣下行。祖父的死因,又如何和翠翠有關……凡是翠翠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可全明白了。翠翠把事情弄明白後,哭了一個晚上。

翠翠終於獨自守在渡口,等待儺送的歸來。然而,這最終的結局將會怎樣?這個民族的未來將會如何?時代變動的巨力沉重地壓在心頭,想將它挪移開去,卻終於無從移開。我想呼喊,卻不知向誰呼喊!……當年,為尋求獨立,自己獨自來到北平,在不堪想像的困境裏掙扎。信守着自己的選擇,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氣餒,依靠一點今天沒有希望、明天還可望解決的信念,讓時間來證實生命的意義,終於走完了十餘年掙扎的歷程,擺脱了人身依附,贏得了生命的自由,在與命運的較量中,自己終於贏了。喚醒一個民族重新做人的意識,實現人與人、民族與民族間關係的重造,不僅是必須的,而且應當是可能的。在時間的作用下,生命必然循着向上的路程,迎來新的發展機運。——到了冬天,那個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起來了。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裏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來的年輕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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