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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憶優美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5.43K

今年元旦,王屋山遊玩,在上天壇神路時,被遊客的驚叫聲吸引,循着他們手指的方向,目之所及,是山坳裏一棵掛滿了“紅燈籠”的高大的柿樹,已無一片葉子,枝枝杈杈上全是紅通通的柿子。在藍天暖陽下,顯得那麼耀眼,那麼温和,那麼富有詩情畫意。不禁令我想起了“嚴霜八九月,百草不復榮。唯君粲丹實,獨掛秋空明”的詩句

此情可待成追憶優美散文

記憶的二維碼一旦打開,絕對少不了我家鄉的柿子樹。

豫西北,王屋山腳下,有個東張村,三面環山,村南有虎嶺河東流而下。

從我記事起,這裏就是一個天然的植物王國。大樹小草,鋪天蓋地。最誘人的是各種各樣的果樹,蘋果,山杏,李子,毛桃,小山棗,大山棗等等,一提起來就流口水。可是,這些大都長在山上,而山下最多的則是柿子樹。山村梯田較多,柿樹多數都生長在田壟地頭,不佔莊稼地兒,一棵一棵溜着地邊兒排列,井然有序,特別壯觀。

春天,柿樹開花時,像漏斗,似潤玉的柿花,咧着甜甜的嘴脣,害羞地躲在綠色的樹葉叢中,一陣陣清香,纏住行人的足,扯住行人的心,説它“粉面含春威不露”,最恰當不過了。當小小的柿子從花芯拱出圓圓的腦袋,柿花就開始凋零。這時,男孩子們最愛摘一片橢圓形的綠葉子,捲成小筒,放進嘴裏當笛子吹。一看他們鼓起的腮幫子,就知道很費勁兒的,不過那聲音真的好聽,脆亮脆亮的。而我們小姐妹們則喜歡撿那些落地的嫩黃的柿花,用扎頭髮的紅繩穿成項鍊,掛到脖子上玩。少年時代的記憶也像脖子上的項鍊,一珠珠、一粒粒,隨着年齡的增長,它的內涵也日益豐富。

鄉里的孩子野,首先野在扒高爬低,誰要是不會爬樹,便自覺沒能耐,也會被夥伴們嘲笑。因為大多數柿樹,有粗粗的幹,糙糙的皮,最便於手攀腳蹬。樹叉又多,旁逸斜出,你可以想象出它與大傘何其相似。夏天,枝繁葉茂的柿樹,猶如華蓋遮陰,大人們和不會爬樹的小孩兒乘涼樹下,而樹上則是我們的遊樂場。小夥伴們在勞動(割麥子或撿麥穗)的間隙,猴子一樣躥上柿樹,在枝葉間或坐或躺或卧或立,樹枝成了我們的“單雙槓”,“鞦韆架”,連學校也沒有這樣現成而方便的體育器械。

柿樹像大大咧咧粗裏憨氣的父親,一頭蓬亂硬扎的頭髮,咧着憨厚的大嘴,腰粗腿圓,用他博大的胸懷擁抱我們嘰嘰喳喳,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最有趣的是玩捉猴子(摸人)遊戲。七八個夥伴爬到樹上,先抽籤兒,決定誰來抓人。“裁判”手裏握着一把兒和人數一樣多的小棍棒,露出來的半截兒齊刷刷的,但其實它們的長度不一樣,必定有一枝兒或長或短。誰抽到那個長的或短的,就被夥伴們用手帕蒙上眼睛。等其他人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後,裁判便喊一聲“開始”。被矇眼的人就憑自己的感覺,確定要尋找的對象,再小心翼翼地去捕獲目標。其他的人,靈活地攀上滑下,跳左飛右,間或用怪里怪氣的聲音挑逗一下矇眼的`人,都會使他猶豫不決,也不知該去哪兒找人啦。當他循聲而去時,那個人會斂聲屏氣,一動不動。此時,世界彷彿靜止一般。他呆一會兒,豎着耳朵也聽不到什麼,以為真的沒有人,就返回來向別處去尋“獵物”。當然也有被他窮追不捨的,只要用手觸到對方身體的任一部位,就算勝利。有的人急中生智,用兩手抓着樹枝,把身體吊在空中打秋秋。有時不小心樹枝折了,會連人帶枝掉到地上。有的胳膊沒勁兒了,手一滑溜,會一下子摔下去的……當然,這是違規的,裁判宣佈本節對抗結束。我們嘿嘿哈哈的笑聲就從枝葉間飄出,悠悠迴盪在曠野間……

夏天,在我們的遊戲中飄逝,秋追它而來。

此時的原野山崗,不曉得是誰使了點金術,把整個世界變得金燦燦。就連夕陽的紅暈也閃着金光,給羊們牛們稻們都披上了金色。這豐收的碩果啊!連爸爸媽媽的臉色也成了紫銅色的,放着金光。我們終於理解了什麼是金秋十月。成熟了的柿子似年輕姑娘紅紅的臉蛋,也像一盞盞漂亮的紅燈籠。此時的柿樹,碧葉丹果,美得不可一世,煞是喜人。

收穫的季節到了。生產隊裏把屬於本隊的所有品種的柿樹,有圓柿、長柿、方柿、牛心柿等,都颳去一小塊樹皮,用毛筆標上序號,然後家家户户捏紙團抓龜。你抓到幾號,那樹上的柿子就歸你家。我記得最少都會有兩棵的。這時候,秋收已完,麥苗已出,全村男女老少,挎籃挑筐,揹着竹夾竿,説説笑笑去摘果子。

收回家的柿子,精挑細選出那些個兒大、囫圇、齊整又硬實的,旋了皮兒做柿餅。先把去皮的柿果纏系在準備好的榆樹枝條上,掛在院子裏晾曬風乾,去水分後,再放進密封的大大小小的罐子裏,捂上一個冬天,春節到來時,就能吃上敷了一層白霜似的柿餅,甜滋滋,筋道道。

而其它的柿子,或切開晾曬成柿瓣,或泡在温水裏做成醂柿子,或丟進缸子裏做成柿子醋……

當西風吹過山崗,層林盡染,像一叢叢燃燒的火焰,山坳,平地,峯頂,斜坡,還有那從頭紅到尾的柿子葉,給金秋憑添了一抹色彩,真可謂“霜葉紅於二月花”。被風吹落於地的柿子葉,則被我們用竹笆子摟到一處,挑回家去,塞進灶裏,燃一星星火苗,飄一縷縷炊煙,煮一鍋鍋香噴噴的玉米粥,留下的一堆堆灰燼,又是莊稼的好肥料。

甜蜜有味兒的少年時光就這樣年趕着年,在盼望着的盼望中溜走了。

後來,柿樹也像聯產承包一樣分給了各家各户。漸漸地,工廠越來越多,莊稼地兒越來越少,柿樹也消失殆盡。我最後一次見到我們家的兩棵柿樹,大概是在2007年的夏天。後來,這裏被規劃成了工業集聚區。

從此,遍佈在這個小山村的不知道有多大年齡的一棵棵柿樹就不見了。我總覺得那是個夢,希望夢醒了,依然能望見那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枝繁葉茂的柿樹,那是故鄉一道最美的風景。然而,沒有了,再也看不到了……可那黃花,綠葉,青柿子,紅柿子,樹上樹下的笑聲,像過電影一樣永遠浮現在腦海中。

歲月無意東逝水,此情可待成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