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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遠去的鄉村生活的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6.21K

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痴了一般地喜歡上了那些鄉土味十足的文字,譬如路遙的,譬如史鐵生的。即便是在網上讀到那些與鄉情有關的文章,都能生出萬分的親切來。

漸漸遠去的鄉村生活的散文

“趿拉着鞋”、“赤腳片子”、“娃娃家”……這些詞語,讀來,總能描出一幕幕熟悉的場景。

原來,我是意欲在他們的字裏找尋到一點泥土的清香,在他們的字裏想要重温一下漸行漸遠的鄉村生活。

鄉村的日子是雜亂的,裊裊的炊煙倚着風扶搖直上,院子裏一陣陣不知名的花香飄來,然後有母親喚兒回家的吆喝聲,有雞鳴,有狗叫,還有屋檐前嘰嘰喳喳的燕兒叫,有一羣人爭着勸説鄰居的吵吵嚷嚷,有扎着堆説三道四的女人們,還有莊稼漢子滿身的汗臭味,時而説着幾句粗俗的話,開幾個並不高雅的玩笑。

那些年,我是十足的農村丫頭;那些年,在黃土裏肆意打滾,在水裏光着腳丫瘋鬧,還曾經在莊稼地裏追過蝴蝶;那些年,爬過一道道的圪樑樑,只為摘幾顆誘人的酸棗;那些年,逞着強,和頑皮的男孩子們也比試着想要爬上那些高而大的樹;那些年,感覺自己有點土得掉渣,穿過母親打着補丁的衣衫,也扎過直稜稜的羊角辮。

那些年,一遍遍望着村口的那條大馬路,多麼渴望着從那裏載着我遠走高飛的夢,離開那山坳坳,我以為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後來,那些年的種種被叫做了往事,被弄進了回憶裏。

在我並不寬大的手掌裏,倒也從來不曾在意過它們的遺落,以為那種粗陋的生活,像是臉上一塊難看的疤,越早去之越是開心。可是,就在很多年後的今天,我竟然深深地懷念起了那些日子,那些碎而雜亂的往事輕輕一拼湊,怎麼就成了一朵美麗的花,開在了心上?

1.遠去的日子,有着一些信仰

記得,曾經的人們,多多少少是有些信仰的,尤為過年的時候表現得突出了些。從臘月二十三的小年説起,傳説那天灶神奶奶要上天去傳達這一年來人間發生的事情,於是人們為了讓她能在天帝面前説些好話,便供奉給她麻糖,用以粘住其嘴。我記得每到二十三的傍晚時分,母親就跪在灶門口,點燃三份黃表,然後磕三個響頭,嘴裏唸叨着:灶神奶奶,您老人家上天后千萬好話多説,壞話少説。

接下來的.日子,父親就從村子裏的供銷社買回許多的窗花,還有白麻紙,我們要糊窗户了,看那牡丹富貴圖,再看年年有餘,全部是有着極好的寓意,要麼,剪幾個喜字,福字,也可以貼上去,總之,要過年了,窗户一定要換上新的。是的,窗户要糊新的,牆要粉刷,玻璃也要擦得乾乾淨淨,被子更要拆洗一遍,每次幹完這些,家,變得煥然一新。我總能看到母親站在那裏,露出來的笑容。

母親對這些要求很嚴格,她説辭舊迎新嘛,就得把一年的不好全去了,一年才一個大年,該做的就得全做好。

到了二十九,更是忙些,一大早母親就做好了要貼對聯的白麪漿子。吃完早飯,父親帶着大哥二哥掃院子,貼對聯,下午,母親把換下的舊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給我們找出渴盼以久的新衣服,然後,她又忙活着準備晚上用的東西去。

