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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流淌於生命的永恆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37W

好幾次去北京,都想去地壇看看,但每次還來不及走到地壇的門口,這個念頭又被我硬生生壓了回去。

母愛,流淌於生命的永恆散文

史鐵生説除了幾座殿堂還有那個祭壇他不能上去,地壇的每一棵樹下,以及每一米草地上都有他的車輪印。那個時候他是多麼頹廢與悲傷,在最狂妄,也是最美好的年紀,他失去了雙腿。他曾經在那座園子中一遍遍想活着與死去,也想快樂與悲傷;想愛情與病痛,也想遠方的渺茫與現實的無奈。

他翻江倒海一樣的矛盾與糾結理所當然變壞了他的脾氣,也把他變得沉默而憂鬱。

然而,這一切苦難砸中的又豈止是他自己?用史鐵生自己的話説,他一心以為自己是不幸的,卻不知兒子的不幸在母親那裏總是加倍的。他情緒不好,發瘋般地獨自搖着輪椅跑到地壇去,他的母親明明是不放心,卻又因為他的不情願而只能默默地為他準備,扶他上輪椅,然後靜靜看他搖出小巷。

我能想像到那個逼仄的巷子中那位坐卧不安的母親,她焦急、擔心,她也驚恐,可是她又無法時時參與兒子的世界。她想給她的兒子足夠的時間去舔拭傷口,去撫慰破碎的靈魂。只是這份等待是如何漫長與煎熬,定是無人能體會。

她一生唯一的兒子,在二十歲的時候突然變成了殘疾,無疑是在晴好的天空炸起一記響雷,震得世界都搖搖晃晃。可越是在這樣的時候,做為母親反而要變得更加強大。縱是曾經柔弱如水,瞬間也要變得偉岸如山。因為母親要成為孩子的依靠,她必須用加倍的堅強來保護她的孩子,而那些劈頭蓋臉拋給她的苦,她必須狠命地嚥下。

她的兒子可以抱怨,可以發泄,但她不能。

他會突然砸碎玻璃,會無端把手中的東西摔向四周,他痛苦,他甚至不想再活下去。可母親每次都是躲在一邊,等到他安靜下來又來勸説他。她抱緊他哭着説,咱娘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好好兒活。

他在園子呆久了,母親就會跑去找他,可找他又不願讓他知道,在遠處看到他好好的,便悄然回去了。那座園子,有史鐵生輾過多少的車輪印,就有母親多少焦灼的腳印踩過。

直到他的母親去世時,大口大口吐着鮮血,口中依然念念不忘她生病的兒子。就算愛得再苦,可她依然舍不下在塵世中輾轉的孩子。

所以,我一直沒敢輕易踏入地壇,因為那裏會讓我想到那位母親,我是心存敬畏的。地壇於我來説,與歷史無關,只記錄着史鐵生與他的母親。

母親,就是天使,從天堂來到人間,只為守護她的孩子。

任何一個生命的誕生,都來自於母親的恩澤。她把我們帶到人間,用生命的乳汁餵養着我們一生的時光。孩子,無休止地榨取着她的年輕和美麗,等我們終於長高長大,沒過她肩頭的時候,是不是會為她的蒼老而寞然?那都是為了我們啊,為了我們活得燦爛與明媚,為了我們活得好些,再好些。

我的母親家裏有一個紅色掉皮的粧奩,小時候我一直很好奇,好幾次問母親那是做什麼用的。母親只輕描淡寫説是出嫁時候帶過的放梳粧東西的盒子,她們叫梳頭匣,現在那個粧奩還在,就放在西房的櫃頂上,上面蒙滿了塵土,真的成了舊時光中一件十足的舊物。然而我已不敢輕易打開它,怕那裏藏着的一大把記憶將我擊中。懷抱着粧奩出嫁的母親,青絲綰結,脣紅齒白,明眸皓腕,她年輕的容顏與那粧奩一般鮮紅而明亮。

那粧奩,定有母親少女的桃紅色的夢,也有她水樣的年華許下的對生命的熱忱。那粧奩,多像母親年輕的時光啊。

記得母親很愛照鏡子,對着鏡子一遍遍梳理着黑亮的髮絲,端祥着那個年輕姣美的自己,臉上浮現了滿意的微笑。我還無遮無攔地嘲笑過她。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母親不怎麼照鏡子了,她的一頭烏髮彷彿在一夜之間被光陰染白了,有着猙獰的模樣,她的容顏也爬滿了皺褶。

以後,就算我把鏡子放到她的跟前,她也無暇。母親再無法把自己靜成空中皎月,她有那麼多的愛等着去付出,她的心沒有為自己空下一隙之地,滿滿全是她的孩子。可我是多麼希望她能閒下來好好看看自己,讀讀自己啊。

我的母親,愛孩子愛得很過分。我常想,她的愛有如一壺烈酒,由不得你願不願飲下,她卻自顧自就要給你。入口是有些灼人,然而在經年的回味中,卻香醇無比。

現在,我基本不敢翻閲母親以前的.照片,怕看到她笑靨如花的年輕,也怕看到她矯健挺拔的身姿,更怕看到她那一頭烏黑的發。那個身影在幾十年前曾是我們所有的依賴,我們總願緊緊牽着她的手,她的手指間便是我們所有的天和地。時空倒置,而今當她用迷茫的雙眼在我們的世界探求歡樂時,當她蹣跚着,力圖再次牽着我們的手尋找生命的安全時,我頓然淚眼迷濛。

母親,你的老去如此悽然,如此讓我無所適從。然而,就算蒼老,依然無法停下她的愛。母親的愛總是太重,太重,以至於每每提筆,總要落淚。

一遍遍叮囑,一次次目送,一點點牽掛,她是那麼忙碌。生命不止,愛便不息。

年輕時,她愛自己的孩子,年老時,又要愛孩子的孩子,這一生,她總是忘了愛自己。與史鐵生的母親不同的是,我的母親愛得更高調更熱烈,可一樣濃郁一樣深重。

有母親的孩子,是幸福的。有母親的孩子,就是有家的人。無論你惆悵或是迷茫,請把心靠向母親,那裏會有最好的解答,給你最安全的護佑。無論你長到多高多壯,在母親的世界,你永遠是一個可以任性的孩子。

是啊,任性地以為母親的愛就是那麼理所當然,以為母親總會是地老天荒的。史鐵生説直到母親去世他才明白,在他痛苦地任性發泄的日子,母親是如何隱忍地堅守,又是如何在無數個黑夜白天中煎熬,她甚至沒説過一句“你為我想想。”其實,做孩子的有幾個又認真地為母親想過?

在我們的心裏,母親就該是強大的,堅不可催是她必須要付起的責任。可我們是不是忽略了她一樣有驚慌、害怕、委屈,也有流淚的權力?母親一樣是這紅塵裏凡體肉胎的人,憑什麼只因她被冠以了“母親”,便要活得超凡脱俗,活得那麼盛大?

只是,誰又能想到,光陰在塵埃裏一步步穿行,有一天,我們竟也不知不覺把自己變得那麼強大起來。我們毫無意識,卻又彷彿是意志堅定地接下了上帝賜給的這枚令牌。我們從母親的手裏掙脱,然後牽向了一些更稚嫩的手,他們叫我們為“母親”。

這番傳承,怎麼都説不清,也悟不透,卻如隱隱綽綽的星光,永永遠遠掛在天上,俯瞰人間,看遍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