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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何曾枯榮的詩

欄目: 古詩絕句 / 發佈於: / 人氣:1.9W

徐江老師對漢語詩寫與閲讀美學病症考的文章《恨從何來》(見7月4日《南方都市報》副刊B15版),闡述了從唐詩到新詩、從現代詩再到詩歌被惡搞等現象的背後,詩歌流派的衍生和消亡及其原因,進行了詩人式的思考和分析,精煉地總結了詩歌在千百年來流派和傳承,並認為當前詩歌被惡搞的現象只是一個假象。

而真相中的漢語詩歌,則是“則越來越擺脱了近百年來歷史雜音的干擾,越來越迴歸於一種個人對世界的強大逼視;寫詩雖然有網絡時代的嘈雜作為包裝,卻也越來越迴歸於“孤獨者的藝術”本位,就像當年的李白和蘇軾,杜甫和李煜,倉央嘉措和納蘭性德,把不凡的發現與感動,用普通的字寫在普通的紙(以後都改叫“文檔”了)上,任時光載着它們,在一代代後知後覺的詛咒者頭頂上空飄過,唱漫不經心的歌。”

文中徐江老師對詩歌流派傳承的分析,筆者頗為認同和贊助。而文中認為詩歌的標準一種沒有消失,詩歌的創作一直繁榮,筆者也相當認同。但是,文章認為現在的詩人是“迴歸於一種個人對世界的強大逼視、迴歸於‘孤獨者的藝術’本位”,筆者頗不認同。

詩人是否應該與強大的世界互相逼視呢?是否應該抽離於浮塵濁世中,冷靜地觀察然後冷靜地思考,成為“孤獨者的藝術”呢?筆者認為,這只是詩人應該站立的一個角度之一,而且不應該是經常的角度。詩人經常的角度是什麼呢?詩人應該鑽進強大的世界的心臟,與這個強大的世界一起顛簸起伏;詩人應該走近浮塵濁世之中,體驗百態人生的喜怒哀樂。這樣的詩歌,才有根基,才能長盛,才會繁榮。而千千萬萬的讀者,才不會撇棄和惡搞詩歌。詩人們也才能找到應有的詩歌作品的價值感。

事實上,詩歌的生命力太強,以致從遠古至今,一直不曾消逝,而且生命力不斷。事實上,詩歌一直繁榮,無論任何文體的流行或者替代,無論是各種詩潮的起伏波動,那些都是表象。真實的詩歌,一直以它固有的態勢,在不斷髮展,一時的枯榮之態都是暫時的表象,真實的真相就是一直都在,一直以它應有的態勢和生存和發展,未曾大枯,也未曾大榮。

首先,是詩歌創作不曾式微,一直穩定地繁榮。

主要表現在,詩作者一直眾多,詩作品一直繁盛。只不過,這些詩作者也許是以一個職業創作的知名詩人出現,或者以非職業創作的詩人出現,或者以一個文學青年出現的,或者以一個網民出現,乃至以一個學生、一個農民而出現。只要他們是在寫,而且寫的作品只能以詩歌來歸類,而不是以小説或者散文或者喜劇來歸類。他們就是詩人。這樣的詩人很多,從古代、近代到今天,都一直不曾少過。

很多文學青年往往都是從寫日記開始文學創作,然後寫詩,然後才有機會學習和創作散文、小説和戲劇等文體的作品。只不過很多人在情竇初開的時候,初初自己創作日記和詩歌,後來發覺別人寫的更好,更加成熟,然後很多人就漸漸放棄了自己的創作,轉而找別人的作品來閲讀,從而達到表達內心感受的需要。從文學的功能而言,就是完成了一次文學的審美過程。