晚上,除了熬夜包餃子,最重要的就是母親和父親在凌晨的時分,端着事先做好的七樣素菜,跪在熊熊燃燒的旺火前虔誠地敬着黃表,然後磕頭,母親説那是接新神,一年初始,迎接來新神保佑全家平平安安。而那個旺火於我們當地來説更是過年必備的,也許是因為山西盛產煤碳,反正打我記事起,大年二十九的下午,父親就用一塊塊精挑細選的煤碳壘成一種榙形,中間架空,用來放柴禾,新年的鐘聲響過,炮聲隆隆中,父親便點燃旺火,然後我們圍着旺火轉啊轉啊,意想着轉來新一年的好運,也烤去舊一年的所有不快樂。

我的印象中,整個臘月都是忙碌的,母親忙着她家裏的活計,父親也忙着他的事情,殺羊宰雞,做豆腐等等。還有二十九的下午,要把祖先的牌位供奉起來,然後去墳地把逝去親人的魂靈請回家裏,我們叫:“請祖宗”,就這樣,在家裏供奉上半個月,好酒好肉,供上,磕頭上香,都免不了,然後只等正月十六下午,便再送了走。

母親一直要求我們大年初一戒一天的葷,説是可以免一年的災,甚至那一天不讓我們出門去,就乖乖呆在家裏看電視,閒聊,就是睡覺也行。

到了初三,就全家出動,去“迎喜神”,拿上炮子,黃表,香,朝着村子裏的老先生掐算好的方向走去,這件事情必須要在上午完成,人們你去的,我回的,步行的,開車的,倒也熱鬧。行至目的地,跪下,燒香,磕頭,然後直接回家,這樣就意味着迎接着了心中的喜神,這一年定是喜事連連。

其實,細想,這一切都沒有什麼,也近乎是有些迷信了,然而,怎麼能不説那個時候的我們對天地是存有敬意的?對世界是還以禮節的?總是,在心中有些敬畏,有一些約束,有一些信仰。

那個時候,我們穿好新衣服,就約着小夥伴們一起去親近的鄰居和親戚家竄門,進了門,喊一句七大姑八大姨,或是大爺大媽,磕一個頭,就是拜年了,其實也就是想要幾塊糖,還有一些新鮮的吃的罷了,然後出來互相比比誰得到的賞賜多些,回來還要和母親嘮叨誰家大氣誰家小氣。

而正月,母親必然要做上許多的餃子,備上好多的菜,説是要請人,那些平時來往多的自是不必説,來往少的,但凡是有交道的都會請來。感覺,平時不親的人,聯絡着聯絡着也就親了。

只不過,現在越來越嫌之前繁瑣,能省的全部被扔進了歷史裏,年也過得越來越乾巴巴,除了幾口向徵性的餃子,就是一台晚會。一切都顯得沒有激情,沒有興奮的勁頭,依然各自按着手機,玩着電腦,演繹着一個人的精彩。

曾經的樸素被更多的華麗裝點,曾經許多的善良被衝動抹殺,人和人之間原本的熱情被更多的冷漠取代,世界熱鬧了,人心卻孤獨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的信仰和敬畏沒了,是不是因為精神的束縛越來越少了,只是,我越來越懷念曾經那種安然而簡單的時光,天很藍,雲很白,空氣裏飄散着淡淡的清香。

2.鄉村的生活樸素而散漫,卻有一種深刻而真實的快樂

原本對於節令並不敏感的我,而今更是眼無春秋地過着每一個日子,季節,於我來説沒了太多深刻的意義。

因為我再體會不到春種的喜悦和秋收的興奮,我亦聽不到夏夜蛙叫,更感受不到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看着母親一針一線縫補衣服的閒適。我的眼裏除了高樓就是汽車,除了整齊的風景樹就是乾淨的馬路,除了匆匆的人流,就是一座座人工建築,總感覺,太過做作,太規矩了些,像持着戒尺搖頭晃腦的老夫子一樣。

如此,悲喜,變得像記敍文一樣平和,而沒了詩的平平仄仄,沒有了跳躍的感覺,也遠遠不夠生動。

最喜,鄉村的夏夜,一夥人坐在那裏閒説瞎笑,沒邊沒際地亂扯着,有的從家裏端着飯碗就跑了出來,有的赤着腳丫子,光着膀子,一羣頑皮的孩子追打着,或是扎着堆偷來人家的麥穗燒着吃,那味道怎麼就那麼美呢?

