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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作文1500字

欄目: 1500字作文 / 發佈於: / 人氣:1W

去二舅家之前,聽説過二舅狀況,説是活得窘迫而落寞,他唯一的兒子也疏離了他。曾經,也聽過老人被冷落的事,沒想到,這次的主角竟然是二舅。

二舅作文1500字

到得二舅家時,已經是下午了,二舅沒在家。我在大舅的表哥家吃過晚飯,再去看二舅時,天已經漆黑了。

二舅住在外公遺留下來的祖屋處。

那裏曾經是個四合院,幾經改造,卻依然透出厚重之感。

兒時的我並不喜歡二舅家那陳舊的木房子,因為光線不夠穿透,總覺得陰森森的,讓人沒來由的惶恐不安。好在每回二舅與母親坐在屋裏拉家常時,表哥就會帶着我出去玩。

二舅家屋外有一吊井,井口是圓的,我最喜歡趴在井口看錶哥打水了。他把一個繫了長繩子的木桶“咕冬”地丟下深井裏,手腕一甩繩子,帶着幾分瀟灑勁,然後,浮在水面的木桶一傾斜,水乖乖地就進了木桶。由此,我對錶哥簡直頂禮膜拜,我也無數次地學着表哥那樣甩動繩子,但不知是力度不夠,還是技巧不嫻熟,始終不能打滿一桶水。表哥很有耐心,不厭其煩地教我,但只要聽到二舅喊聲“貴州佬”,他就不理我的糾纏了。

表哥名叫貴州佬,鄉下有種習俗,把孩子看得越金貴,那名字就取得越低賤。

貴州與湘西交界,那裏窮山惡水的,要是碰到年景不好,就會有穿着苗服的女人攜着孩子過來乞討,他們通常會用自家染的藏青色的土布包着頭,身着藍色的長衫或苗裙,襯得人又黑又醜,但給人感覺卻很熬實,仿佛經得起大風大浪似的。所以單看“貴州佬”這個名字的寓意,二舅是用了一番心的。

貴州表哥很聽話,通常二舅的聲音還沒有落,他就打滿兩桶水,拎着水桶歡快地奔回家,桶裏的水也撒着歡兒彈跳起來,晶瑩剔透的水珠落了一路,那畫面很詩意,現在回憶起來,不由得想起蘇軾的“白雨跳珠亂入船”,不過用“白雨跳珠亂落地”更恰當……

鄉村的夜,燈火稀稀疏疏的,偶有青蛙的鳴叫此起彼伏,讓靜謐的夜平添了幾分和諧;鄉村的夜像個未出閨的處子,安然而樸實。我的心稍感安慰,這裏如此的安詳靜美,也許,二舅的生活不會糟糕到哪裏去!

遠遠地看去,二舅家一團漆黑,彷彿預示着什麼,想起二舅家的荒誕之事,心裏倒又添了幾分不安。沒曾想過,二舅年已古稀,卻落得晚節不保,名譽掃地。

湘西雖偏遠,也詳實地呈現着中國農村的縮影——男子出外打工,女子在家陪讀。就這樣,表嫂和二舅同處一個屋檐之下。這樣的格局在鄉下並不鮮見,但二舅家卻出了事。

表嫂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被二舅捉姦在牀。但匪夷所思的是,貴州表哥回家後,事情卻荒謬地發生了逆轉,貴州表哥不但沒對錶嫂惡語相向,拳頭相加,反而於第二日,與表嫂及孩子一起搬出了那個棲息幾十年的家。

二舅最初還氣恨交加,説兒子是傻子,被媳婦灌了迷魂湯。但是,不一日,鄉下有了傳聞,説貴州不在家時,二舅晚上爬上她的牀,要行不倫之事。

二舅從此臭名昭著。

對此傳言,二舅保持着緘默。倒是聽者唏噓,或疑惑,或嘲笑,或紛紛議論,説二舅寶刀不老,已經古稀了,還有那本事?

到了二舅的家門口,我的步履禁不住生出怯意而變得遲緩。

二舅的家黑咕隆咚的,沒有掌燈。黑漆漆的房屋屹立在濃厚的夜裏,透着説不清的沉重和壓抑。又因為兒時對這幢房子沒來由的恐懼,這時的我,就像膽小的孩童站在了鬼屋面前。

我帶着幾分怯意問表哥,“二舅沒在家吧?”潛意識裏,我只想落荒而逃。

“在家!他不喜歡開燈!”

我知道鄉下人的那份節儉和克己,但總不至於到二舅這種程度,一個活人,願意被黑夜淹沒,是因為他再也看不到光亮了?抑或是,他只是想用黑的夜包裹自己?保護自己?

“二舅,二舅……”我站在屋檐下怯怯地叫着。

“哪個?”這聲音來得倉促,我被嚇了一跳,因為聲音的出處就在屋檐下。

“二舅,是我呢,妹芙子!”

我從來沒有在如此黑的夜裏叫過自己的名字,心裏沒來由地生出幾分詭異來。

“哦,妹芙子!”

好在二舅還記得我,只是聲音是平的,沒有我想像中起伏的.驚喜。

“剛才睡着了!”我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想必二舅之前是坐着,現在卻站了起來。

表哥走上了廊檐,熟門熟路地進了二舅家的堂屋,拉亮了燈。

我這才看見,原來二舅果然離自己不遠,他站在檐下,精瘦精瘦的。他的身後有一張竹製的懶牀,想必他剛才是躺在懶牀上睡着了。

久未碰面,見到二舅,一時也不知説什麼好。

表哥囑咐過我,不要問及二舅父子間的糾葛。但還沒有從驚悚中醒過來的我,卻倉促地問了一句,“二舅,一個人在家嗎?”

