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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婚姻是一種妥協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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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作家余光中的眼中,婚姻是怎樣的呢?余光中有着怎樣的婚姻觀呢?他為什麼説婚姻是一種妥協的藝術呢?

余光中:婚姻是一種妥協的藝術

小袋鼠媽媽

1956年,余光中終於和表妹範我存結婚。這時他們來往已近6年了,彼此早已認定對方是自己惟一的選擇,於是決定在9月結婚。快樂的準新娘開始籌劃他們的婚事,這對心靈相契的人,一致反對鋪張庸俗的婚禮和吵鬧的喜宴,並且嚮往電影中看到的西方婚禮,安靜,聖潔,簡單,隆重。雖然他們都不是正式的教徒,不過範我存倒是經常陪着同學去做禮拜,參加唱詩班。她向衞理公會的牧師提出請求,牧師答應為他們主持婚禮。

9月2日,一對新人在衞理公會完成了婚禮,並在中山堂擺了15桌喜宴,賓客中包括了梁實秋、夏濟安和藍星詩社的詩友及余光中的同學。

結婚為女人一生的分界線,對於範我存來説,應該更是清晰。婚前的嬌柔羞赧,在婚後不久就磨練成自信堅強。她住進廈門街一一三巷八號那棟佔地一百多坪的日式房子,協助婆婆一同持家。身體素弱的她,在生下長女珊珊後,竟然漸漸強壯起來。從1958年到1965年,七年之間,她生下了五胎(其中惟一的男嬰出生後三天不幸早夭),正如余光中早年形容的:

小袋鼠的媽媽,然後是兩個三個,以至於一窩雌白鼠的媽媽……她已經向雷諾阿畫中的女人看齊了。(《四月,在古戰場》)

範我存回憶當年,經常是門鈴、電話鈴齊響,她一手挾着孩子,一邊先搶接電話,要對方等一下,再奔下玄關去開大門;要不就是在廚房,把孩子放在推車裏,忙着做飯。婚後兩年婆婆去世,她開始主掌家務,最重大的一件事就是伺候一家人吃飯。餘家全盛時期,大小共有八口,食指浩繁,食量驚人,還得兼顧營養可口。這對範我存是一大考驗,但漸漸她也從中學到了講求實際,而婚前的浪漫幻想也得暫放一邊。

不過丈夫的文學活動,她始終堅持參與。藍星詩社的成員把餘宅當作總部,眾詩人經常進出。後來余光中在師大教書,交遊更廣,家裏又經常有學生來往,再加上公公餘超英好客成癖,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廈門街餘宅,簡直人文薈萃。

為他騰出片寫作空間

余光中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幾乎都是女性。婚前他有母親,婚後有妻子,然後是四個女兒,八條小辮飛舞。母親去世後,岳母又搬來和他們同住。他身邊的女人都愛他,寵他,敬他,讓他,一切以他為中心。

外表嬌柔的範我存,也許是深受母親的影響,其實內心是極有主張的。她兼具傳統與現代女性的優點和特質,雖然自己也很有才幹,但是婚後完全奉獻自我,不但是賢內助,更是賢外助。從內務大臣到外交部長,全由範我存一手擔綱。

“她幫我摒擋出一片天地,讓我在後方從容寫作,我真的很感謝她。”余光中不止一次這樣説。

“他忙起來,可以幾天關在書房中,對你不理不睬,好像天塌下來都要由我自己去擋。當然剛開始我也不能適應,後來覺得他的創作的確很重要,我們都以他為榮,為他犧牲也就值得了。”範我存就這樣從新婚的嬌妻,一下子變成了四個女兒和一個丈夫的保姆,最後又成為他們的支柱。

婚姻之道

余光中的朋友們都一致推崇他的人格和德行。有一次林海音跟範我存數落男人的不是,最後的結論是:“沒有像光中這麼好的丈夫了。”余光中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好不好?”“我就是知道。”林海音信心滿滿地説。

丈夫好不好,當然只有範我存最清楚。“結婚後,他百分之百相信我、依賴我,雖然他不是常會説甜言蜜語體貼的丈夫,但是他以行動來表示對我和孩子的愛。”

“她的優點很多,”余光中説,“最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我們能契合,而且她能充分和我的事業、我的朋友融成一片。我們不但有共同的興趣、嗜好,又有共同的朋友,婚姻怎麼會不穩固呢?”

