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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名士的風流:潘岳擲果盈車

欄目: 教育隨筆 / 發佈於: / 人氣:1.26W

潘岳,字安仁,滎陽郡中牟縣(今河南省中牟縣)人,西晉時期文學家,安平太守潘瑾的孫子,琅琊內史潘芘的兒子。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魏晉名士的風流:潘岳擲果盈車相關內容,僅供參考,希望能夠幫助大家!

魏晉代表人物:“粉面何郎”何晏、“朗朗如日月入懷”夏侯玄、“龍章鳳姿”嵇康、“鶴立雞羣”嵇紹、“韓壽偷香”韓壽、“手與白玉同色”王衍、“玉人”裴楷、“擲果盈車”潘岳(俗稱潘安)、“不堪羅綺”衞玠、“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杜弘治、“飄如遊雲,矯若驚龍”王羲之、“望若神仙”王濛、“濯濯如春月柳”王恭、“鳳凰”慕容衝。另,王戎、王衍、王敦、王導、王詡、王澄這琅玡王氏六兄弟在一起的時候,被通稱為“滿目琳琅”(成語琳琅滿目的由來)。

《世説新語》中有專門記載魏晉名士容貌氣質的《容止》篇(容止即容貌氣質之意),既反應了當時社會對容貌氣質的看重,也為後人研究當時的審美情趣留下了重要的史料。

魏晉時期對士人容貌氣質的特別看重,起初是與當時官員的選拔制度休慼相關。無論是東漢的察舉制還是曹魏兩晉的九品中正制,士人在家庭背景大體相當的情況下,給推舉的官員以良好的一面之緣就顯得尤為重要。所以,士人對容貌氣質的重視與互相間對彼此容貌氣質的品藻就風行開來。

魏晉士人大多追步《莊子·逍遙遊》中藐姑射山神人“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之美,所以當時的審美情趣帶有唯美主義與女性化的色彩,講究士人皮膚白皙、眉目如畫,身材則要高大飄逸,玉樹臨風,甚至衞玠的不堪羅綺、弱不勝衣,也極受推崇。

容止即容貌氣質之意,相對於容貌也就是“形”的看重,魏晉人對氣質也就是“神”更為推崇。曹操五短身材,卻仍神明英發,震懾遠使,就在於其眉宇間的梟雄之氣。嵇康粗頭亂服,常常一個半月都不沐浴,但仍被贊為龍章鳳姿,形象直逼莊子,就在於嵇康超凡脱俗的氣質。嵇康所説的“形恃神以立,神須形以存”,更是代表了魏晉人對容貌氣質之間關係的絕好註解。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時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左太沖絕醜,亦復效嶽遊遨,於是羣嫗齊共亂唾之,委頓而返。——《世説新語·容止》

潘岳,字安仁,俗稱潘安,西晉著名詩人,同時也是中國古代最著名的美男子,民間也常以“貌若潘安”來直接形容男子的美貌。實際上,關於潘岳少年時,夾着彈弓出遊洛陽,受到婦女熱情歡迎,瘋狂追逐的故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語林》記載:潘岳長得非常俊美,每次出遊,老婆婆們都把水果投遞給他,所以他次次都能滿載一車水果而回。而張載長得非常醜陋,每次出遊,小孩們都用破磚亂瓦狂扔他,所以他次次滿載一車破磚亂瓦而歸。

對於潘岳的“擲果盈車”,後人評論時總不免帶有濃濃的醋意,如清朝著名學者盧文弨就在《鐘山札記》中率先打破醋罈,不以為然地認為潘岳那時只是一個少年,婦女們是因為他可愛,才送他水果的。後來,甚至筆者非常敬仰的國學大師餘嘉錫也未能免俗,餘大師在其著作《世説新語?箋疏》中十分肯定地説:“盧文弨的觀點十分正確,但我可惜他沒看劉峻的《世説新語注》,不知道擲水果的是一羣老婆婆。要知道,老年婦女喜歡小孩,送給他水果,很平常的事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諸如此類懷疑潘岳美貌的'觀點其實還有很多,但都多少帶有些論者吃不到葡萄説葡萄酸的嫉妒心理。呵呵,如果老婆婆真的一看到小孩可愛就送水果吃,那豈不是滿大街都要變成水果攤了。

實事求是地説,無論從《世説新語》版本,還是《語林》版本中看,都足以證明潘岳至少在正太時期,在人羣中確實擁有極大的殺傷力,使一睹他芳容的女子都不由自主的泛起“正太情結”,情不自禁地在他身邊“聯手共縈”,爭先恐後地送他水果。

眾所周知,“擲果盈車”的潘岳是個招蜂引蝶的主兒,殊不知,他也是顆痴情的種。潘岳與他的夫人楊氏一同攜手走過了人生中的二十三個春秋。其間,兩人相濡以沫,兩情相悦,忠貞不渝,一直生活在甜甜蜜蜜的幸福中,讓所有欣賞潘岳才貌的女子,都只能感歎“只羨鴛鴦不羨仙”。

可是,也許是天妒良緣,在潘岳52歲那年,他的愛妻楊氏突然撒手人寰,離他而去。雖然此時的潘岳已到了知天命之年,可是深於情、痴於情的他,還是在喪妻之痛中久久不能自拔。最終,情到深處即為詩,潘岳在愛妻離去的一年之後,滿懷深情地寫下了《悼亡詩三首》,開中國悼亡文學之先河。其中第二首尤為傳神,其深深追思之情躍然紙上,讓人不由傷懷。現摘錄如下:

