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我心情沉重地踏入了潮鳴衞生院。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道，阿太就在4樓的康復病房裏。一年前，86歲的阿太因為左側肢體癱瘓進入了醫院，從此就再也沒有下過病牀。
整個病房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偶爾有病人的幾聲呼嚕外，便沒有其他的任何雜音。拉開簾子，阿太安靜地蜷縮在病牀上，很累的樣子，睡了。她胸口起伏很大，插着氧氣管，像一株被抽乾水分的植物，比先前更乾瘦焦黃。毫無生氣的臉上，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僅剩的兩顆牙齒包在乾癟的嘴外頭，下巴上的皮掛了下來，一層一層的，好不駭人。阿太的手幾乎沒有肉了，骨頭的輪廓很清楚，幾根青筋在手指裏無力地跳躍着。儘管阿太沒有自理能力，但依然很乾淨，稀疏的銀絲散落在枕頭上，整齊極了。媽媽叫醒了阿太，現在的.阿太就像一個三歲的孩子，話也説不清楚。不知為什麼，我看着那雙死魚一樣無神的眼睛，竟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記得小時候，阿太最疼我了，身子板也很硬朗，八十多歲的人了卻也耳聰目明。我小被子上的名字還是阿太一針一線縫上去的呢！那時候，每天，阿太都會堅持下牀走一走，説話也很清楚，她常説：“生命在於運動，不走不走就不會走了。”大概人老了都會這樣吧，突然就不行了。這一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和阿太説了幾句話後，便邁出了醫院的大門。我突然明白，阿太是看一次少一次了。想到這些，不禁傷感，但轉念一想，人總是要死的，如果在老人生前好好盡孝，死了也不會後悔吧！
現在，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