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東郊
唐代: 韋應物
吏舍跼終年,出郊曠清曙。
楊柳散和風,青山澹吾慮。
依叢適自憩,緣澗還復去。
微雨靄芳原,春鳩鳴何處。
樂幽心屢止,遵事蹟猶遽。
終罷斯結廬,慕陶直可庶。
譯文:
吏舍跼終年,出郊曠清曙。
整年拘束官署之中實在煩悶,清晨出去郊遊頓覺精神歡愉。
楊柳散和風,青山澹吾慮。
嫩綠的楊柳伴隨着春風盪漾,蒼翠的山峯淡化了我的思慮。
依叢適自憩,緣澗還復去。
靠着灌木叢自由自在地憩息,沿着澗流旁任憑意願地徘徊。
微雨靄芳原,春鳩鳴何處。
芳香的原野落着迷濛的細雨,寧靜的`大地到處是春鳩鳴啼。
樂幽心屢止,遵事蹟猶遽。
本愛長處清幽屢次不得如願,只因公務纏身行跡十分匆促。
終罷斯結廬,慕陶直可庶。
終有一日罷官歸隱在此結廬,羨慕陶潛差不多能得到樂趣。
註釋:
吏舍跼(jú)終年,出郊曠清曙(shǔ)。
跼:拘束。曠清曙:在清幽的曙色中得以精神舒暢。
楊柳散和風,青山澹(dàn)吾慮。
澹吾慮:澹,澄淨。慮,思緒。
依叢適自憩(qì),緣澗(jiàn)還復去。
依叢適自憩:叢,樹林。憩,休息。緣澗還復去:緣,沿着。澗,山溝。還復去,徘徊往來。
微雨靄(ǎi)芳原,春鳩(jiū)鳴何處。
靄:迷濛貌。
樂幽心屢止,遵事蹟猶遽(jù)。
樂幽心屢止,遵事蹟猶遽:意謂自己頗愛這地方的幽靜,想住下來,卻又幾次終止,就因公事在身,形跡上還是顯得很匆忙。
終罷斯結廬,慕陶直可庶(shù)。
終罷斯結廬,慕陶直可庶:意謂終當辭官在此築室,平生敬慕陶潛的願望,到這時就可以接近了。慕陶,指歸隱。直,或作真,就。庶,庶幾,差不多。
賞析:
韋應物晚年對陶淵明極為嚮往,不但作詩“效陶體”,而且生活上也“慕陶”“等陶”。這首詩歌就是韋應物羨慕陶淵明生活和詩歌創作的證明。
這是寫春日郊遊情景的詩。詩先寫拘束於公務,因而案牘勞形。次寫春日郊遊,快樂無限。再寫歸隱不遂,越發慕陶。韋應物不想在侷促的官署裏度日,清晨來到了清曠的郊外。但見春風吹拂柳條,青山能盪滌自己的俗慮,又有微雨芳原、春鳩鳴野,於是心中為之清爽。走倦了歇歇,歇完了再沿溪邊散漫行走。但畢竟他是個做官的人,心中時時要冒出公務之念,因此想以後能擺脱官職,結廬此地,過像淵明一樣的田園生活。
這首詩寫春天山野之景很清新,顯示出詩人寫景的才能。但韋應物不是陶淵明,陶淵明“復得返自然”後能躬耕田裏,興來作詩歌田園風景,農村景象處處可入詩中,處處寫得自然生動。韋應物則是公餘賞景,是想以清曠之景滌盪塵累,對自然之美體味得沒有陶淵明那樣深刻細緻。陶淵明之詩自然舒捲,而韋應物則不免錘鍊,如此詩中的“藹”字。但平心而論,韋應物寫景,在唐朝還是能卓然自成一家的。
這首詩以真情實感訴説了官場生活的繁忙乏味,抒發了迴歸自然的清靜快樂。人世哲,經驗談,話真情真,讀之教益非淺。“楊柳散和風,青山澹吾慮”,可謂風景陶冶情懷的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