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子
生活在社會的最低層
沒有人關注我的生命
但人們的生活
又與我結下了
千絲萬縷不可或缺的緣
有人抱怨我是沙塵暴的元兇
有人説
滕格里、塔克拉瑪干等沙漠
寸草不生
是我的生命造成
還有人
大聲呵斥我
讓我離他們
遠點遠點再遠點……
因為他們的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子
我在別人的責罵下
苟延殘喘
想得到瞬間的安寧
可是人們不允許我歇上一歇
摩天大樓需要我的生命
高速路需要我的身影
攔洪的大壩離不開我
新建的機場跑道需要我做員工
我是一粒沙子
生活在社會的最低層
但我也有我的人格
我的對或錯
今天的人們
應一分為二的看待
這樣我似乎才感覺到了
一種平衡
我在尋找，
像在乾燥的沙漠裏尋找一滴水。
只是我在尋找一片海洋，
在孤零零的島上。
在一些時候，
誰都會疏於防守只遵循戰鬥。
許多人被我用刀子割碎並捨棄長成梧桐樹。
那一天全世界都在不停地喝酒並不醉不休。
當所有人的臉上騰着紅暈，
笑着竊竊私語。
在沙漠的邊緣和中心，
是他們從沒有想到。
在我的手中除了沙子還有一把刀子和揹包。
我在尋找它，
在這個世界空無一人的時候。
或許是我在尋找我原來駐過的星球和街口。
許多人擁擠在掛滿廣告的街頭在時間隧道。
許多人猝不及防被時間揉碎，
包括我在內。
那天時間在鐘錶上拼命倒轉直到升起炊煙。
當所有的人欣然重新迴歸母體成為受精卵。
他們一樣沒有記憶第一聲啼哭自己的形態。
我即將被時間逼到絕地的`時候，
放棄所有。
抬頭看到的是太陽欲哭無淚的眼睛和睫毛。
那時的黃昏，
天空飄滿紅色的雲朵和蜻蜓。
幾滴雨砸在我的頭上飛濺起水花紛紛綻放。
水花不應該在這樣的季節盛開，
因為季節。
就像我不應該在這樣的季節到來徒勞等待。
我失去的星球很美，
街口已經被時間揉碎。
落下的灰塵形成我走不出去的沙漠和綠洲。
我在尋找一片汪洋，
在孤零零的路上奔跑。
他們沒有想到我的手中除了欠條還有刀子。
用來割斷與時間或多或少或有或無的聯繫。
用來麻痺我對現實的不斷懷疑和莫可名狀的恐懼。
因為有許多猙獰的臉孔會出現在某個陌生的路口。
隨時準備回頭，
有時候感覺走投無路和無路可走。
沙子如陽光的線細膩、柔和或者粗糙、堅硬用物質和精神支撐。
這種感覺由來已久，
它矛盾着在思想裏衝突忽隱忽現變成煎熬。
卻又沉積着在我的心中形成不斷升高的河牀，
有理由相信預謀。
沙子，
輕飄飄的卻迅速沉澱，
堆積成山川河岸上時間在此擱淺。
它希望做什麼迅速蔓延整個城市，
一陣風消失讓它在空中失重。
這便是有些時候會無意的察覺，
在此之間沒有錯誤也沒有失誤。
讓人在感到一陣迷茫無緒後消退得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無緣無故。
某一次抓起一把沙子讓它在我的手指縫中如時間滑落如絲一縷。
也是有許多的往事追思，
卻也在腦海裏留下一片空白刻滿記號。
這種空白充斥着從前所有的日子以及今天所做的一切以及所有。
當生命被巨大的空白充斥填充的時候，
空白的下面是一片沙子。
你用時間附在生命表面卻把空白的下面敲打得千瘡百孔，
空白。
某一次揚起一把熾熱的沙子，
讓它漸漸稀釋成遮天蔽日的雲朵。
也是要膨脹淡化的某種想法，
當我的視野里布滿了折斷的鋼鐵。
無數只飛鳥也墜入記憶的黑洞逐漸煉化成日月星辰，
旋轉不停。
當一粒沙子膨脹成沙漠的時候，
我邁出腳便跌進了巨大的黑洞。
我像沙子衝突自我的封鎖一樣，
它不能阻擋我的思想左突右衝。
衝突無底的黑洞，
渴望一片綠洲，
甚至是耕耘出一棵倔強的草。
然而城市總在墜落，
渴望一片汪洋，
甚至是一條纖細的內流河。
結構我視野裏的海市蜃樓，
潛伏着用沙啞的喉嚨吐漫天的霧霾。
當一粒沙子膨脹成沙漠的時候，
我會把它緊緊握在嶙峋的手中。
就像一滴水要浸漫成湖泊的時候，
我把它噙潤在乾涸的綠眼中。
當我揹負着一粒沙子建築的世界時，
感覺身體開始懸浮、懸空。
（蒲伋：中國詩歌學會）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