二舅只在鼻子裏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作了答,也不管這一聲“嗯”帶着多少怠慢和冷漠——二舅顯然不喜歡我這樣的開場白。

“怎麼不開燈?”我這次的問話乖巧多了。

“燈扎眼!”二舅的話語短得乾脆。

他走上了廊檐,拿來了木凳,看上去,二舅的背明顯佝僂了。

“坐一下……”二舅把木凳放在我面前,可能覺得到了家門口不邀我進屋到底説不過去,又説,“屋裏稀亂的!”

我坐在廊檐下與二舅拉起了家常。因為不能談及家長裏短,所以跟二舅的話總是隔着一屋膜似的,説不到心坎上,只問些身體如何?吃得飯不?彷彿跟一個路人在寒暄。

二舅對貴州的事隻字不提,間接地提醒了我,那是個不能觸碰的禁區。

直到要走了,我都沒能與二舅説上一句交心的話,這次探望彷彿成了敷衍之行。

告別了二舅,我心裏並沒太多不捨,反而有種解脱,因為面對二舅,我心裏有種説不出的淒寒和苦楚。

我理解二舅,話説家醜不能外揚,但是,沒想到,二舅會如此刻意地隱晦。

母親説,二舅是他們幾個兄妹幾個唯一讀過書的,外婆為了供他讀書,沒了錢就拖一船穀子充當學費。也許正因為受過儒學的薰陶,二舅比一般人更傳統更守舊了,那些傳聞,他不是不想解釋,也許,他根本沒法啟齒!但是,他不為自己辯駁,倒叫心疼他的親人連句安慰他的話都説不上,更別説為他叫屈或辯解了!我很為二舅委曲,要知道,沉默終不能成金的!

回首望向二舅家,那屋子的燈又熄了。我心裏一時千頭萬緒的,有種難以言説的沉悶。

如果不是又出了事,也許,那頂為老不尊,傷風俗敗倫理的帽子,二舅是不打算摘掉的。

貴州表哥離開了二舅,在鎮上租住了房子。

沒有多久,鎮上隱約地有了一些醜聞,是關於貴州老婆與一個理髮匠的。終於,傳播醜聞的人不再避嫌貴州了,因為他老婆跟理髮匠膩在一起的時候,根本也不避諱誰了,包括貴州表哥。

我問大表哥,“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那個女人也離開了貴州表哥,為什麼貴州表哥還不回家?”

表哥稍稍沉默,才緩緩道來。

只怕,貴州對二舅是有怨恨的。

貴州表哥認為,老婆最終棄他而去,與二舅處事不當,操之過急是有關聯的,因為有把柄落在二舅手上,他老婆才索性撕破臉,破罐破摔,最終絕情地拋棄了他和兩個孩子……

也許記憶裏兒時的貴州表哥太過聰慧和乖巧了,所以,曾經,我一直不願意説貴州表哥的愚。設身處地,一個是生養自己的父親,一個是白頭偕老的伴侶,他該信誰呢?

曾經,我願意相信貴州表哥只是一時糊塗。但是,此刻,我卻無語了。難不成,貴州表哥是知道老婆的風流韻事的,而二舅的一紙捅破,讓他無法再守住那個祕密,難道説,只要外人不知道,貴州表哥可以默認這一切……

突然 ,我覺得貴州表哥很可憐!我幾近是帶着切膚的痛,體味着那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個人蠢而不愚猶還有救,但一個人既蠢又愚,有子如此,又怎不讓為人父的二舅悲哀?

我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二舅要保持緘默?為何,他一直不主動地洗掉自己屈辱?

作為父親,兒子的痛和恥他最能感同身受,只有他能體味,貴州所受到的傷害遠遠甚於他!他沉默,不是想清者自清!他沉默,是一個父親保護兒子唯一的方式。因為,任何為自己的辯解,都會傷害到貴州!他的沉默像一塊遮羞布,可以稍稍為貴州捂住那塊見不得人的傷口,保留些貴州已然殆盡的尊嚴。所以,二舅不為自己鳴不平,有父如此,為兒的貴州該當何想?

走出二舅家大門,我刻意繞了幾步,想去看看那口吊井。 吊井還在,只是圓形的井口邊緣長滿了雜草。

大表哥説,如今每家每户都裝了自來水,那口井已然成了擺設了,早廢了。

站在井口,想起貴州表哥打水的情景,我很努力地想把他那生動的畫面抹去,但是,他提着水歡快奔回家的情景,濾過燃着星星點點燈火的鄉村,反覆出現在我眼前,只是色彩有些沉重;貴州表哥的笑,也浸染上記憶的斑點,如渡在一張陳舊的黑白照片裏,生澀得泛了黃;而那些從水桶裏歡快濺起的水珠,竟也成了一粒粒黑色的黴點……

後記:寫完這篇文後,我跟母親説,我把她二弟的事寫出來了,母親切切地問,那貴州看得到麼?我啞然,我知道貴州不會上網的。何況,以貴州的性格,他見了我的文只怕會惱羞成怒……

我知道母親關心二舅,只能説,我很慚愧,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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