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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深沉而悲愴的歌--艾青詩《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欣賞(網友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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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曉躍  

一首深沉而悲愴的歌--艾青詩《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欣賞(網友來稿)

艾青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著名的詩人。他是“作為一個悲苦的種族爭取解放,排脱枷鎖的歌手”(艾青《詩論  詩與時代》)而蜚聲於三十年代的詩壇。特別是抗日戰爭初期,詩人奔波於武漢、臨汾、西安之間,親眼目睹了戰爭給北方的農民帶來的日益深重的苦難。那滿目瘡痍的國土,那掙扎流徙的難民,無不激起詩人沉痛情感的迴旋。於是詩人寫下了一組關於“北方”的詩。《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就是這組詩中,極為重要的一首。

在這首滿是辛酸、苦楚和沉鬱的詩中,詩人以自己誠摯的悲哀,以自己那“農人的後裔”的“流浪與監禁”的身世和“憔悴”的生命,向着“中國的農夫”、“土地墾植者”、“少婦”和“母親”傾訴內心的悲苦。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鎖着中國呀……”詩人一落筆,就以陰冷的自然景色,創造了一種悲涼悽苦的氛圍。不難想象,抗戰初期,在日本帝國主義鐵蹄蹂躪下的北方,是怎樣一幅悽慘的景象。那時,連“風”也像“一個太悲哀了的老婦”,這一比喻,無疑包孕了北方所遭受的一切苦難。失去家園,流離顛沛的人流,就像沒有了根的浮萍,就像秋天的落葉,漫無目標的浮沉、飄零。追隨着他們的只剩下“風”,還在“用着像土地一樣古老的話”的絮聒。以土地為命根子的農民,卻不得不離開那片熟土,“古老”的鄉音,似乎也一下子變得那麼遙遠,這該是一種怎樣的苦痛?在“風”不停地“絮聒”中,出現在詩的畫面中的是“趕着馬車”的“中國農夫”,這是一個典型的北方農民的形象,這也是一個將生活形象加以集中提煉了的藝術形象。在淪亡了的國土上,早已到處為“寒冷”所“封鎖”。“你要到哪兒去呢?”這一發問的潛台詞,實在是“你能到哪兒去呢?”這裏沒有仰天長嘯之悲,卻讓人悲痛之至。詩人沒有忘記“我也是農人的後裔”,他也有着農民一樣的情感,這一情感就是對古老土地的摯愛。詩人曾因愛國之舉,被誣陷入獄,因“監禁”而失去了“青春的最可貴的日子”。詩人深深地知道,在這民族的生死關頭,每一個有血性的男兒,每一個真正的炎黃子孫,都是“躺”在“苦難的浪濤”上,生命都是一樣的“憔悴”。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鎖着中國呀……”在這沉鬱悲涼的旋律中,詩人蘸着悲憤的淚水,描述了一位家破人亡、倍受侮辱的少婦的悲慘命運。冰雪皚皚,夜色茫茫,亮着的只是那“小油燈”微弱的光。這強烈的反差,正説明生命的岌岌可危,不堪一擊。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給人們帶來的是滅頂之災,而最受其害的又是婦女。“破爛的烏蓬船裏”是“蓬髮垢面的少婦”。少婦的“蓬髮垢面”恰恰是她所歷經的苦難生活,抑或是九死一生的印跡。北國正橫遭強敵的暴虐,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婦的命運,又會怎樣呢?“是不是/你的家/--那幸福與温暖的巢穴--已被暴戾的敵人/燒燬了麼?/是不是/也像這樣的夜間/失去了男人的保護/在死亡的恐怖裏/你已經受盡了敵人刺刀的戲弄?”詩人用遊動的鏡頭,拍攝出這一組組的悽慘畫面:家園被毀、親人被害以及死亡的恐怖。這一切的一切,無不催人淚下,碎人心肝。緊接着詩人又藉助於“少婦”的形象,進一步展開“無數的”,我們年老的“母親”,在那寒風凜冽的雪夜裏“蜷伏”在陌生的異地,“不知明天的車輪,要滾上怎樣的路程……”

在詩人悽婉悲壯的筆觸下,我們分明感受到詩人那顆悲愴之極的心的跳動。這不僅僅是對那些備受欺凌的“少婦”、有家不可歸的“母親們”的同情,更重要的是對強敵血行的控訴。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鎖着中國呀……”詩中的這一主旋律再次響起,哀婉而深沉。如果説,詩的一、二兩部分採用的是分鏡頭描述的話,詩的第三部分則是總鏡頭的概括。在日本帝國主義鐵蹄的肆意踐踏中,遼闊的“地域”被“齧啃”,無數的“土地的墾植者”失去了“飼養的家畜”、“肥沃的田地”。他們離鄉背井,相擠在“生活的絕望的污巷裏”。大地是“饑饉”的,天空是“陰暗”的,在這“饑饉”的大地與“陰暗”的天空之間,伸出的是他們的“顫抖着的兩臂”。這幅驚心動魄的畫面,深深烙上了那個時代的印記,它是抗戰初期整個中華民族的縮影。日本帝國主義造成的災難,又何止於一家一户,何止與“農夫”與“少婦”?它是全民族的災難。詩人似乎預料到這種黑暗的漫長和艱難,“中國的苦痛與災難,像這雪夜一樣廣闊而又漫長呀!”這就使得詩人那顆與土地同樣破碎的新更沉重。

“中國/我的在沒有燈光的晚上/所寫的無力的詩句/能給你些許的温暖麼?”全詩以此詢問作結,充滿了詩人對苦難中的祖國無比深厚的情感,表現了詩人要用自己那顆赤誠而滾燙的心,温暖祖國苦寒大地的希望。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藴藉着一種極為深沉的情感。讀艾青這個時期的詩作,總是讓人感到一種誠摯的憂傷和激憤的悒鬱。這種感情形成了詩中極具有鮮明時代特徵的感情色彩。詩人曾在《詩論  服役》中説:“叫一個生活在這年代的忠實的靈魂不憂鬱,這有如叫一個輾轉在泥色的夢裏的農夫不憂鬱,是一樣的屬於天真的一種奢望。”這種感情絕不是一種痛苦的呻吟,一種冷漠的哀愁,抑或是一種旁觀者的悲憫,而是一種悲傷經積澱之後的熱切的思慮。他是“把憂鬱與悲哀看成一種力!把瀰漫在廣大的土地上的渴望、不平、憤懣……集合攏來……佇望暴風雨來卷帶了這一切,掃蕩這整個世界吧!”(艾青《詩論  服役》)。這也就是《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這首詩的感召力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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