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有一條河，不知其名。河流不寬卻不見其長，北盡蒼山，南連碧天。河道小有曲折，宛如一條行進中的巨龍。河底較深處長滿水藻，映得水色碧綠，清卻不見底。
冬季截流，河水退去，露出淺淺的河牀。河牀之上，盡是細如浮塵般的沙。斜陽光輝灑下，一片耀眼波光。手捧起一把，沙兒調皮地從指間流過，那般柔滑彷彿勝過嬰兒肌膚和心愛之人的飄逸長髮。我不顧寒冷，脱了鞋用手提着，赤着腳踩在沙灘上，留下淺淺的腳印。也許是沙子比熱低的緣故，這般柔和的陽光也把沙子照得温暖。因此腳上並無涼意，反而有種温熱且柔滑到膩的感覺。
在河牀上行走，不經意間驚起幾隻近岸的水鴨，不知是我驚了它們，還是它們驚了我。水鴨只有大概不到普通鴨子的三分之一大小，行動迅敏，能飛，但卻飛不高也飛不長。在水面上飛行時會用腳掌拍打水面以借力，留下一串水痕，彷彿要把水面割開。它還是個游泳健將，膽小謹慎，一遇危險就往水裏轉，讓人情不自禁有種要去猜想它又會在何處出現的衝動。還記得童年時便想過種種方法去抓，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在岸邊的枯樹上有時能發現一疊蘑菇，摘了帶回家煮湯，那鮮美勁是集市上買的蘑菇無法比擬的。
河水退去時河灘之上有時也會留下一灣小灘。本來沙質河牀不應有坑窪之處。興許是沙船採沙時留下深坑，達到了水藻的生長的深度，有水藻固土才得以保存下來。水中有小魚，在岸邊抓起一塊鵝卵石投入，便會見着有魚兒在水藻間亂串。真的很懷念小時候和玩伴們合夥在小灘中捕魚的日子啊！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此時水位太低，河面上已沒有了往日裏的沙船。換來的卻是三三兩兩的小漁船在河面上捕魚。河水剛退時，是魚兒最多的時候，那時的漁船都爭先恐後得忙活着，有時運氣好也能捕上一兩條近百斤的大魚來。隨着捕撈進行，漸漸魚少了，漁船也慢慢消停了。來年等河水退去時，又會雨後春筍般地冒出來。水滿的時候，魚兒相對稀少，很難捕獲，所以沒有專以捕魚為生的魚民，到是有些愛好捕魚者時常捕些魚換些外塊或飽口腹之慾。淺處無大魚，深處又長滿水藻，所以在河裏釣魚顯得極其困難，也很少見有人釣。
河面光潔，水光潺潺，時而頓步凝望，彷彿也要被她那份柔美和温情感化。抬眼望天，天上白雲朵朵，似被晚風吹走的夢，也那般虛無飄渺。偶爾有幾隻興許是太過留戀北方的大雁吃力地向南飛着，時而發出聲聲哀鳴，聲消斷空。失去了激情的太陽，賴在天穹西陲不肯離去，滿臉羞得通紅，身邊的雲彩也為他害着羞。
向家的方向望去，已然有炊煙裊裊升起，農家人就是有早睡早起之習慣。找到一塊乾淨的大石頭坐下，把粘附在腳上的細沙拍掉，腳板彷彿更加潔淨了。這個時節，傍晚涼意漸深。穿上鞋，向着家走去，不忍帶走一粒沙。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