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年輕時,很能喝酒。我不是吹牛。
他説,酒可壯膽。於是,他壯着膽一路走來。
我一直以為,我繼承了父親的本領,包括膽。
以為只要我付出一點點,便可以與酒成為極好的兄弟。
而實際上,卻成了陌生的熟人,就好比我和五年前的同事。
一個人的'時候,我還是會想念酒的味道的。可是我不喝。我怕醉。
我也沒有天分品味其中的哲理。關於膽的哲理。
生活是需要酒的,尤其是男人,像我這樣的男人。但是我不喝。
酒之於男人,正如女人需要化粧品一樣,沾上便是另一個人。
我想成為另一個人,在黑夜圍攻一個美夢的時候。
父親就成為了另一個人。不過,他是在與酒分別之後。
父親成為了另一個人,在我想與酒成為極好的兄弟的時候。
我和父親還沒有來得及碰杯,父親就卸下酒勁,與病為伍。
父親的膽哪裏去了?在醫院?在我童年的記憶裏?在路上?
原來,父親的日子斟滿了滄桑,如烈酒,飲之傷身。
我的酒杯盛滿了父親的酒話,句句透亮,砸在地上,也鏗鏘有力。
我想把這杯酒以及父親的一生喝下去。可是我不敢,我怕醉,我怕一醉不醒。
醉了,沒有人撫;醒了,沒有人收拾吐得一地的胡話。
我與酒還是做不成好兄弟,始終有一個距離,近於我與父親的距離。
不過我記住了父親的一句話:酒可壯膽。
不管這一路有多少妖魔鬼怪,我也要像父親一樣,壯着膽子走。
2015.4.11於深圳寶安