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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棗樹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42W

在我老家的院子裏有棵棗樹,很老的棗樹了,我記事起就有小碗口粗細,我問過父親這棵樹的年齡,父親説他也不知道,他小時就是這麼粗。鄰居二爺説這棵樹好像是我爺爺和奶奶訂親時栽種的,當時還有一段故事呢,我問二爺什麼故事呢,二爺不和我説。後來我一直想問爺爺,證實一下,可我一直沒敢問。

老棗樹散文

這棵棗樹的樹身不是直的,向一個方向彎曲,像是一個人負重前行的樣子,奶奶説這是因為這棵棗樹每年掛棗太多了累的。我覺得奶奶説得有道理,就説我爺爺吧,長年累月的挑水背柴禾背草背糧食,本來筆直的腰桿慢慢彎成一個小老頭了。掛着棗兒時壓得那些枝條低垂着,等到秋天把棗兒打下來時他們就會昂起高傲的頭顱了。棗兒打下來了,棗的葉子也落了,我就央求着爺爺把家裏的大繩掛在棗樹的枝丫上了,垂下的繩頭繫住,我好坐在裏面盪鞦韆。

冬天在棗樹下盪鞦韆是我童年最為美好的記憶了,每天下學回家或過禮拜天我都要坐上去玩的,兩手抓緊繩盪開去,我老是感覺太低,一有着力點腳就用力,總想着高些再高些,想盪到院牆的高度。隨着我盪鞦韆棗樹就晃盪晃盪,一些殘留的棗樹葉子就又落下來了。我不知道坐在院子裏做針線活的奶奶就顧不得不做針線了,心驚膽戰的看着我,我蕩了一陣子後奶奶就叫我,説你看你也累了出了一頭汗,棗樹也累了,都歇歇吧。我就很聽話的不玩了,搬個小凳子坐在奶奶一邊,看奶奶戴着老花鏡穿針引線,怎麼把線也穿不到針眼裏了,奶奶就叫我幫她穿,我一下子就穿好了,每當這時奶奶就會誇我幾句,我就要奶奶給我講故事。奶奶講的故事不好聽,不如爺爺講的濟公孫悟空的故事好,我聽着聽着不願意聽了,就跑出去了。

可惜盪鞦韆只能是冬天的遊戲了,等來年春天了爺爺就把繩子解下來不讓我玩了,説棗樹睡醒了要發芽生長了。果然時間不長棗樹看似枯死的枝上生出嫩綠的棗芽來,過不了幾天,那綠色就塗滿棗樹了,天氣也愈來愈熱了。

我的老家有兩間堂屋是瓦房,配房是兩間西屋平房,院子很小,那棵棗樹在堂屋的前面,樹枝得躲開房屋,往院子的上面生長,春夏季節站在院子裏抬頭滿眼看到綠綠的棗樹的葉子,是看不到藍天明天的。院子雖小,人丁卻很興旺,不像現在兩三口人守着空空的大院子大房子。每天吃飯時爺爺奶奶伯父伯母父親母親,還有我們這些個兄弟姐妹們都在一起,一桌子還坐不下呢,説笑打鬧就要把房頂震塌了。因此每等到天氣暖和了,飯桌就搬到院子裏棗樹底下了。

經常做飯的自然是奶奶了,母親伯母有時也幫着做,那時的生活還很清苦,吃的是玉米麪和小麥面摻着自己蒸的饅頭,菜都是自家菜園裏生長的,有時吃麪條也是奶奶親自擀的,那時候我們總想着外面饃房裏的蒸的饅頭好吃外面賣的掛麪好喝,沒想到許多年後的今天想吃自己蒸的饅頭自己做的手擀麪已很難吃到了。爺爺和奶奶是過慣苦日子的人了,再苦的日子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條過得有滋有味,春天正是沒有菜吃的季節,奶奶就把冬天醃好的蘿蔔條切成絲,澆上一星點老油,香得很,把上一年夏天吃不完曬乾了的幹豆角南瓜片茄子絲用水泡軟了炒菜,大人孩子都愛吃。爺爺奶奶和伯父父親們吃着飯説着家常,打算着今後的日子,舀在碗裏的飯冒着熱氣,我想親人間這樣温暖的情景就叫幸福吧。幸福溢滿了院子,院子太小了,很快就盛不下了,飄滿了棗樹的枝條葉子,溢出牆外了。我老家的棗樹就在這樣温暖的親情滋潤下生長着,我想他的果實一定會更甜吧。

