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母親從不讓我翻看的日記，像被歷史塵封許久的古籍，厚重的灰塵掩蓋了漆黑封面泛黃的紙張，淺到沒有印記的筆墨，一切都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一
她是袖，一座城市中最不起眼的姑娘。
她戀愛了，男朋友是她們班的班草。
她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沐浴着陽光的心彷彿都雀躍飛舞。
她憧憬着，嚮往着，希望未來她可以為他親手做羹，可以為他生一個可愛的孩子。
就這樣，很好。
不遠處，一個有着栗色頭髮的男孩向袖走來，他站在樹下，靜靜地凝望了她一會，片刻，出聲道：“袖，我們分手吧！”
原本微笑的袖立刻轉身，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微張的雙脣還未吐出一個字，就被男孩冷漠的背影打斷。
她不可置信地追上他，卻在轉角處看見那十指緊扣的雙手。
她明白了一切······
二
袖長大了，成為了老師。
袖絕望了，發誓不再心動。
袖結婚了，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男人叫亮，和他的聲音一樣洪亮。
寒冷的天，亮騎着自行車停在花店前，躡手躡腳的進去。店主微笑着迎上來：“想買些什麼？”“我想買一朵花給女朋友。”亮臉漲的通紅，途中的冰冷融化，冷氣侵染了整間屋子。邊説着，店主面帶微笑遞給了他一朵玫瑰。
“玫瑰代表幸福，祝你幸福。”
嬌豔欲滴的玫瑰在燈光下閃出晶瑩的色澤，就像亮的心情一般激動。
此時，袖透過窗户望着麥田中不顧嚴寒直立生長的麥子，空洞的眼神足以讓樹葉窒息。“嘎吱”開門聲打破靜寂，亮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將玫瑰藏在身後，悄悄走進她。即使沒有轉身，袖也知道那是無聊的驚喜，轉身走開，沒有任何語言，留給亮的只是清秀的背影。
三
亮不知，玫瑰治癒不了袖的傷疤。
袖無視，亮得到的也只有沉默。
他們離得越來越遠······
再一次進入花店。“還沒有得到幸福嗎？”店主邊裝飾玫瑰邊問。亮撓了撓頭，笑笑説：“應該快了吧！”沒了以前的尷尬，玫瑰早已成為習慣。
“亮！”一個女人尖鋭的聲音響起。亮轉身。是她，那個追了亮兩年的女人，聽到亮結婚的消息後她便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玫瑰？”女人搶過亮手中的玫瑰，狠狠地摔在地上，“你還真是堅持，她愛你嗎?她在乎過你嗎？她瞧得起你嗎？她——”
“不許你説她！”亮的聲音猛然自花店中響起，洪亮的回聲充斥整個花店。亮彎腰撿起地上的玫瑰，緊握着，不顧玫瑰刺痛了雙手。眼底，是他那濃到化不開的悲傷。
四
亮想放棄了，他説他累了。
亮想離開了，他説他倦了。
亮想不愛了，卻不知如何勸服那顆滿是袖的心。
回到家中，習慣被冷寂包圍，亮看着那遙不可及的女人。自嘲的神色緩緩浮現，“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吧！”亮如是想。
傍晚，慘白的'月色包圍着村莊，房間內，氣氛一如既往的沉悶。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我們離婚吧！”
亮望向窗外的麥田，顫抖的聲音充斥整個房間。袖那纖長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用驚訝的眼神望向他，片刻未語。
五
她沒想過，他會選擇離開。
他也沒幻想過，因為從未擁有。
亮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寒風凜冽。不知不覺已到花店，暖黃色的燈光吸引他冰冷的腳步。店主熱情揮手,“進來取取暖吧！”簡單的話語温暖了他僵硬的四肢，好久沒人關心的亮差點濕了眼眶。
“幸福得到了嗎？”
“應該失去了。”
亮望向那面花牆，僅剩一朵泛着紅色的玫瑰，他驚訝地雙手指向那一支玫瑰，還未開口，店主就説道：“今天是情人節。”
“情人節······”亮輕語，思緒萬千。片刻，“老闆最後一朵玫瑰我買了。”亮那堅定地眼神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最終，亮去追逐幸福了。
六
我不見了，就不要尋找。
我離開了，照顧好自己。
——袖
亮騎上自行車，再一次狂奔。汽車站嘈雜，亮找不到袖的身影，焦急使他的額頭佈滿汗珠，眼前越來越模糊直至成一條黑線。
“亮！亮！”在夢中聽到了袖的聲音，宛轉悠揚。亮猛然睜開雙眼，天花板的白令他恐懼。他用洪亮的嗓音喊道“袖，你怎麼在這？”激動湧上心頭，無法言語。“你多久沒吃飯了？”袖擔心地問道。自從他們離婚後，亮幾乎都沒有吃過飯，“我——”亮不知如何開口。
“我們結婚吧。”袖輕語，“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只是不知如何面對你。亮，你願意嗎？”
“願意！”
洪亮的聲音，響遍整個世界。
七
合上陳舊的日記，深吸了口氣，想要把心中那點點沉重吐出。
“奶奶，亮是誰？”
“你爺爺。”
夕陽下，兩位老人相互依偎。我彷彿又看到爺爺拿着玫瑰送給奶奶時的樣子。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