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山
莊子白天被惠施、公孫龍等人的“黑狗白”、“堅白石”、“白馬非馬”等哲學命
題搞得頭昏腦脹。晚上一合上眼,便很快進入夢鄉。
他漫步在青青竹樹環合的田園村舍之間,悠然自得。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身高
丈餘,但卻木呆呆的巨人;巨人的肩上站着一個高不盈尺的娃娃臉,空靈飄逸,神采
弈弈。巨人和娃娃臉正在爭吵,互不示弱。二者見到了莊子,欣然説:“你是個大學
問家,正好給我們評評誰是誰非吧。”
莊子很詫異:“哎,為了啥爭吵,不妨説説看。”
巨人嗡聲嗡氣地説:“它原是四處流浪的野靈魂,自從我收留了它,二十多年來,
它一直養尊處優,無憂無慮。誰知它近些日子,不但不思報答我的恩惠,反倒對我傲慢
不恭,出言不遜。你説,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莊子點點頭:“果真如此,也有些道理--”
娃娃臉忿忿然地插嘴説:“它原是一塊昏昏然的自在之物,自我住進來之後,它才有
了靈性,長成這大的`個子,有了人的尊嚴和體面。如今,它一點都不感激我,反倒把我
看成多餘的,要攆我走;這不是太沒良心了嗎?”
莊子點點頭:“果真如此,也有些道理--”
“離開我,你就無家可歸,凍死,餓死--”
“沒有我,你就成為一堆垃圾,被拋棄--”
、、、、、、
它們吵得越來越兇。最後,娃娃臉縱身躍上樹丫。
只片刻間,大個子便萎縮在地上無聲無息。
莊子正手足無措間,迎面走來幾個村丁,指着地上的大個子説:“啊,一具死屍,趕
快挖坑埋掉,免得傳染瘟疫。”説着,便分頭回去拿挖土工具去了。
莊子蹲下去看看大個子的臉頰,還凝着幾滴淚呢,彷彿有些悔意。
莊子望望樹丫上的娃娃臉,正凍得可憐兮兮地顫抖着。
莊子對躺在地上的大個子説:“你呀,我看還是讓娃娃臉回到你的身體裏來吧?”
大個子翕動了兩下嘴巴。
莊子朝樹丫上的娃娃倆們招招手,娃娃臉又回到大個子肩上。
娃娃臉望着莊子説:“先生倒是給我一個誰是誰非的説法呀。”
莊子説:“我會給你們一個説法的,現在需要你趕緊回到它的體內去,再晚就來不
及了。”
娃娃臉點點頭,進入了大個兒體內。
等村丁們帶着挖土工具趕來時,大個兒已神采煥發地站了起來。
“啊,這人又復活了。”村丁們慌不擇路地四散了。
莊子要回去了。
大個兒和體內的娃娃臉齊聲説:“先生,你還沒有説清我們誰是誰非呢。”
“一個統一完整的整體是不能分開的,”莊子説,“合之則生,分之則死;還有什麼
孰優孰劣,誰是誰非呢?”
莊子醒來,不再頭昏腦脹。
作者:楊浩山[筆名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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