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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滅的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33W

這是一個平常而忙碌的日子,一直到中午,刀剪聲才停歇下來。我鬆了口氣,總算可以回家去吃飯了。

破滅的散文

我正打掃着衞生,門外突然冒出來一位不速之客。他的雙手吃力地按着一條凳子,藉以支撐身子。那凳子不高,未上過漆的木質已被摩得油光鋥亮。他的頭髮很長,蓋過了耳根,拉拉碴碴的鬍子,幾乎佔領了整個下巴。衣着倒比較整齊,雖然説不上光鮮,但至少是潔淨的。我下意識地朝他站的地面掃了一眼,怎麼只有一隻鞋?定睛看時,卻見另一個褲腿只有半截兒——原來是個斷了腿的殘疾人。以前店門口也來過這樣的人,我的心不免油然生出幾許憐憫。我連忙放下掃把,從抽屜裏找出一大把硬幣,捧着過去給他。

“噢,不不不,我是來理髮的。”那個人急忙解釋説。

我驚呆了,十分尷尬僵在那裏,不知該如何縮回自己的手才好。好在他不以為忤,淡淡地笑了笑,挪動着那條凳子徑自坐上了理髮椅。

小心翼翼地為他洗完了頭,我默默無語地梳理修剪着。平日裏聽慣了的咔嚓聲,這會兒彷彿變得格外的刺耳。我很想跟我的這位顧客説些什麼,起碼我應該向他解釋幾句,希望自己的魯莽不要太傷了他的自尊。可是,滿懷歉疚的我,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理好發,修完了鬍子,看上去他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我的內心多多少少舒暢了一些。他單腿站立起來,利落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50元面值鈔票。

“嗯,多少錢?”他問道,口氣很平靜。

我愣在那裏,一時間張不開嘴來。我心裏早在矛盾了——要不要收他的錢?倘若錢可以贖回我對他的傷害,我不該收;但這樣做會不會再次刺痛人家的心呢?

我最終還是收了錢。

我發現自己心裏多了一根弦,它常常會在不知不覺之中被撥動。

我無數次的想過,下一回他再來時,我一定向他道個歉,一定要!

然而,許許多多的日子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再出現。

我敏感到,是我真的傷了他……

於是,我的心上又打上了一個久久不能解開的結。

上面這篇文章題為《心結》,不是我寫的。可我第一次在報上讀到她時,卻比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刊發還要開心,還要激動。

寫這篇文章的女孩叫紅霞,是她一位同學加朋友的X介紹給我認識的。

紅霞是理髮師,內心深處,卻暗藏着對文學特有的情愫。在她給我的信中,她無數次地説到她的文學夢;而在我給她的信中,也無數次地給她鼓勵,想方設法叫她樹立信心,戰勝怯懦。

紅霞來了信,一共有兩封。我心裏似有感應,莫不是她寫了文章?急急地拆開厚厚的那封,果真!我頭一眼看到的就是“心結”兩個字。

一口氣讀完。

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雖然有少許幾個錯字,表情達意卻是極為準確的。

我也知道,這篇文章,想要發表,還是會有難度的。一個很現成的辦法,就是立馬給紅霞寫封信,告訴她再好好的認真的作一番修改,告訴她“文章是修改出來的”這樣的名言。然而,我也知道,初學者最怕的就是修改,往往是改着改着,就更沒信心了。我是過來人,類似的心情記憶猶新。

我很快給紅霞寫了回信,真誠地肯定了她的作品,也指出了存在的問題。與此同時,我又仔細地讀了幾遍《心結》,最後,我越俎代庖了。

我把《心結》投寄到報社去了。編輯是我熟識的,但我不想利用熟人的關係打點什麼,我只想以紅霞自己的名義去試試。沒中,我會換個地方再試;中了,我以為這將會給紅霞帶去莫大的信心。

十來天后,《心結》果真見報了!

我真想在“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紅霞,可是,我知道,白天她在店裏,那裏沒有電話。

傍晚五點左右,電話響了。頭一個反應無疑是紅霞,自然,果真是她!

“你看到報紙了,紅霞?”我急切地問。

可那邊不作聲,好幾秒鐘後,我聽到了輕輕的啜泣。

怎麼回事?是不是她太感動了,喜極而泣?

想想也是,她無數次地對我説過,要是有一天,她寫的文章也可以在報上發表,那該有多好!

然而,紅霞的哭聲裏,根本聽不出喜悦的`意味,我有些不安了。

“怎麼了?”我強壓着不安問,“到底怎麼回事,告訴我啊?”

又過了一會兒,紅霞才説:“X來過了……”

我鬆了口氣:“這有什麼啊?”

轉而一想,又覺不對,忙又問道:“她説什麼了?”

在紅霞半帶抽泣的敍述中,我終於明白了。

紅霞沒有訂報,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心結》發表的事。就在她像往常那樣忙着自己的工作時,X來了。

X進了店裏,二話沒説,劈頭就問:“你這篇文章是不是梅芷幫你改過的,是不是他幫你去投稿的?”

紅霞讓X的樣子和口氣一下子搞懵了。她接過報紙,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知道,你根本寫不出這樣的文章,”X又加上一句,“你自己看看,這個‘不以為忤’,肯定不是你想得出來的。”

本應滿心喜悦的事,此刻,卻讓她感覺到如跌入冰窖裏一樣寒心。

紅霞説:“她寫得那麼好、那麼多,我只不過寫了這麼一篇東西,她還……”

……

我心裏那個憤懣啊,真想狠狠地罵上幾句。然而,我不能,我還是得安慰紅霞。只是,我發現,我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説。

從來沒有過的窩囊。

我不能不想到,是不是我做錯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與紅霞道別的,腦子裏一片混亂。

X也是我的朋友,而且,可以説是很能談得來的朋友。她曾在各地的報刊上發過不少的小説散文,而且,好評如潮。

過了兩天,X來了。我覺得自己有些心懷鬼胎的樣子,因為,我正擔心着,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她。倒是她若無其事,寒暄幾句後,她單刀直入。

當然還是那幾句話。

這時,我的腦子反倒清醒了。

我説:“紅霞是你的同學同桌,一向對你極好。如果她請你幫她修改,你會怎麼樣?無論怎麼説,你倆至少是好朋友,換作你,你不也會像我替她投稿嗎?”

沒想到,X輕蔑地哼了一下,怪聲怪氣地説:“我可沒有那麼高的水平!”

一個剛剛開始做的文學夢,像肥皂泡泡那樣,破滅了。

與此同時,一個本應很美好的形象在我的心目中變形了,坍塌了,最後,也像肥皂泡泡那樣,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