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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藏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1.53W

忽然想起冬藏這個詞來了,這是一枚散發着古董氣息的詞語,在幾千年前的書籍裏就有他的蹤跡,與快節奏的今天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了。過去的時光如一瓶老酒,開瓶溢出陳年的香總感覺是那樣的芳醇。覺得那時的冬天要冷許多,楊樹榆樹柳樹落盡了葉子,拱肩縮背的站在那裏,乾枯的野草弱小的麥苗緊緊的貼着大地的胸膛,呼嘯的北風裏都在儲藏着能量,堅守着內心的希望。有時候落雪了,白茫茫一片,他們就都藏在雪裏了,在雪裏還藏着一個夢,一個春的夢。

冬藏散文

村頭的小河也封凍了,躲在一層厚厚的雪的下面。雪卻覆蓋不住河邊一個又一個的地窖口,從地窖裏冒出白白的温暖的濕氣,地窖裏儲藏着村人們秋末時從地裏收回來的紅薯。地裏的紅薯收穫了,村人們就儲藏到地窖裏了,啥時想吃時拾出幾塊,儲藏在裏面的紅薯不壞且新鮮。會過日子的村人是一直吃到次年暮春的。一個好的地窖是可以連續着使用好幾年的。

卧在原野上的村子似乎有些疲倦,像一頭卧在那裏反芻舊時光的黃牛,幹完了一季的活該好好休息了。這時村子裏的人們是不出門的,老話説了冬仨月不出門。冬天地裏沒有農活了,是農人們一年最為清閒的.時光,他們收完莊稼後也把自己冬藏在家裏了,當他們看到倉儲裏儲藏滿了新收的糧食,玉米大豆穀子,還有大白菜,他們的心裏就踏實了,冬天散漫的時光也就變得輕鬆了。老婆孩子熱炕頭,日子雖過得清苦卻洋溢着天倫之樂的幸福。

窗子外面寒風肆虐雪花飄飄,窗子內年長的父親把紅紅的煤火籠住,在上面放一張烏黑的鐵板,拿起從地窖裏拾出的紅薯放在上面烤,來回翻動着,紅薯受了熱,慢慢的變色變軟,從兩頭冒出絲絲的熱氣來。孩子們在一邊安靜的看着父親,看着父親翻動的烤紅薯,腦子裏想着烤紅薯熟了,一掰兩半,那香氣便散出來,用舌尖抵住牙齒輕輕咬一小口,品味出温暖的陽光一樣的味道,想不出這世間還有比父親的烤紅薯好吃的美味了。烤紅薯是不能心急的,用的時間要長些,不過父親不急,一冬天長着呢,有的是時間。

天氣晴好的時候,村人們就到街上走走,王大勝還領着自己的愛犬。大人們在太陽地裏袖着手閒聊家常,閒聊村子外面的一些故事。孩子們是閒不住的,跑着玩做遊戲,膽大的男孩子瞞着大人去村東頭的河面上滑冰。女孩子跳繩踢毽子,好像有一個叫梔子花開的小姑娘毽子踢得可好了,她同時可以踢兩個毽子,踢到精彩處,兩個毽子像兩隻蝴蝶在一朵燦爛美麗的花朵上飛舞,金色的童話一樣的陽光濺了她一身,灑了一地。一個村子鄉里鄉親,低頭不見抬頭見,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幾百年或更長,同宗的向上一查就是一家了,有着血緣關係。村子裏儲藏着的鄉情親情已濃得的化不開了,如天上的太陽一樣温暖,不知融化掉了村人的多少苦和難。

這些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現在呢,感覺現在的冬天越來越不像冬天了,北風吹着總是慢吞吞的,失去了往日的剛烈威猛,天終日霧濛濛的,從來就沒有響晴過,村子也像在一個懶洋洋的夢裏。冬至都過了許多天了,河水還未結冰,河邊的紅薯窖呢,早坍塌了。村子了的農人大多不務農了,他們去了遙遠的陌生的城市打工,掙錢了,就把老房子扒了,建起了新房,新房子裏都沒有了儲藏糧食的倉庫。秋收冬藏,秋收年年收,不過冬藏就不了,秋糧收下來就賣掉了,五穀雜糧不種了,只種清一色的玉米小麥,簡單省事。想吃什麼就去超市裏去買,小米玉米糝啥都有。他們自豪的説城裏人就這樣,在家裏你找不着米缸面袋的。這些話老年人不認同,可慢慢的村子裏就只剰下老年人和孩子了。

城市的燈紅酒綠誘惑着村子裏的年輕人,城市裏的生活方式改變着村子裏年輕人。冬藏這個詞早丟棄在村裏老房子的牆角了,城市裏是沒有冬天的,有的只是春生夏長,有的只是釋放,釋放自己的能量,釋放自己的慾望。王大勝的兒子在城裏六十五萬買了房子,他付給人家二十萬還不到,餘下的分期付款,他説現在是今年消費明年掙的錢,外國人就這樣,這差點把他一輩子去不了幾次縣城的爹嚇死。王大勝攢了一輩子錢,都添給兒子城裏買房還不行,又借了幾萬塊錢的債。

村子裏的土地化肥越用越多了,糧食的產量比多年前高了許多,高產糧食的土地卻養不住土裏刨食的莊稼人了,四十多歲的壯年、五六十多歲的老年,他們每年農閒時不得不去磚瓦廠去建築工地去陌生的城市裏打工。一個寒冷的夜裏,七十歲的王大勝在建築工地旁一個小酒店裏和幾個工友喝了一杯劣質酒出來時,看見了一個推車賣烤紅薯的,觸動往事,他買了一塊,咬在嘴裏怎麼也吃不出當年在自家煤火爐上烤出的味道,北風捲走了他的一聲歎息,黑暗裏王大勝流出了心酸的淚水。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老祖宗的經驗,一般指農事,自然規律,也是事物發生發展的過程,黃帝內經裏也説道了,説人是自然的一份子,人與自然相合相應。可現代人是不管這些的,他們敢於挑戰自然,冬天他們有引以為傲的温室,温室裏可以生長蔬菜、可以生長水果。村子裏的人一茬一茬的只向外流,流成充滿誘惑的城市的一份子,流成工廠裏的一個機器零件,流成包工頭手裏的一個牲口,流不出去的是幹不動活的老人和還沒成年的孩子。村子瘦了,房屋空了,冬藏,儲藏的只有老人的寂寞和孩子的孤單罷了。

黃帝內經、中醫,老祖宗留下的這些猜謎一樣的學問太費解,還有幾人問津呢,沒有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西醫來的乾脆直接,更符合現代人眼前利益的快節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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