今天貌似詩歌已經式微,小説、散文等文體大行其道。其實不然。今天寫詩的人中還是大有人在,每一年的創作總量,不見得不上一年少。八十年代滿大街都是詩人,那是以很多人熱衷於發表詩歌而言的。今天創作詩歌的詩人中,也許大部分都是不發表,或者熱衷也沒有辦法發表的,因為刊物的版面有限的緣故。就打工詩人來説,鄭小瓊只是其中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鄭小瓊寫的詩歌,只是發表在廠刊、企業內刊或者在宿舍交流,甚至是躺在作者的筆記本里,由作者來閲讀,完成作者的審美需要。只有少數人在刊物上發表,然後漸漸冒出少數的詩人。

就創作的學生、上班一族、老師等羣體而言,寫詩的人還是大有人在。很多人寫了詩歌,都是在網絡上發表為多,少數人投到報刊雜誌上發表。有的人根本就不發表,而是送人,或者自己閲讀,自己欣賞。詩歌如果出版了,可能幾千幾萬人看。

如果發在網絡上,可能一首詩也有幾百幾千人看。如果發在刊物上,也是幾十萬幾百萬人看。如果發在筆記本上,那可能一個人看。但無論多少人看,詩還是詩,詩不會變成了散文。出版了詩集的是詩人,沒有出版也不能説不是詩人,在刊物發表了詩歌的人是詩人,沒有在刊物發表的,也不能説不是詩人。乃至於在筆記本發表,只有作者一個讀者的詩,依然是詩歌,而且這類詩歌,往往是真情之作,往往還不少佳作呢。

只不過,這些詩歌只是完成了作者一個人的審美,就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而已。誰説過好詩一定就是要流傳呢?誰説過,淹沒的大量的作品中就沒有好詩呢?就算出版和發表的每個月每年浩瀚無比的詩歌作品,就全都是好詩呢?職業創作的詩人,只是眾多詩人中,極少極少的一部分。這些年來網絡上段子流行,很多創作,還是根源於詩歌形態的創作。畢竟這些段子像詩歌為多,而像戲劇或散文或小説的少。

其次,是詩歌的內涵不曾單薄過,一直那麼豐富。

今天的'詩人們,創作都走入了一個死衚衕,似乎不夠含糊,晦澀,就不是詩,結果遠離讀者,成為孤立的文體。只有詩人們孤芳自賞,變成了小圈子文學,詩歌的影響力不大,小説、散文或者喜劇對社會的呼應和反響在加強的情況下,這樣就造成了社會上詩歌式微的一個現象。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能否認今天的詩歌不繁榮,因為還有很多很多人在寫,只不過這些作品不是影響社會很多人,而是影響少數人,甚至是一個人。常常有些人,一邊讀者自己的詩歌,一邊淚流滿臉。但是,別人讀了,卻並沒有這樣的感受。這就是詩歌的一個特性,詩歌需要反映的是詩人的心聲。

詩人本身是人,自應該敍述他作為人在生活中的喜怒哀樂,期待、渴望、憤怒、抨擊等。然後,讀者閲讀的時候,感同身受,完成一種文學審美的過程。可惜,今天太多的職業詩人都是有錢人,生活安逸,寫得詩很美麗很張揚,但是內容很虛弱,所以讀者不喜歡。也因為如此,當一旦災難來臨,如地震時候,每一個人都從心靈震撼了,去考慮人類的生存和互助的問題。於是,詩人們蜂擁而動,毫無疑問,好作品也層出不窮。也許這些抗震救災的詩歌外表句子不夠優美,但是,真實的情感每每還是讓人淚流滿臉。

當我們的讀者們都應付生活的苦楚,例如城市打工一族的供房壓力,坐公車的煩惱憂愁,上班的麻煩,辦公室的無聊空虛,月光族的空虛狀態,以及先富一族熱衷旅遊等等生活的繁瑣細節。以及農村家庭的苦楚艱辛,讀書的黑幕,小販的生存。

這些往往不是我們今天文學創作上的詩人作家們所深入的,所以很多詩人們寫出的作品,就無法滿足讀者在這些生活瑣碎細節的體會和感受。所以,大家才鄙視那些所謂詩歌的詩歌。但是,鄙視之餘,還是有一些人在寫,詩歌變成了段子,在這些人當中流傳。表現這些人的生活感受的詩歌一直存在,只不過是沒有發表,沒有形成所謂的潮流而已。

