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收到幾張朋友的賀卡，過年的感覺便漸漸浮上心來，其實，日子還是一樣按部就班地過，如同早已設定好程序，這樣的生活循環久了，似乎一切都變得極為自然和淡然。
可是想到過年，還是有些怦然心動，小時候，春節是孩子們最盼望的時刻，穿新衣，放花炮，口袋裏裝着嶄新的壓歲錢，樓上樓下蹦來跳去，遇到下雪天，潔白的雪地上散落着猩紅的鞭炮屑，映着孩子們興奮的笑臉，連空氣都洋溢着快樂和幸福。我還記得那時，母親依然忙忙碌碌為我們準備好吃的，我想把她拉到外面一起玩，她慈愛地望着我，輕輕地搖搖頭，説：“節日是孩子的'。”
也許是自己已經成人的緣故吧，節日真的是離我越來越遠，許多我不曾想過的生活重負，不容抗爭地壓在頭上。在一段時間的手足無措之後，終於適應了。超人尼采曾經説過，人生是面鏡子，在鏡子中認識自己是頭等重要的大事。想想已過的二三十年，總覺得也該大略明白此中深意。一年年時光流逝，鏡中的影子一點點清晰起來，當你完全看透自己的時候，也便老了。在我看來，老的標誌便是成不足喜，敗不足憂，有一種玉樹臨風的超凡。
我很奇怪在年關將臨的時候有這麼些紛雜的想法。這似乎和春節傳統的喜慶大相徑庭。前些日子，也在忙忙碌碌地為親朋好友寄賀卡，可端坐桌前，沉思良久，竟不知寫些什麼好。當初念大學時，同學朋友五湖四海，年年都要寫上一百多張卡，文思泉湧，張張真情流溢，沒有一個重樣的。歲月如流，也沖走了一些原本真切的面容，原先時常聯繫的朋友漸漸減少，終於只剩下三、五知己。祝福他們什麼呢？官運亨通？財源廣進？人生該有多少東西比錢和權更重要，先前都不明白，年輕的心像鼓滿的帆勇往直前。同學相聚，津津樂道某某腰纏巨財，個個羨慕已極，可忽一日他竟鋃鐺人獄；又説誰誰前途似錦，東渡日本功成名就，但不想再聽他的名字時，卻是和車禍連在一起，他被迎面的汽車撞得血肉模糊……想來還是平安值千金，人生有許多限定，有一份純正平靜的生活最是可貴，那就向每個人都道一聲平安吧，祝福大家年年歲歲一生平安。
新春前夕，一個在深圳闖天下的朋友向我打來電話。她闖了三年，也沒闖出所以然。賺了點錢，又全部交了學費，真是從終點又回到起點，依然是兩手空空。所幸她的心境還好，嘻嘻哈哈的，笑聲風鈴般煞是動聽。問她2001年什麼打算，回答説不知道，繼而又認真地續上一句：“要拼命工作，要努力學習。2001年，對我們每個人來説，都意味一場機遇和挑戰在悄悄降臨。”
昨夜忽然下了幾滴雨，乾燥的空氣頓時潤澤起來。在這樣的靜夜裏，我聽到新年的腳步向我走來。我對這新年的感覺，不再是喧囂和熱鬧，而是除去表面的繁華，逐漸深沉起來。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