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天上午,我到單位後,正在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忽然傳來電話鈴聲。
“誰呀,這麼早來電話?”我不滿地嘟囔着,隨手抄起電話。
可電話中只有“呲呲”的響聲,沒有人説話。
“喂——-,喂——”我“喂”了兩聲,見沒人答話,就把電話掛了。
一會兒,電話鈴聲又響起來。
我拿起電話。
電話中還是那種“呲呲”的響聲,仔細聽聽,還有輕輕的喘息聲。
“誰呀?有事嗎?”我大聲地嚷。
那邊一下子靜下來,甚至連輕輕地喘息聲也聽不到了。
“你到底是誰?有什麼事你就説,我很忙的。”我不耐煩地大聲地説。
也許是我的`大嗓門把對方嚇壞了,也許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對方把電話掛掉了。
惡作劇?我不由得一怔,腦袋立刻清醒了:對,準是有人惡作劇。千真萬確,現在這種情況非常多。
那——是誰呢?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人很多,那麼是誰最有可能和我開這樣的玩笑呢?我絞盡腦汁,在大腦屏幕上搜尋着這個和我做“惡作劇”的人。
這時,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我幾乎撲過去,一把抓起電話:“喂,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説話?”聲音大得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
“生兒,是你嗎?”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傳來。
我一下子愣住了。這個人雖然聲音很微弱,但我聽清楚了,叫的是我的乳名。
我滿腹狐疑地問:“你是————-”
“生兒,我是你娘。”
娘?這哪裏是孃的聲音?我不相信似地問:“娘,真的是你嗎?”
“怎麼不是?連孃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啦?也難怪呀,剛才我連你的聲音也沒聽出來,我還以為打錯了呢?”
原來是娘,原來是遠在幾百裏之外的娘。我還以為——-我很為剛才關於“惡作劇”的聯想以及肆無忌憚大聲咆哮的態度而感到內疚。
“娘,你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娘停了一下,接着説:“最近你還好嗎?”
“娘,我很好。”
“你的大人、孩子都好嗎?”
“都很好。娘,怎麼了?是不是有其他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就是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座山裏突然着了火,把一個猴子給活活燒死了。夢醒之後,説什麼也睡不着了,就想到了你。”
“娘,你是説,昨天晚上你做了一個夢,夢見一隻猴子被山火燒死了。因為,我屬猴的,於是就想到了我,並且為了這,一夜沒睡好。因為擔心我,一大早就打來電話想問個究竟?”
只聽娘在電話那頭説:“對,對。你一家子沒有事就好,我就放心了。生兒,你爸讓我囑咐你,要聽領導的話,好好工作,不要和同事鬧彆扭。行啦,不耽誤你了。”然後,輕輕地掛掉了電話。
我強忍着淚水,使勁地點了點頭,彷彿看到了娘那慈祥的面容。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遠了,我的娘也已去世了八個年頭,但娘對我的愛卻深深地紮在我的心裏。這些年來,每當我受了委屈,或者遇到特別高興的事,都很想和娘説説,但是,即使拿起電話,又能撥向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