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集鎮那個停車站點的時候，恰有一班車剛剛開走，旁邊的人説，你晚了一分鐘。那就等下一班唄。等車，就顯得時間過得慢，很慢。路上的大車小車一輛輛從面前呼嘯而過，卻沒有自己要等的三路公交車。
正等得焦急，忽然一輛小車在他面前急剎車，雖是剎車了，車子還是向前滑行20米左右才停下。那車門打開，下來一個戴眼鏡的男子，在向我這邊招手，喊道：是到城裏去嗎？
“是！”我説着往前去，就那麼幾十秒的時間裏，我在記憶裏搜尋：這個人是誰？——想起來啦，是叫張——，名字忘了，面向還依稀記得，就是他。
開門，上車。
“你還記得我嗎，老師？我叫張——。”
“記得，記得。”雖然這麼應着，但對他的自我介紹後面的`名字還是沒聽清楚。
“我這麼能不記得呢？”我説。
“我不僅記得你，你還讓我找了多年，多年來我一直打聽你的消息，可是都沒有得到。算來有30年了，那時候你上小學4年級，我的住處在你教室隔壁，在一個夏天的午後，你們的吵鬧驚醒了我，我趕到教室動手打了你。事後我得知，吵鬧的不是你，而是別的孩子，別的老師説起你的時候，都誇你是個好孩子。事後我還反省，再怎麼，也不應該動手打孩子。可是，當時我沒有勇氣去向你道歉，這樣，時間越往後拖，我心裏越是像壓了塊石頭。再後來，我調離了那個小學，之後再沒有遇到過你，也不知道你後來上學、工作的情況。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越發被這份愧疚折磨得於心難安。打聽了許多人，始終沒有得到過你的消息，沒能當面向你説一聲對不起。30年來，在我教育生涯中，這份歉意讓我記住，不再對學生做有違師道的事兒。”
“老師，您可別這麼説。哪有學生跟老師記仇的啊！我好像也有印象，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們很快轉移了話題，互相介紹目前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老師啊，我不知道你已在城裏上班了，要是知道，我早跟您聯繫，想再和您聊聊。多年來，我雖然沒有您的具體消息，但偶爾我會在報紙上看到你的名字，我始終對您存一份感激和崇敬。多年前的那個誤會過去了，我真地不會在意，更不會有任何記恨。您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吧，我會再找您。”
幾十分鐘後，車子到了目的地。互相留了號碼，道別。
我感到一絲輕鬆，這個經過30年的光陰未曾塵封的記憶，終於在今天翻開，讓這份歉意吐露出來。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