我的初中是在離我的村子七八里路的鄉鎮裏上的,夏天不住校的,早晨上學去時帶着中午的一頓乾糧,下午早早就放學回家了。奶奶教育我初中生了,不能貪玩了該知道學習了,我很聽話的樣子,拿出英語書就上了西屋的房頂上學習去了。棗樹有幾個枝條伸到上面,離我很近了,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青葉間碧綠圓潤的棗子,明明知道棗子現在不能吃的,還是禁不住誘惑摘了幾顆,咬一口什麼味道也沒有就不吃了。我忽然有一個想法,用這些棗子做筆,在房頂上寫英語單詞寫數學公式,用青澀的棗子寫出了一排英語單詞,時間不長那些棗子劃出濕濕的痕跡就幹了不見了,果然很有趣,我就一直寫,棗子用完了又摘幾顆。我的興趣全在棗子上,寫了許多英語單詞卻沒有記住幾個,一次摘棗子時不小心被奶奶發現了捱了一通罵。

到了農曆八月棗兒就成熟了,打棗是老家最熱鬧的一天了,一般選在禮拜天我在家的日子。打棗

時我先爬上棗樹,把夠得着的棗兒摘下來,這些棗兒沒有傷口,是用來悶酒棗的。等我摘得差不多了

我就站在樹上拼命的搖晃棗樹枝,棗兒就暴雨般落下來了,大伯伯母還有街坊鄰居在院子裏撿,搖晃

不下來的用竹杆子打,直到把棗樹上的棗兒打落完為止。這些棗兒我們吃不完,街坊鄰居走時每人都

帶走些,他們吃在口裏甜在心裏。我們的棗兒每年就是這樣和街坊鄰居一起分享的。

奶奶悶的酒棗最好吃了,奶奶把我摘的棗兒在酒裏洗一洗,然後放進一個大罈子裏,倒入少量的酒,在罈子口倒扣一個碗,讓爺爺用泥把罈子口封死好隔絕空氣,這就好了,等着吧,等到春節我們就可以吃到香噴噴的酒棗了。奶奶説過悶酒棗一定不能用帶傷的棗兒,帶傷的棗兒會壞掉的。每年在悶酒棗時奶奶還交給我一個特殊的任務,就是看住爺爺,不讓他偷喝悶酒棗的酒。爺爺操持一大家子不容易,出的苦力多受的罪大,吃飯時喜歡喝一口緩解一下疲勞,平日裏奶奶限着量呢,不讓爺爺多喝。悶酒棗時滿院子飄着的'酒香是很誘人的,趁奶奶不注意爺爺就會偷喝幾口,我看到了爺爺就會和我講條件,比如許諾下次攆野兔子時帶着我,比如給我要一條小狗來喂,我是禁不起爺爺的利益誘惑的,就選擇了視而不見。不想一次爺爺喝多了,醉倒在廚房裏了,奶奶看到了苦笑説了一句老沒出息,就把爺爺拉倒牀上睡去了,還不時的端水喂爺爺喝,每次爺爺喝醉了奶奶都會守着他大半宿的。

就如同鳥兒長大了總會要飛走的,我伯父和我們後來就搬出去分成兩家人了,爺爺奶奶還留在老家居住着,我們在每年秋天打棗時一起打棗,再後來由於生活由於工作吧,打棗時我們也很少回老家了。奶奶就把酒棗分別悶在幾個大瓶子裏,讓爺爺或鄰居給我們捎過去,一直到奶奶故去那一年我們才吃不上奶奶悶的酒棗了。

前一段時間我和妻子回老家看了,房屋早坍塌了,自爺爺奶奶故去後老家就沒人居住了,那棵棗樹也很老了,枯死半邊了,只有一條樹枝頑強的還活着,像一杆戟伸向天空,似乎在等着他的主人的歸來。在堂屋西邊我發現了奶奶悶酒棗用的罈子還在,埋在土裏半截了,我走過去把罈子提出來,輕輕擦掉上面的塵土,那些逝去的往事似乎又清晰的重現了,我似乎看到了奶奶,似乎聞到罈子裏散發出的誘人的酒香。奶奶是在爺爺沒了七天後走的,也許奶奶預知自己要走了,前一天睡時她自己穿上了壽衣,睡下就再沒有醒來。奶奶愛乾淨,她走時也是乾乾淨淨的。我的小村我的爺爺奶奶太普通了,如茫茫塵世上的一粒塵土,最終無聲無息的迴歸土地。

妻子看到我蹲在那裏久了,走上前拉起我説咱走吧,我和妻子走出老家的院子,出門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棵棗樹,像是在和一個時代告別。我忽然想起了當年二爺説的話,他説關於這棵棗樹我的爺爺和奶奶還有一段故事呢,會是什麼樣子的故事呢,二爺也早已故去多年了,我想這個故事沒人知道是個謎了,我只好慢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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