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清商應秋至,溽暑隨節闌。凜凜涼風升,始覺夏衾單。豈曰無重纊,誰與同歲寒。歲寒無與同,朗月何朧朧。展轉盻枕蓆,長簟竟牀空。牀空委清塵,室虛來悲風。獨無李氏靈,彷彿睹爾容。撫衿長歎息,不覺涕沾胸。沾胸安能已,悲懷從中起。寢興目存形,遺音猶在耳。上慚東門吳,下愧蒙莊子。賦詩欲言志,此志難具紀。命也可奈何,長戚自令鄙。

“空牀委清塵,室虛來悲風”,平淡自然的白描中,潘岳內心的孤獨是那樣的讓人骨折心驚;“命也可奈何,長戚自令鄙”,強烈的自嘲更讓人感受到了潘岳對愛妻久久不能忘懷的深情。

後世中,李商隱、蘇軾、納蘭性德等人沿着潘岳《悼亡詩三首》開創的先河,相繼寫下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 這樣婉約悽美、真摯動人的悼亡詩詞。從這一角度講,悼亡文學的“教父”潘岳對中國文學的貢獻是巨大的。

值得一提的是,才名冠世的潘岳,其文采在舊時極負盛名,與大文豪陸機並列為西晉第一,有“陸才如海,潘才如江”之説。劉勰在《文心雕龍》裏也稱讚潘文“鋒發而韻流”;鍾嶸在《詩品》中更是將潘詩歸為上品,推崇備至。

潘岳不但是用情專一的好丈夫,同樣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孝子。他五十歲時,因為母親患病,便棄官回鄉,專心照料母親。回鄉後,因為失去收入,潘岳不得不以種田為生,對此他在《閒居賦》裏灑脱地寫道:“澆地種菜,是為了養活全家;蓄養羊羣,是為了擠羊奶侍奉母親。”在潘岳的悉心照料下,他母親的病後來很快就好了,並一直過着恬淡而又幸福的晚年生活。

潘岳的容貌有如出水芙蓉般清麗,才華有如青山飛鴻般高妙,對妻子他能始終不渝,對母親他能至勤至孝。但真的非常遺憾,他的政治氣節卻不是同樣的出淤泥而不染。在政治上,潘岳熱心仕進,媚事權貴,先後依附於權臣賈充、楊峻、賈謐三人。賈后(賈南風)執政時,潘岳作為權臣賈謐(賈后之侄)的文學集團“文章二十四友”之首,積極為賈氏當政進行文字宣傳。此外,潘岳為了獻媚賈謐,還每每恭候在賈謐宅外,一看到他出門,便馬上望塵而拜。潘母見潘岳如此趨炎附勢,憂心如焚,常常提醒他應儘早懸崖勒馬,遠離政治是非。可此時這位大孝子正沉浸於官場的春風得意之中,對母親的勸告置若罔聞。

潘岳作為賈氏集團第一文膽,不只是寫些為賈氏家族歌功頌德的文字,更直接參與了罷黜當朝太子司馬遹的宮廷陰謀。一次,賈后以晉惠帝患病為名,將素有眾望的太子司馬遹騙至一別室,逼其飲酒。然後趁他酒醉、神志不清時命他抄寫了份文稿。而這份文稿便是大才子潘岳模仿太子的口吻寫的,大致內容是:“父皇你應該自己退位,如果不退,我就逼你退位。皇后你也應該自己退位,如果不退,我就只好殺了你。”太子稀裏糊塗的抄完這份潘岳為他量身定做的催命符後,馬上被“總導演”賈后告發,隨即便以太子親自書寫的文稿為憑,將其廢為庶民。

顯然,在這場卑鄙的宮廷陰謀中,潘岳充當了賈后的幫兇,此時他那卓絕高妙的文采已不是用來謳歌愛情的忠貞,親情的甜美,而是用來栽贓假貨,成了無恥政治殺奪的一道工具。

可人算不如天算,這次潘岳又站錯了隊。太子被廢后不久,趙王司馬倫便發動兵變,族滅了賈氏一族。更不巧的是,新當政者司馬倫的親信孫秀與潘岳素有過結。以前孫秀在給潘岳作下屬時,常常被潘岳責罰,羞辱。在孫秀靠司馬倫的威勢權傾朝野之後,潘岳一直很恐懼,一次在朝中遇見孫秀,便試探道:“閣下還記得以前的事嗎?”孫秀馬上沒好氣地答道:“以前的事我都藏在心中,怎麼可能忘記呢!”

孫秀都已經把話説到這個分兒上了,可此時的潘岳仍不知進退,仍不願拋棄權位,退隱山林。三個月後,淮南王司馬允發動兵變失敗,被殺。孫秀便趁機誣告潘岳與淮南王一同密謀造反,並以謀反罪判族滅潘岳一門。

刑場之上,潘岳望見自己兩鬢蒼白的母親也扣着枷具,等候處決,讓他想起了從前母親的種種勸告。無限的愧疚和懊悔使他無地自容,最後他流着淚對母親磕頭作別道:“兒對不起你啊,媽媽!”

潘岳在混濁骯髒的政治鬥爭中沒能守住氣節,隨波逐流。賈氏倒台後,又不知進退,最終釀成了他人生的悲劇。但不管怎樣,潘岳“擲果盈車”的故事,及他對悼亡文學的開創之功,仍為後世所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