做夫妻40年了,兩人鮮有吵架。余光中脾氣雖急,但從不遷怒,而且脾氣發過就放下了,心胸非常開闊。“家是講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夫妻相處是靠妥協。婚姻是一種妥協的藝術,是一對一的民主,一加一的自由。”這是余光中的“婚姻之道”。

余光中的情詩又多又動人,其中寫給妻子的歷歷可數。範我存淡褐色的雙眸和象牙白的肌膚,早年在《咪咪的眼睛》、《靈魂的觸鬚》、《當寂寞來襲時》等詩中,都一再浮現,那是年輕時期的熾熱戀情;晚年的《珍珠項鍊》、《三生石》、《東京新宿驛》、《停電夜》、《私語》、《削蘋果》、《風箏怨》等,已轉化成相依相偎的不渝之情。

《風箏怨》一首寫於1992年底,當時詩人先在英國和湯婷婷、張戎、北島巡迴演講、朗誦,繼而去香港擔任新亞書院“龔氏訪問學人”,終了又和高天恩、彭鏡禧、歐茵西同去巴西開國際筆會。一連在外兩個月,非常想家,乃寫此詩寄給咪咪,把自己比喻為一隻風箏,飄零在海外,幸有長線裊裊,由妻在家掌握:

只因有你在地上牽線

才能放我到天外飄浮

這樣的一念相牽,鳥所不見……

沿着裊長的北緯或東經

彼端的一提一引,即便是最輕

都會傳到脆薄的`遊魂

雲上孤飛的冷夢,何時醒呢?

風太勁了,這顆緊繃的心

正在倒數着歸期,只等

你在千里外收線,一寸一分

四個女兒四個假想敵

余光中和四個女兒的關係,也是雲淡風輕。看着她們逐漸成長,童話變成了現實,余光中似乎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拿這幾個大女孩怎麼辦。早年,他以詼諧的筆調寫了《我的四個假想敵》,寫自己長期住在“女生宿舍”,看來似乎輕鬆,其實有點驚悵於女兒的成長。

“小時候,爸爸喜歡捏我的下巴,”佩珊説,“有一天突然發覺爸爸很久沒有這動作了,才意識到父女疏離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很敬畏爸爸,幾乎把他神化了,”佩珊是四個女兒當中比較頑皮的一個,“現在我比較不怕他了,有時候還敢去撩撥撩撥他,譬如生日時在他臉上抹奶油,開開他的玩笑。”

其實余光中對女兒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多少也承襲了他和父親的關係。在《日不落家》一文中,他説對女兒的關愛與思念,往往靠電話線來傳遞。

“每次我打電話回家,如果是爸爸接的,他總是問‘你們那裏天氣怎樣’?要不就是‘你們校長如何如何’。奇怪了,他為什麼不問問我的一些私事呢?”佩珊不解。

“他沒辦法跟人靠得太近,”珊珊説,“他所有的感情都放在文章裏,神遊想像的天地,很少跟我們閒話家常。家人在一起,他也總喜歡談文論藝。”

長女珊珊在堪薩斯大學修完藝術史後,久住紐約,已是一對兒女的媽媽;次女幼珊在英國曼徹斯特大學拿到博士學位,返回中山大學,留在父母身邊;三女佩珊是營銷學博士,返台後應聘在東海大學授課;幺女季珊留法五年,學廣告設計,常住温哥華。

四個女兒沒有一個繼承父親創作的衣缽。對餘家的女兒來説,有一位文豪爸爸,壓力自然十分沉重。潛意識裏避開文學之途,該是很自然的發展。“我們再怎麼寫也寫不過爸爸了,所以乾脆不寫。”這是幼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