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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樹槐花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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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槐是恩,是情。家槐是根,是鄉愁

一樹槐花香散文

——題記

在小鎮的鄉下,房前屋後栽植三兩棵樹是家常之事,這家栽兩棵梧桐,那院植幾棵榆樹,也有梧桐、榆樹、刺槐、家槐混栽的。唯獨我家的門前只栽了兩棵槐樹,一棵家槐,另一棵刺槐。兩棵槐樹,兩個苦澀的故事

家槐樹的故事,是爺爺在世時常常唸叨的。老人家講這個故事的時間,也是特定的。一般是在大年初三的上午,落下懸掛的家譜竹,收妥供桌的祭祀物品之後(注:當地風俗)。在這特定氛圍下,印象中,這一切是那麼莊重肅穆。家譜竹,是一個用厚宣紙裝幀的軸卷,上面登錄着祖上先人的名字,爺爺從始祖講起,一世一個傳承的故事。家槐樹的故事源自我的高祖。高祖父時家道無田無鋪,是一家染坊的幫工,幫工之餘也討飯要飯。一年的除夕,西北風颳的很大。高祖父苦掙了一年,仍是缸無餘糧,炕無片席。聽聽窗外斷續的鞭炮,再看看寒風中瑟瑟的一家,高祖父決然走出家門,期盼在除夕日遇到樂善好施的人家,給家人討得年夜飯,或討幾文大錢。

寒風中,高祖父走了一天,不知敲開多少人家的大門,也不知捱了多少人白眼,還算好,豆包、發糕、餑餑、餃子,討飯籃子還算是滿的。當慶賀新年的鞭炮響成一片的時候,高祖父回家的路還有五六裏地,漆黑的夜色裏,僅高祖父一人在夜行。高祖父心急,也怕。行進中,猛然看見前方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高祖父意為碰到了狼,揮起手中的討飯棍子,向那團黑物砸去,只聽咔嚓一聲,討飯棍一斷兩截。回到家裏,高祖父向家人講述了回家路上的遭遇。在分食討得的餃子時,發覺餃子裏幾乎個個包着小元寶。全家人感到很驚奇。次日,大年初一,高祖父特意找到昨夜遇到狼的地方,哪裏是什麼狼呀,是村頭的一株枯槐樹的樹墩。就這樣,高祖父用意外討得的錢,置了幾畝薄地。幾年後又用學得的手藝,開了一家染坊,自此,家道逐漸興旺起來。興旺的原點歸於那棵老槐樹,歸於先祖的蔭澤。

家道興旺,置田買地,在小鎮的鄉下,也擁有了一處棲身的院落,門前不栽別的,僅栽一棵家槐樹,以紀念酸楚起家的遭遇。春天,一樹槐花香,夏天,枝繁葉茂的槐樹,宛如撐起了傘蓋,給小院送來一夏清涼。於是,我高祖父、曾祖父居住的老宅,有了一個“槐樹底下”的'名號,問路的,尋人的,只要提及“槐樹底下”,就知指的是那開染坊的人家。祖上,老輩人,視老槐樹為“福樹”、 “吉祥樹”。

人云:水有源,樹有根,人有血脈有宗親。家槐樹,於大多姓氏來説是圖騰樹。不知你是否聽祖輩們唸叨過:問我祖先來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祖先故里叫什麼,大槐樹下老鴰窩”。山西洪洞的那棵老槐樹,不知讓多少華夏子孫魂牽夢繞,被視作“家”,稱作“祖”。就是這被看作“根”的家槐樹,我的先祖還有賦予了另一個意義——家槐樹是先祖苦難奮鬥的史詩。

幾經變遷,到我的父輩時,祖上留下的老屋早已翻蓋另建,那“老槐樹底下”的名號,那興隆的“大染坊”,對我來説更像是一個傳説。唯一的印記是:不管是哪個支脈的人,不管新居建造在哪裏,只要房前屋後有空閒地,只要條件許可,都會栽上一兩株樹,門前栽的那棵一定是家槐樹。

門前必栽的另一類樹,是刺槐。這習慣是家鄉父輩們倡導的,喜歡栽植的也不只我家。

刺槐樹與家槐不是比肩栽植,種苗來自小鎮一條溝壑畔的槐樹林,據父親説,樹齡與我一般大。那算來,距今有五十又幾了。父親説的那條溝壑我熟識,我曾經在哪打柴,玩耍,採槐花。哪裏的壑邊崖畔,生長者茂密的刺槐,一片連着一片,每每春末夏初,槐花盛開的時候,綿延幾裏槐樹林,白白的一片,宛如突降的大雪,覆蓋在刺槐綠葉枝條上,人還沒到溝口,便可聞到槐花的甜香。就是這一片槐花,和溝裏溝外的榆樹,在六零年大飢餓時,救了全村人的命。父親説:槐花盛開時,正是困難年代青黃不接的時候,缺米缺面的小鎮人家,家家户户採槐花,或蒸,或拌,或鮮食,或者加少許麪粉烙餅,或者加黃豆一起蒸煮,以飽果腹。綿延幾裏的槐花,讓故鄉的人們,好歹度過一段欲炊無米的日子。

刺槐樹林,有恩於故鄉。飲水思源,刺槐樹成了故鄉栽植最多的樹種。儘管它是舶來的樹種,儘管它的名字叫洋槐,故鄉的父老鄉親們,沒有嫌棄,依舊用心,用樸實的情感,用獨特的方式繁育着它。

家槐樹,刺槐樹於長輩是苦澀的記憶故事,這故事也深深地影響着我。心靈深處,那槐樹——刺槐與家槐——不是普通的樹,它是一個情懷,是一個鄉愁,是一個魂牽夢繞的思念。

離開家鄉四十年了,我沒有忘記,也不會忘記——老家門前栽的是兩棵槐樹,一株家槐樹,一株刺槐樹,以及與樹同在的故事,還有那一樹槐花兒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