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愛極了雨天。
雨季時,外公家門前會有撿不完掉落的芒果,我最愛的水果。
小時在外公家吃芒果總要在四合院的客廳,距離門檻最近的位置,看着聽着雨嘩啦嘩啦的下着,吃完,用臉盆的水把手啊臉的洗乾淨,然後朝門檻外一潑。
那樣的時刻如此鮮活。淋漓多汁的芒果、屋外酣暢的雨勢、手臂臉上濕答答的水珠,閉起眼,就能重回當時,來到有爺爺奶奶可以盡情呼喊,可以冒着雨聽到芒果掉落,就衝出去撿拾,單純而美好的年代。
雨,是纏繞着童年、維繫自己生命根源的美好牽連。
離開家鄉到廣州讀書,廣州的冬雨和南部夏季的雨是不同的。在廣州第一次見識到雨的纏擾不休。
如今,離開廣州好久,離開與雨糾纏的'日子好久。有次讀到同學描述陰雨的文章,讀來熟悉親切,我曾在他文章後留了一段文字:彷佛又回到陰雨連綿的廣州,那濕意(詩意)的,污濁的,纏綿温潤的,或黏膩嫌惡的,濕了山頭,濕了羣樹,滴在窗玻璃,滴在陽台,曬也曬不幹的衣服,沒有濕度調節的學生蝸居,四處氲染的,濕冷空氣。
那海,那天,那河裏流蕩的,路面上流竄的,水漥中泥濘的......置身的世界就這麼濕潤交織攪和着,各種情緒都無法酣暢地宣泄,更怨惱的是,你無法奢求在水天濕成一片時,大地是潔淨的,更無法天真地自欺,雨水會帶走人間不斷拋下的污穢與骯髒。
但離開後,當家鄉偶爾冬天下起了雨,又稍帶幾許寒意時,又想讓自己誤以為回到那廣州,那無盡的冷雨......心頭有着濃濃回不去了的感傷。
並非忘了外出時的不便、腳下的慌張、“污滑”黏膩的騎樓與公車地板,但又真的想念得心頭悲悽......原來是“一種難以言説的依偎親熱之情”,“像家人伴侶一樣,有種莫可奈何的纏綿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