其實徐江老師文章説,現在的漢語詩歌,正擺脱近百年的雜音干擾,越來越迴歸於一種個人對世界的強大逼視,寫詩越來越迴歸孤獨者的聲音。這只是詩人的看法。其實,詩歌要想生存和繁榮,就應該放到強大的世界當中,既當被逼視着,也當逼視者,像血脈一樣伸到強大的世界的每一個觸角,才能接收時代的各種信息,獲得世界的各種體會,也才能滿足讀者對於感知世界的需求。

無論是李白還是杜甫、李煜還是納蘭性德,都是強大世界中的一份子,而不是對立面,他們也並非孤獨地思考,也是在歷史的潮流中顛簸動盪過,然後冷靜下來創作出了不朽的名篇。如果在社會的動盪中,他們抽離旁邊,獨善其身,冷靜地看着這一切,他們沒有接受那種動盪,是不可能寫出那些感人至深,流傳千古的詩句的。只有狂熱過的,奔波過的人,才會冷靜。

一直就很冷靜的人,就抽離社會潮流的人,那隻能説什麼呢?只能是冷漠。可惜今天的很多詩人,就是追求一種對社會動盪潮流的冷靜思考,追求一種對社會潮流獨身其實的身份。而這種思考和身份,就造就了他們的詩歌對人生於世間的冷漠,就成了所謂的“詩人”了。他們的詩歌,縱然寫了再多,也不會被大眾傳誦。這樣也導致了詩歌沒有市場,詩歌在市場沒有影響力,出版社就愈加排斥,造成詩歌要出版和流傳的進一步艱難。但是,縱然是這樣,詩歌也並不曾衰弱。那些在社會顛簸中動盪的詩歌,還是會慢慢地被人認可和存活於世。並逐步流傳。

再次,詩歌將因為作者和讀者的文學審美需求,而一直存在和繁榮。

文學只是一個功能,載體,應該起到審美的作用。而起到審美的作用之後,文學就完成了它的功能,但是,很多文人還是希望文字得以傳世。必須説的是,文學很大很大部分是會被淹沒的。今天我們所看的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説等作品,其實只是歷史長河中浩瀚繁星中的一點點。淹沒的並不表示不好,起碼在當時是好的,在當時是受到歡迎的,只不過後人因為時代變化,人們覺得一些作品沒有必要傳承,於是自動放棄了。

因為滿足前人審美需求的作品,並不一定滿足後人的審美需求,這些作品,前人熱愛,後人拋棄,是文學創作的很正常的現象。文學作品所到底了也是產品,滿足了當時的消費,就完成了它應有的使命。就好像前些年的黃色段子,當時有一種全民創作和傳播黃色段子的熱潮,段子滿天飛,由段子引發了很多官司或者行政調整。但是,過去三幾年,當大家都適應之後,這種聲音便消失了。很多引發人們當時拍掌稱好的段子,滿足了當時人們審美需求的段子,也沒有人記載傳承,慢慢消逝了。

文學至少要滿足人們當時的審美需求,這是文學創作的一個基本要求。可惜很多詩人一動筆就想寫出“傳世之作”,似乎非給後人看不可,而罔顧了當下人的需求和感受。結果是這種文學,連當下人也不願意被拾起,時間流逝,更是像泡沫一樣消散在歷史的海洋中。不願意隨波逐流的人,他的文學的確不隨波逐流,他冷冷地停在岸邊,可是波浪潮流已經滾滾向前發展,那些不曾流動的,就真的變成泡沫,消逝了。

但縱然這樣,還是有人,沒有站在歷史的對立面冷靜地寫作,他們隨着歷史喜而喜,隨着歷史悲而悲,隨着歷史歌而歌,隨着歷史傷而傷。乃至於隨波逐流,顛簸動盪。也許只有一些被傳承下來,很多被淹沒了,被消逝了。但他們仍不失為一種真正的文學,真正的詩歌。因為這些作品已經為當時代的人感觸過,滿足過同時代的人的審美需求。

