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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舊事重提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1.26W

我的來寫這樣一些回憶性的文字,其實是並沒有什麼深意的。魯迅也有一本回憶性的文字,文體是置於散文與雜文之間,他開始是給這集子取名為“舊事重提”,但後來改為《朝花夕拾》,他自己是這樣説:“帶露折花,色香自然要好得多,但是我不能夠。”當然,我輩可是不敢攀比先生,但看他丟了一個好名目,很覺得可惜,恰好我也想寫記一些舊事,把先前的怎樣開始喜歡文字的緣由找出來。於是,就拾了來,給我的這幾篇文字合成的集子做名字罷。

散文:舊事重提

也見得許多成功人士,或到了一定年歲,當回顧先前,每不免感喟,於是揮筆疾書,洋洋灑灑,作回憶之錄。其間或自滿、或自失、亦真切、亦粉飾、以省己、以感人之言,令看者也不免動容。但我輩是遠沒有這等資歷的。這些自説自話,不過給自己照見先前是個怎樣。時日過去得久了,我們不免會忘卻早先的稚拙之態,惟見着現下的所謂高明,醉眼陶然的乘着飄飄然,仿若雲裏霧裏。但趁着猶存的記憶,我現在將它們寫記下來,可以給自己看見先前都走着怎樣的路,或也可以做“前車之鑑”,使自己以後的路能走得更明白些。

曾經似乎在哪裏聽到過,説的是許多名作家的成名作,大抵都有些自傳的意味。我想,這倒不是他們都太自戀,其時大抵也還年紀輕,閲歷經世就該是淺,自然也就少有“世界本質”一類的闊論,不寫些切身的經遇,又能寫些什麼呢?而況,自己所切身體味的東西,寫起來才更真切,也更有感情,於是也就更見得好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向來很在意別人的評價。其實也不單是我,這樣的“在意”實在人人都有。即便劣等如阿Q者,在聽到一個老頭的不知真假的誇讚“阿Q真能做”之後,也還很鼓起了一把幹勁。阿Q尚且如此,一般人又何消説得。我們在生活中,往往會強化和塑造他人的言行,有時是出於某種自以為於自他兩利的目的,有時卻是無意識的。當含着目的時,是我們用了自己的言行,去影響別人,讓別人加多我們所希求的或減少我們所厭惡的行狀。而無意識時,就是所謂的“説者無意,聽者有心”。當我們在有心無心的關注或評價某個人時,這些評價其時卻在被評價者心理很起了些波瀾。所以,但凡心裏還有些願意這世界更好的人,在與別人交往時,不妨多些善意的關注,也不吝於給些較好的又不失真的評價,這樣,或能給對方以莫大的前進的動力。

小的時候,自己家裏的事務不願意做,卻很肯給別人家幫忙,因為能得到人家的誇讚,給自己家裏做事,是斷然不會有這樣的“禮遇”的。我後來想,給自己家裏做事是應該,給別人家裏做事卻是幫忙,“志願”總比“義務”要高尚些,也更能得到我所想要的別人的好的評價。

但我並不是任什麼人家都願意去幫忙。我們大抵喜歡那些也喜歡我們的人,對於那些我們並不在意的人,他們的是否在意我們,往往也是不會太計較。我願意去幫忙的,自然就是我所在意的人家。

一個人心裏的“朦朦朧朧”的感覺,確是不知生髮於何時。一個人的對美好的眷戀與追求,也真難以考究是怎樣發展起來的。但我分明記得,我最先也是最久的感得其美好的,是女性之美好,雖然不過是説不出個所以然的“感得”。但我又分明記得清楚,使我最早生出這樣“朦朦朧朧”的感覺的是誰。

其時我的年紀也不過十歲出頭,而她是我的一個很要好的同伴的姐姐,同伴本就比我大兩歲,她就更大了。是因為跟同伴玩熟才注意起她,還是因為先注意了她才跟她弟弟成了同伴,現在是不得而知了。只是心裏有種無形無狀的美好,有些眷戀,有些渴慕,還很有些表現欲。

現在回想這些,似乎比隔夜的夢還要飄渺,我是早經連她的相貌也忘得沒有影了。但自她之後,我的心中總會有一個能讓我的心有一份寄託的美好者在。她們,也一直是我心中的“觀眾”。一個人,倘能有自己所素喜的人做他的全心全意的觀眾,看他表演他所愛好、擅長的節目,給他以鼓舞,他會盡他的全部心力去表演。我心裏曾經有過這樣的一些觀眾,並現在也還有。她們一個接一個的在我的心地裏伴着我,早先的離走了,又會遇到後來的。

一個人的心總要有些依靠、有些寄託。在傷懷、迷茫之時,總要有點安慰。這樣,他才不至於迷失,才能更安然的走自己的路。當我找不到身邊真實的依靠時,心地就會生造些美好來寄託,但這“生造”又不全是憑空,因為那樣究竟太虛幻。我心裏的這些“觀眾”,她們並不一定真的.願意關注我,但我把她們請在了我心地裏的“觀眾席”。心地裏有了這些半是真切半是虛幻的美好的觀眾,我於是在這人生的舞台上可以歌、可以哭,亦如痴、亦如夢,也欲醉、也欲醒。

或許,也正是我心中的這些美好的“觀眾”,讓我對這世間還保有一份美好,雖則我有太多的所憎惡。我於是以為這世間最美好者,倒是那些美好的女性。什麼自然美、藝術美,在一位美好的女性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我有幾次乘坐火車,都遇到這樣的少女,她們善良,熱情,細心,肯助人。又讓座,又倒垃圾,又總是請不相識的人吃東西。有一回,在車上遇到一位同鄉,她是到她父母工作處玩了一些天,現在回老家去。下了車之後,她先是詳細跟我解説迴路怎麼走,到哪裏去乘車,後來又怕我找不到,乾脆就領着我去汽車站。她因為就在那裏讀書,很熟識路,但我再怎麼生疏,在這老家的縣城,也不至於找不到迴路的,但因為不忍回絕她的好意,只好讓她帶着走去汽車站。

這些所經遇事,讓我竟生出這樣一種念想,就是:在所有的人羣中,所有的人生階段中,要數少女為最美好。而我,向來對她們也是懷着一種仰慕的。但現實中,往往她們又最易於受害,往往她們又最易於成為受害者,往往她們在成為受害者之後還不能自覺。我於是發了這樣一個願心:要改變一點這人間,要讓這世間的殘暴與黑暗少一些,讓這些美好者少受一些殘害。這也是我的想要“像魯迅一樣去戰鬥”的潛隱在心底裏的原因。

這樣看起來,我的這所謂的“理想”的生成,實在是很沒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緣由的,或還要被正人君子所嗤笑。但我真心是如此,至於別人們的態度,也就顧不得這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