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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遲來的愛

欄目: 梁實秋 / 發佈於: / 人氣:3.06W

1974年,梁實秋在美國因為一場意外事故失去了陪伴半個多世紀的髮妻,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人生至此,誰能料到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在半年以後即陷入一場轟動朝野的傾城之戀?

梁實秋遲來的愛

1974年11月27日,他們在台灣初遇。相遇之後不到一週,梁實秋排山倒海般的情書就來了!有時一天一封,有時兩封,三封,四封……兩個月中寫了二十多萬字!對她的稱呼,從 “菁清女士”,到 “菁清”,到 “清清”,到 “親親”,到 “小娃”,熱烈真摯,深情動人。正如他所説的 “詩人,情人,瘋人,永遠是一體的,沒有情人不寫詩的,也沒有情人不瘋狂的……”

韓菁清是地地道道的千金大小姐。出生在湖北巨賈之家,15歲就榮膺 “歌星皇后”填詞作曲,多才多藝。錦繡叢中的金枝玉葉,她要尋求的根本就不是尋常幫襯着按揭買房的 “生活伴侶”,而是一個 “精神伴侶”。而梁實秋,他恰恰是一個典型的標準意義上的文人。

樑錫華在 《一葉知秋》中評論梁實秋説: “他有胡適先生的温厚親切,聞一多先生的嚴肅認真,徐志摩先生的隨和風趣。”余光中還曾説: “莎士比亞只寫了20年,梁實秋先生卻翻譯了36年,不過我們不要忘了,莎士比亞是連續的寫,在太平盛世的倫敦連續的寫,而樑翁是時作時輟地譯,在多難的中國時作時譯,從二次大戰之前譯到二次大戰之後,從嚴寒的北國譯到溽暑的南海,且把昔之的秋郎譯成今之的樑翁。”擁有這般毅力,能力成就的男人,如今一見傾心愛上了其實也已經不再年輕的她,讓她如何不心動?

先前也經歷過失敗婚姻,嘗試過愛之苦的韓菁清輾轉反側無數次之後,終於想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你白頭到老的。而眼前出現的這個人,是拿來愛的。因此,她寫下了這樣的回信: “親人,我不需要什麼,我只要你在我的愛情中愉快而滿足地生存許多許多年,我要你親眼看到我的臉上慢慢地添了一條條皺紋,我的牙一顆顆的慢慢地在搖,你依然如初見我時一樣好奇的目光虎視眈眈,那才是愛的真諦,對嗎?”——儘管早早就浸淫在複雜多變的娛樂圈,名利場,但是,這個女子從骨子裏依然浪漫深情,她愛上了才子,愛上了才子的愛……

跨越了近三十年差距的一對男女彼此情投意合,沒想到社會不幹了!

“社會”是誰?就是無數個生的,熟的,不生不熟的,是是非非的愛管別人閒事的人。1975年的台灣,因為梁實秋和韓菁清的戀愛事件,鬧了個滿城風雨沸沸揚揚。報紙首先發難, 《教授與影星黃昏之戀》,類似的新聞標題在大小報紙上頻頻出現。多數文章都認為讓韓菁清這樣一個演藝圈中的過氣的明星嫁給一個 “國寶級”的大師,是對大師的褻瀆。樑的學生成立了 “護師團”;樑的友人也認為 “一樹梨花壓海棠”太不像話;他們説她是“收屍團”一員,與樑先生結婚就是圖謀他的錢財;他們力勸他懸崖勒馬,紛紛給他介紹他們認為相配的女性;他們甚至説她是一個 “爛貨”……可想而知這場 “新聞風暴”給當事人帶來怎樣的折磨!

從抗戰時期即被魯迅罵得體無完膚百口莫辯的梁實秋可謂早已經品味到 “天涼好個秋”。面對鋪天蓋地的喧囂,他不過是淡淡一笑。他説: “我只是一個凡人——我有的是感情,除了感情以外我一無所有。我不想成佛!我不想成聖賢!我只想能永久和我的小娃相愛。人在愛中即是成仙成佛成聖賢!”

經過這煉獄般的考驗,相戀的兩個人更加堅定了執子之手生死相依的信心與勇氣。十幾歲就在娛樂圈闖蕩的韓菁清面對這場轟轟烈烈的愛,越來越清楚地知道:歷史是人家的,傳奇是人家的,世間嘈雜的耳語,不過是他人自説自話的.意淫。她這個遇到真愛的女人,此刻不過是聽從自己內心的召喚,把愛情進行到底!

1975年5月9日,梁實秋與韓菁清舉行了婚禮。新房設在韓菁清家——從來就沒有缺過錢的韓菁清,唱歌一晚上的收入就要比樑大教授一個月的工資高,光是在台北就有好幾套房子。這樣的女人,能看上他這個文人那點辛苦錢?他們倆的結合,原本也超越了世俗物質層面啊。那天晚上,高度近視的新郎官因不熟悉環境,沒留心撞到牆上。新娘子立即上前將新郎抱起。梁實秋笑道:這下你成 “舉人”了。新娘也風趣地回答説:你比我強,既是 “進士” (諧音近視),又是狀元 (諧音撞垣)。兩人相視大笑……幽默,俏皮,輕鬆的背後是一整套學養與境界,那是層次相當者才會有的心有靈犀。

這美麗可愛的小娃,多才多藝的她還有一手好廚藝,讓人齒頰留香。婚後,梁實秋心寬體胖,八個月體重上升五公斤;外界也注意到,原本擱筆已久的梁實秋又開始了創作。他每天上午專心讀書,寫作,一天寫五千字。1979年6月梁實秋寫完了 《英國文學史》和 《英國文學選》,獲得了 “國家文藝貢獻獎”。為了使他勞逸結合,她教會了74歲的丈夫跳舞。月華如水,兩人相擁翩翩起舞。她做什麼他都喜歡,他穿什麼她都覺得漂亮……儘管日日相見,兩人依然情書往返。署名 “秋秋”的無數信中,又熱盼 “清清”回來的,有思念至心神不寧唯有寫信的,又談家中所示的,有關於日程妥帖安排的——因了梁實秋生花的妙筆,是的 “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以熱烈的愛,以無比的激情,以無限的寬容,以無盡的留戀為證,梁實秋再和韓菁清度過了13年質量飽滿的婚姻之後,在84歲上駕鶴西去。彌留之際,他拼盡全身力氣喊出的最後一句話是:清清,我對不起你,怕是不能陪你了!——他愛這個女人,愛到了生命的最後!在愛的陽光下,他們度過了四千多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