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的晚秋，我家窗前常有小鴿子於暮晚來憩息，尤其是有一家三口格外引我們注目，那種温欣，那種家的感覺，真好。為此，我多次叮囑家人，千萬別去驚嚇它們；為此，我還在窗台上安放了紙箱窩，撒了一把小米。可惜，它們不領情，箱窩被雨水捲走，小米被風颳去。或許，我應該築放一個木巢，但它們依然來棲身；為此，每天早晨，我都躡手躡腳地掀開簾縫，窺其在不在，深怕驚走。倘若不在，就有一種失落的情緒悄然湧上心頭；倘若在，又平添一份惜憫情懷，因為窗外一天比一天冷了。
然而，這似乎成了一種習慣。時間長了，即便我輕輕地、輕輕地捲起窗簾，它們依舊不動，多好。這一切，或許應歸功於樓下的玉米屯，那是鄰里工作之外耕種的收穫。
今年的冷天氣，似乎比往年要來得早些。年邁的父母依然住在老院子裏，因腿腳不甚靈便，過冬就成了擺在我們兒女面前的最大問題，幾經商榷，終於下決心租了一處有暖氣的小二樓院。為此，我也因一時的忙碌，並且每晚陪侍着父母過夜，從而淡忘了窗前的小鴿子，也許還有我家樓下的玉米被賣掉了後，小鴿子也就不來光顧之故吧。
有一天早晨，我依然從父母那裏回來拉妻子去上班。當我捲起窗簾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窗前有一個用乾枝、細鐵絲、蘆草編成的極其簡易的鳥巢。或許，這個窩還沒有完工。我想着，那定是個鴛鴦鴿子窩。當我把這個驚喜告知妻子的時候，她回眸一笑道，早看到了。她的笑中，充滿了甜蜜。隨後的幾日，我和妻子便十分留意起這個窩的主人來。但很令我們失望的是，總是見一隻鴿子靜靜地卧於窩裏。有時是暮晚，有時是清晨。或許整夜都在，只是我們從來都不去驚動它，尤其是傍晚，因為鳥兒是最容易被驚嚇的。但妻子忽然説，如果老是這一隻鴿子，就轟走它。我趕緊制止道，你看它胖墩墩的，想必是要孵小寶寶的。妻子嫣然一笑。我知道，她是在逗我，是在忽悠我。
也許是時間久了之故，也許是習慣之故，反正每當我輕卷窗簾的時候，它由轉動着眼球、輕輕地挪挪身子，到一動不動，真好。妻子還有個習慣，每天清晨都要打開窗户透透風。如此，我們與它之間，從隔着窗簾、玻璃和紗窗，到僅僅隔着薄薄的一層紗窗，而它卻靜然不動，就連眼球也不轉動一下，真好。
又一天清晨，我從父母那裏回來，一進門，妻子就一邊小跳着給我看她手機上拍下的像片，一邊興奮地説着，小鴿子生下了兩個蛋。我趕緊跑到了窗邊，隔着紗窗看去。小鴿子不在，只見那圓圓的兩個小蛋蛋安然地躺於小窩窩裏，多麼誘惑，一股股温欣的暖流，不知不覺地湧上了心頭。妻子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腰，甜甜地笑着道，我希望它們是一對兒。我説，當然。
此時，我很想再次撒一把小米，或者捉幾隻米蟲，卻恐怕適得其反。有了上一次的經歷，我想，它只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這比什麼都重要。哪怕它飛再遠的路，哪怕它付出再多的辛苦，它都會尋找到食物。我也有一點擔心，恐窗下的鴿糞，會遭來一些怨言。可妻子説，我們可以抽空去清理啊。
好吧。於是，我們盼着、盼着，盼着那兩隻小寶寶，早日出殼，早日茁壯成長，早日飛上藍天。同時，我們也時時地守護着，我們的生活也許再也離不開它。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