最恨的,倒也是夏夜,每每被可恨的蚊子叮得一個個大包鼓鼓的,癢得人真想抓破了皮膚才甘心,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拿出母親早已曬好的萘,點起來,熗得那些可惡的蚊子再不敢近前。

秋天來了,為了多趕趕工,生怕天氣生了霜凍,地裏的山藥蛋就全部報廢,很多時候我們中午就不回家了,早上走的時候母親就裝好了火柴,帶了幾顆大葱。父親特別會燒山藥蛋,他從野地裏撿拾一些柴禾,最好是樹枝,耐燒些,用石頭圈一個小圈兒,點着,把現刨起來的新山藥蛋放進去,不時續點柴禾,當然不能火大了,就要那種温温熱熱的樣子。約摸差不多了,我們就用小樹枝棍把山藥蛋挑出來,左手倒了右手,右手倒了左手,燒得嘴裏一個勁兒直吸氣,可就是這樣,依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剝開它們被燒得黑焦的皮,裏面可是酥酥得,沙乎乎得真真好吃。當然,吃完了,嘴邊自然黑得可笑,臉上也不免會被連累得一片一片全是黑。但,瓦藍瓦藍的天空有幾朵淺淡的白雲隨意地掛着,我們坐在廣闊的田野裏,吹着微涼的秋風,看着滿眼的莊稼或高或低,一邊就着大葱,一邊吃着燒山藥蛋的感覺,可謂是享受!

時至而今,母親仍然堅持着地裏種着各樣的莊稼,就為了讓我們吃得放心些,她也偷學來了一個流行的詞語:綠色食品。她總説家裏種的全是綠色食品,吃着放心。

是的,吃着,除了放心,還有曖心。

有如飯店裏的飯,初吃,感覺香,久吃,總生出些膩味來,遠不及自己在家裏做的爽口,就算粗茶淡飯,只要是自己親手做的,總也是感覺可口可心。

逢年過節,我還是喜歡回到村子裏。

説是對過往的一種懷念也罷,還是對都市生活的一種排斥也好,總之,大碗的菜,大盤的肉,一大家人坐在寬寬的炕上説説笑笑是我特別喜歡的氛圍。

從這個屋子裏出來,再到那個屋子,或是在寬敞的院子裏跑來跑去,時而瞅瞅那些綠油油的菜苗,時而抬頭看看滿天的星星。就是曬曬衣服都感覺那樣痛快,大大的太陽,肆意的風,隨便抖動手裏的衣服吧!大可用力地抖,不用擔心樓房的陽台被弄得塵土飛揚。每每那時,我就感覺是一個摒住呼吸好久的人,終於可以大口大口呼吸了似的。

有幾個鄰居過來竄門,問這問那,説説你長,我短,一種久違了親切撲面而來。再有過年的時候院子裏可以極盡所能地張燈結綵,大紅的對聯張揚地掛滿了院子,喜慶的氣氛被烘托得濃郁而熱烈。

有時,我還會爬在牆頭上瞄着看鄰居家在做什麼,被他們發現,然後鬨笑一番。彎腰在西紅柿地裏摘一個七八成熟的柿子,咬一口,酸酸的,甜甜的,那種新鮮潤口的感覺,永遠是菜市場裏找不到的。

3.懷念,是一種心情

記得史鐵生有一句話説的好,我記得那時一看到就入了心的喜歡着,而且我也很喜歡把那句話一遍遍地用在我的文字裏。

他説:人的故鄉,並不止於一塊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種遼闊無比的心情,不受空間和時間的限制;這種心情一經喚起,就是你已經回到了故鄉。

所以,有的時候我們的想念與懷念也只是一種心情,一種對美好與淳樸迴歸的期許。

那些舊年時光的鄉村生活,早已隨着生命的蒼老,像青春一樣漸行漸遠。而腳步越遠,思念越深!

我們懷念着那種生活,懷念着那種生活的簡單與自在,懷念着那些純粹與真誠,也懷念着平淡與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