這一類創作的詩人多不多呢?多得不得了。很多人寫作,只完成了自己寫自己看的審美過程,大多成為了日記體式的詩歌。其實如果以後千百年,後人要研究今天的人的感觸和體會,研究今天的社會真實,如果只研究流傳下來的發表的詩歌是遠遠不夠的,這些詩歌往往會流於千篇一律。而研究前人的日記,以及很私己的各種小眾詩歌,往往會大有收穫。這才是一個精彩的原本的歷史面貌。

最終,詩歌雖然一直繁榮地創作,但是我們呼喚職業的詩人們更多地把自己站立在人羣中,而不是對立面。

詩歌因心靈而創作,寫詩歌,無論你表達喜怒哀樂,抨擊還是震撼,寫別人還是寫自己,都一定要像寫自己的日記那麼認真和謹慎。這樣的詩歌,才會獲得更多的認可。實際上,除了浮在水面上,經常發表的詩人們沒有這樣幹之外,很多人,無論上班族,無論打工族,無論讀書人,他們都正在這樣幹,而且會一直這樣幹。這就是詩歌不會枯萎的原因。

只不過,有些人出了詩集或放在刊物上,而有些人放在網絡上分享,有些人則放在筆記本里,三兩人分享或一個人分享。而做職業創作的詩人們,不要流於研究什麼派別、什麼潮流,卻忘了把自己融入千千萬萬的普通人羣之中。什麼流派,什麼理論體系都掩飾不了一個詩歌的本質,就是表現人和人對生活的種種體會。畢竟詩歌只是一種文體,跟小説、散文一樣,文學不能脱離人和生活。

所以,詩歌並未式微,而是落實到你我他,和千千萬萬人當中。真正擔負傳道授業以發表為主的詩人們,反而真的要低下頭來,把自己當成千千萬萬中的一個人,才能寫出真正的詩歌來。

當然,無論職業詩人們是否願意這樣幹,乃至大家歇手不幹,不寫詩了,還是不能阻擋詩歌的繼續被創作和繁榮。因為就文學形態而言,詩歌還是大眾容易閲讀、接受和接觸的文體,一個更下里巴人的文體,所以還會有大量的下里巴人創作詩歌。重慶有“棒棒詩人”,還是因為詩歌好寫好操作。為什麼沒有“棒棒小説家”或者“棒棒劇作家”乃至“棒棒散文家”呢?因為小説、劇本或者散文都不容易寫作,唯有詩歌容易寫作,用簡單的若干行話語,表達內心的體會和感受。

這就是詩歌為什麼更容易下里巴人的原因。就詩歌在農村的形態而言,就是山歌。農民種田累了,隔着山喊幾聲山歌,這些創作,可能聲情並茂,是難得的佳作。而農民絕不可能在勞動的時候,搞出很多小説或者喜劇或者散文來。所以,詩歌本來就不應該是陽春白雪,本來就應該是下里巴人的。

但是,今天的職業創作者卻讓詩歌高高在上,脱離羣眾,這就導致詩歌的脱離羣眾。而無論詩人們怎麼脱離羣眾,詩歌依然有那麼多下里巴人創作,而這些作品往往根源於下里巴人的生活種種真實體會和感受,也會佳作連連。只不過,這些佳作有些發表,有些流傳,有些一閃而逝而已。

如果説非要給詩歌一個標準,那就是有沒有反映詩人的心聲。無論什麼朦朧派或者格律派,都是形式的標準,真正的標準就是反映心聲,找到同感。以這個標準寫詩的,大有人在,而往往不是浮在水面上的職業詩人們。

看起來很殘酷,似乎詩歌的存在和繁榮,不以詩人們的樂意不樂意,努力不努力而改變。而真實情況正是這樣。詩歌從來都如此發展下來的。

基於此,詩歌又何曾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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